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面色紅潤,他爽朗地對着陳大叔笑道,“原來是你小子!可有日子沒來看我咯。”
“來來來,快進來跟老頭子殺兩盤。”老爺子拽着陳大叔就要往裡走去。
陳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解釋道,“我祖父沒別的愛好,就一樣,愛下象棋。所以每回我們這些晚輩過來看他的時候,都要陪他殺上幾盤才行。”
老爺子聽得陳大叔的話,這才注意到了邊上的我,“喲,這是哪裡來的小丫頭?”
我趕緊恭敬地回答道,“老爺子您好,我是張小瑤。”
老爺子捋了捋鬚子,打量道,“張小瑤?可是老張家的孩子?”說罷,老爺子又看了我一眼,“唔,是有些像。”
我有些奇怪老爺子話裡的意思,他說我跟誰有些像?
陳大叔聽的老爺子的話,趕緊解釋道,“祖父,她可不是咱們靈瑤鎮的人,所以您認錯人啦!”
老爺子一聽,皺着眉說道,“認錯人了?不可能啊!你瞧瞧這小模樣,跟張家那小子是不是很像?”
陳大叔也跟着看了看我,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有些像啊。”
我被他們這麼一弄,更摸不着頭腦了,只好楞楞地問道,“爺爺您說什麼呢?我是一個孤兒!”
”孤兒?“老爺子皺着眉頭說道。
陳大叔這時候插了一句,“祖父,要不,咱們進去再好好聊?”
老爺子這才恍然大悟,他趕緊招呼我們進門,“對對!來來來,先進屋再說。”
就這樣,我們一行三人走進了院子。
老爺子領着我來到到了院子中央的那顆大杏樹底下,招呼我坐到了石凳子上,然後便問道,“丫頭啊,給我說說,你哪兒的人啊?你剛纔說,你是孤兒?”
我點了點頭,面對老爺子關切的目光,我便簡單地把自己的情況介紹了一遍。
老爺子聽完了之後,捋着鬍子說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老頭兒認錯人了。”
“那麼,你來找老頭兒我,是有什麼事兒嗎?”
我掏出包包裡的月牙梳子,遞到了老爺子跟前,問道,“爺爺,您能幫我看看這把梳子嗎?”
“梳子?”老爺子疑惑地接過月牙梳,然後仔細地打量了起來。
“這,這不是當年沈家大小姐當給我的那把梳子嗎?”老爺子驚呼一聲。
我一聽,心說這下有戲了。
於是我趕緊問道,“爺爺您是說,你認得這把梳子,對嗎?”
“認得,怎麼不認得呢?”老爺子摩挲着梳子,滿是懷念。
“那您能詳細地跟我說說嗎?”我殷切地問道。
老爺子點了點頭,這才向我娓娓道來。
那個時候,陳老爺子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跟着自己父親開了一家當鋪,也就是現在陳大叔那家舊貨鋪的前身。而當時的靈瑤鎮,還不叫靈瑤鎮,那會兒叫靈瑤村。
在靈瑤村,最有名的兩戶人家,一家姓張,一家姓沈。
尤其是當時的沈家,更是因爲生了一對貌美如花的雙胞胎姐妹而名聲大噪。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先說說靈瑤村的三月節了。”老爺子悠悠地說道,“在靈瑤村,每年的三月節,全村的少男少女們,都會到楓葉湖那去鬥歌。那幾乎是少男少女們唯一一個用來互頌衷腸的一個節日。”
“所以對於靈瑤鎮來說,這一天是非常熱鬧的。而我第一次見到那對姐妹花的時候,正好是靈瑤鎮的三月節。”
“那天,我跟着其他的小夥子一起來到楓葉湖,正好看到同村的姑娘們盛裝打扮好,然後站在船上。那些姑娘們一個個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有的手裡還拿着繡球手絹什麼的。最讓人挪不開眼睛的,就是沈家的那對姐妹花。”
那對姐妹花,原本就是村裡頭數一數二的美人胚子,這麼一打扮之後,就更加美了。只要她倆往那一站,身旁的姑娘們幾乎都要被比下去了。
更絕的是,這姐妹二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一動一靜,一個猶如安靜的水仙,一個猶如熱情的山茶花。
恬靜的姐姐喜好淡綠色的衣服,一舉手一投足,就會散發出來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讓人看了都心曠神怡。
妹妹則完全不同,妹妹喜歡紅色,不管是裙子還是衣裳,無一不是熱情的火紅色。她活潑好動,愛唱歌愛跳舞,還特別愛笑。那毫不造作的性子,更讓少年們歡喜得不得了。
剛到楓葉湖,當年的陳老爺子,也就是陳正陽遠遠地望去,沈家妹妹此時正跟張家少年鬥歌呢。
只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來我往的,唱得正歡。紅衣少女唱到激動時,更是翩翩起舞。
看着少女紅撲撲的笑臉,也不知道是因爲唱歌太激動了,還是春心萌動所致。
因爲自己本身並不會唱歌,所以當時陳正陽也不過是圍觀而已。
三月節一直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才結束。
這期間,不乏有許多看對了眼又互相交換了信物的少男少女們。張家少年和沈家妹妹自然也不例外。
陳正陽還記得,當時張家少年遞給沈家妹妹的信物是一把打磨成了一個月牙兒狀的梳子。
在大家的起鬨下,張家少年還笑話大家不知道這把梳子的珍貴。
聽着張家少年的解釋,陳正陽這才頭一回聽到有人用犀牛角來做梳子。而且據張家少年所說,犀牛角可是價比黃金,做這把梳子用的料,還是他們家花了半根金條纔買到的呢。
在場的很多人雖然也覺得這梳子不錯,但是也沒幾個人認同張家少年的話,都只以爲是張家少年在吹牛而已。
爲此,陳正陽在後來還專門查了一下關於犀牛角的資料。他發現果然跟張家少年所說的一樣,犀牛角是一種價格非常昂貴的材料,張家人果然財大氣粗,竟然買了那麼大一塊原料來製作一把梳子。
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此時的沈家妹妹,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張家少年的信物,同時還把自己身上的一塊手絹塞給了張家少年。
在大家的起鬨中,大家這才慢慢地散了場子。
而三月節過了之後沒過多久,陳正陽就聽到了關於沈家姑娘和張家少年定親的事情。
然後沒多久,又聽見了另一個傳聞。
沈家那對姐妹花去楓葉湖遊玩的時候,姐姐不慎掉進湖裡,淹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正陽還唏噓了一把。他猶記得三月節那天,安安靜靜地坐在船上,看着妹妹唱歌跳舞的雙胞胎姐姐。
沒想到,紅顏命薄,這姐姐竟然淹死了。
而且沈家姐姐淹死了之後沒多久,張家少年和沈家妹妹就成親了。
不過這些事情說起來,其實跟自己也沒多大的關係。
所以熱鬧過了一陣之後,大家也逐漸忘記了這些事情。
只不過,當有一天沈家姑娘出現在自己的店鋪裡時,陳正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沈家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所以一時間,陳正陽也分不清這到底是姐姐還是妹妹。因爲按照以往的習慣,姐姐總是穿綠色的衣裳,而妹妹幾乎都是大紅色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大家後來都是通過衣服來分辨姐妹倆的。因爲她們倆長得實在太像了。
所以在看到沈家姑娘的時候,陳正陽楞了一下神。
可人家小姑娘就這麼俏生生地站在自家店裡,既不說話,也不說自己是來幹嘛的。
跟小姑娘對視了幾秒鐘,陳正陽這才趕緊問明來由。這一問才知道,原來小姑娘是來當東西的。
當陳正陽看到沈家姑娘手裡的那把月牙梳子時,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沈家妹妹,沈雁。
只是,陳正陽有些想不明白,他們這不是剛成親沒多久嗎,怎麼沈雁要把當初的定情信物給當了呢?
不過,作爲職業操守,陳正陽自然不會去盤根問底,只是問了一聲對方打算怎麼個當法,是死當還是活當。
因爲在當鋪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同一件東西,死當跟活當的價錢是不一樣的。
“死當!”
陳正陽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時沈家姑娘的語氣冷冰冰的。
陳正陽接過月牙梳子,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梳子倒是完好無損,但是因爲之前專門調查過犀牛角的一些材料,所以陳正陽知道,這把梳子絕對價格不菲。
也正是因爲這樣,陳正陽道最後都沒有辦法給這把梳子定價。
後來,還是老店長親自拍板,給了沈家姑娘一個大洋的價格。
老店主說出給一塊大洋的時候,陳正陽還安安捏了一把汗,畢竟這可是用花了半根金條買來的犀牛角做成的梳子啊。
不過當時的沈家姑娘連討價還價都沒有,拿起一塊大洋就走了。
就這樣,犀牛角做的月牙梳子,就到了陳家當鋪的手裡。
一直到後來,也沒見沈家或者張家有人來贖回這把梳子。
而且這件事情過去沒多久,沈張兩家,就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