“城,外面好像有動靜。”
李涵趴在桌案上,好似聽到了一絲聲響,坐起身,朝着低下的李城喊着。
狐毛披風上的李城只是動了動身軀,發出嗯嗯的聲響,並沒有說話。
李涵急了,走下了上位,想去開門,卻被李城制止住,喊到,“皇兄!在這裡待着!”
開門的手抽了回來,嘆息一聲,說着,“你究竟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和我好好的待在這裡就好了。”
李涵回來,與李城共同坐在了狐毛披風上。
外面早已動盪不安,來回的腳步聲越來越大,兩人也全然無所謂了,並躺在披風上,望着御書房的上空。
“我纔是哥哥。”
沉默了良久之後,李涵幽幽的說道。他纔是哥哥,爲什麼總要他來保護?天底下那麼多的百姓,他不都保護的安安穩穩,爲什麼自己一定要讓這個弟弟城王來保護?
“因爲你是皇帝,是整個天下的頂樑柱,國家不能缺了你,我們……更不能缺了你。”
“城,我真想就這麼算了,皇帝這個身份,太折磨人了。”
可是,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當這個皇帝,認真批閱奏摺,體察民情,甚至要與百姓感同身受,這些,他是做不來。
突然,外面安靜了下來。
什麼聲響都靜止了,就連剛纔還呼呼刮的風也停止了,這個冬季的天氣,當真是變幻莫測,這會,又出現了一抹陽光,照射進了御書房的一角。
李城坐起身,苦笑着,該來的終究要來,再逃也於事無補。看來,皇城的五千侍衛也去睡了大覺,全都換上了所謂的敵人。
你說,他們爲什麼要生在皇家?爲什麼要經歷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爲什麼要踐踏着別人的屍體才能活下來?他不想,一點都不想。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他與哥哥只是普通人家的少爺,過着二世祖的逍遙快活日子。
可是,那些都太夢幻,只能在腦海裡想一想。嘆息着,搖了搖頭,他現在的任務,便是保護李涵,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他,即使毀了與歐陽淵的約定。
這個皇位,是他逼着李涵坐上去的,後果,他也要承擔,就算是輸了,他也認了,這隻能說明天下不適合李家。
門被緩緩地推開了,來人一襲青色的棉袍,哈哈大笑着,隻身一人走了進來,並隨手關了御書房的門。
一剎那的光芒刺眼無比,那個人的身上彷彿籠罩了一層白色的光暈,讓人睜不開眼睛,他身後的陽光如此耀眼,李城閉上了雙眸,深呼吸着。
來人的笑聲停止了,光暈也不見了。
“城王昨晚睡的可好?”
“拖你的福,睡的極好。”
“哦?怕是今夜開始會更好吧。”
韓殃走了過來,捏住他的下巴,嘴角噙着笑,如此的可人兒,無論是什麼表情都能讓他心癢難耐,尤其是現在劍拔弩張的架勢,更是刺激了他身爲男人的雄性象徵。
李城一甩手,拍掉了他的鉗制,冷哼着,“別碰我,不然就算是同歸於盡,我也要多咬你兩口。”
韓殃也不氣,厲害的小白兔也不是沒有,只是這隻咬人的兔子卻是少見,抽回了手,站直了身軀,轉了個方向,望着小白兔旁邊的李涵,說道,“皇上陛下,外面滿城可都是我的人了,你想如何逃脫?”
“所以朕坐在這裡等死。”李涵不慌不忙,盤腿而踞,看也不看他一眼。
小的時候就覺着他心術不正,總是拖着李城離得他遠遠的,奈何李城是那種給他點好處他就能把你當佛拜的人,心腸軟,耳根子更軟,幾句好聽的話語便把他迷得暈頭轉向,整天圍着那個混小子轉悠。
好了,如今是變本加厲的做了小人賊子。
只見韓殃望着御書房的上座,身形轉了一個圈,坐在了本來屬於李涵的位置上,輕笑起來。
屋內越發的熱騰了。
李城與李涵坐了起來,收了狐毛披風。
“韓殃,別高興的太早。”
“是嗎?”
“你雖有千軍萬馬,我們亦有堅強後盾。”
“只怕趕不及來這皇城了。”
“那我們拭目以待。”
韓殃隨意的翻看着桌案上的東西,胡亂的扔着,此時桌案上已滿目狼藉。
李涵早已雙手握拳。
“皇帝陛下似乎想揍我一頓呢!怎麼辦?我要不要先上一段精彩的片段呢?”韓殃覺着無趣,便走了下來。
拍拍雙手,門再次被推開了,一襲白袍的歐陽瑾被推搡着走了進來,雙手被綁在身後,憤怒的盯着韓殃。
李城在心裡驚呼。
千算萬算,終究忘記了,人,都有軟肋。
而李涵的軟肋,便是那歐陽瑾。
那被綁着的歐陽瑾,身後跟着兩名護衛,很面熟,似乎經常與韓殃一起出入。
多少有些數面,自然仔細辨認後,更是眼熟。
歐陽瑾應該跟着歐陽淵回了幻鷹堡纔對,難道又是與歐陽淵一起趕來的?
這個傻瓜。
盲目的愛情讓人分不清事實,頭腦發熱也就想多望兩眼心愛的人,哪知被人鑽了空子。
如今這幅模樣來了皇城,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城面不改色,突然想起了歐陽淵,這個時候如果有他在身邊就好了,至少,他覺着安心。
自己一個人,當真是累了。
“皇帝陛下,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
韓殃見衆人皆不說話,冷笑着,“我用此人來換一人,可好?”
“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威脅朕,你是第一個。”
“哦?那我很榮幸,能成爲第一個。”
遊戲,兩個人玩,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既然大家都在,那麼,一起玩似乎也不錯。
歐陽瑾沉默着,內心混亂開來,早知會有這種境遇,他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幻鷹堡陪着小馨多好,哪知會着了韓殃的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有些後悔沒有答應李涵的婚事。如若答應了,或許兩人的再次見面不會是這種局面。皇宮?皇宮怎麼了?皇宮裡有他,不就好了嗎?自己究竟在想什麼。他們,到底耽擱了多少的日子?如今,恐怕更加難以在一起了。
“怎麼樣?皇帝陛下,遊戲開始了。”
歐陽瑾身後的其中一名護衛抽出腰間的佩劍,亮在歐陽瑾的脖頸上,那鋒利尖銳的刀刃,剎那間就溢出了血絲。
李涵不敢輕舉妄動,雙眼滿懷憤怒,早已掩飾不了他的擔心了。
“你想要拿誰來換?”李城站在前方,詢問道。
歐陽瑾不但是李涵的心上人,還是歐陽淵的二弟。
在這節骨眼上,怎麼可以出事?本身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卻出了一道坎,是不是註定要讓他們輸?是不是他們真的作孽太多,得到了所謂的報應?李城在心裡自嘲着,這個世間還真的沒有好人與壞人之分,你輸了便是壞人,贏了便是天大的好人。
唉,到底還是韓殃技高一籌,魔高一丈哪!竟然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行徑。
那劍刃只要再靠近一點,歐陽瑾的小命就難保了。
還有,身邊李涵隱忍着的怒氣與殺氣。
韓殃聽到李城願意玩這個遊戲,開懷大笑起來,說道,“拿城王來換,如何?”
“你!”李涵正要說話,被李城制止住,護在了身後。
“好,要我做什麼?”
“要你跟我走,放棄城王的身份,放棄歐陽淵。”
“你爲了什麼?你做這一些,究竟是爲了什麼?”
韓殃又開始哈哈大笑着,全然不顧及周圍人的眼光,“爲了好玩!”
他只是太無聊,想尋找一些玩物罷了,正巧面前的這個玩物,還是如此的可口。
不盡興的玩了個夠,怎麼能得了?!
衆人皆不恥他的作爲,冷哼着。
只見韓殃從懷中掏出一個木質的紅盒子,慢慢的打開了來,遞到李城的面前,右邊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說道,“怎麼樣?你吃了它,我就放了歐陽瑾。”
盒子裡藏着一顆很小跟小拇指般大小的藥丸,黑褐色的,極其怪異。李城拿在手中打量了一會,問道,“這是什麼?”
“絕情丹。”
絕情丹,江湖上失傳已久的一種忘情絕愛的毒藥。製藥的人是一位女子,被丈夫拋棄,帶着一個幼小的兒子生活。據說是被丈夫休離後,兒子也整日不聽話,心力交瘁,身心疲憊,總想有一天能把情愛能忘掉,釋放自己的內心。
她本身就是學醫的,製藥也不在話下,自然而然,長年累月之下,製成了絕情丹,寫下了秘方後,吞下了絕情丹。
後來,據說她連她的親生兒子都認不出來了。索性,這藥也就被列爲了毒藥,一個能讓人把至親的人都忘記的東西,留在世上,禍害千年哪!
沒想到,就是手裡的這個小黑藥丸,李城笑了。
他笑自己竟然小看了韓殃,鑄成了今日的失策。究竟還是自己老了嗎?
“城,你答應過我的。”
李城的笑意更深了,“我也答應了歐陽淵,可我做不到了。”
“你……”
“皇兄,替我對他說一句話,和他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啊,只能是願望了。
李涵還來不及阻止,他便吞下了藥丸。
韓殃也只是想玩遊戲,既然玩物到手了,難道其餘的人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命令兩名護衛放開了歐陽瑾,自己則摟抱着李城。
這個藥一吃,是人都會有些眩暈的感受,繼而昏迷不醒幾日,待醒來之時,他的世界裡就會出現許多的陌生人。
應該說,對他來說,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韓殃的目的達到了,在李涵的驚呼聲與歐陽瑾的虛弱聲中,消失在了皇城,就連包圍皇城的幾千高手,也一併消失了。
彷彿韓殃未曾來過,這裡只是上演了一出悲情戲罷了。
而同時消失的,還有李城。
歐陽淵趕來時,御書房裡,除了李涵,別無他人。
就連受傷的歐陽瑾也回去自行療傷了。
“城兒呢?”
李涵不答話。
“他,走了?”
“嗯,和韓殃一起消失了。”
“他說過,不會丟下我一人回幻鷹堡。”
“他也說過,要生生世世留在京城的。”
歐陽淵冷笑着,“他爲了你,犧牲了很多。”
“我知道。”
“我這個夫君卻沒有半分幫得上忙。”
“你讓他如此幸福,就是在幫他。”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