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A市賭場現在已經，基本易主了？”
老唐王的話裡信息量太大，就連顧老爺子都怔了怔，纔開口訊問了這個結論。
老唐王一張臉難看的不行，“還沒有到那個程度，我一輩子的經營，也不是他說弄就弄的走的。”
但話裡的潛臺詞，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了。
原本唐家或者說是老唐王手裡的產業，在國內甚至整個亞洲都赫赫大名地位特殊的A市賭場，估計真的已經不姓唐了。
這麼看來的話，也難怪老唐王會這麼生氣。
自己一輩子的心血被人給弄走了，老唐王雖然有錢，但是這A市賭場和別的普通產業自然又是不同，這是老唐王起家的地方，也是賭王名頭的誕生地更是唐家的根基。
就像是之前陳栩給我科普的那樣，即使老唐王實際上是京都人，可他的大部分產業都還是在A市。
這麼一來，換做我是老唐王，我也得如臨大敵的備戰啊。
哪怕是必要關頭，爲了增加把握降低風險，拉下臉跟別家合作一把，也是必要的。
這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麼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老唐王會那麼反常了，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一把年紀了，想想也是慘啊。
我心底有點不是滋味，雖然談不上心軟，但一想這事是唐果的爸爸和外公，互相內鬥搞出來的，就更是覺得心情複雜。
想要見到唐果的念頭，就越發的急迫了幾分。
“那你這次找我，難不成是想要對你那女婿，用……體制裡的人？”
連我們幾個小孩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顧老爺子自然不用提了。
顧老爺子沉默了片刻，隨即緩緩擡起眼睛，口中含混的試探了下。
我心裡一驚，想着顧老爺子說體制裡的人，不用說別的，只消看看他這大半輩子都是在什麼地方沉浮，自然就有了答案。
難不成老唐王這麼狠，真要對唐果的爸爸，用這種黑手？
這可和私下了結不一樣啊，一旦用了體制裡的人脈，就是上了明面的，所謂‘就算是你沒有犯什麼錯事，但我也要找出點問題來制裁你’的手段。
而且這次問題的中心，也和別的普通產業不同。
A市賭場啊，那可是本來就因爲種種複雜的原因，而有些遊離於體制之外，亦正亦邪的代表。
要是老唐王說動了顧老爺子，顧老爺子真的下了狠手要弄他。
那找有關的人員隨便在賭場查查，還愁找不出什麼違法的東西不成？
而且那可是賭場，並且不但樹大招風而且屹立多年，跑都沒有地方跑，到了最後顧老爺子那邊說不定還能立個功。
你看，從頭到尾不但沒有髒了自己的手，落下什麼把柄，還有了積累政績的機會。
並且這個機會，還是由老唐王拱手送了出來的……
我深深的看了老唐王一眼，雖然按照現在的這個走向，給人的感覺，似乎接下來就是要這麼了，但還有一點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那就是這A市賭場，不同於別的
，它可當真是老唐王一輩子的心血啊。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同歸於盡的招數……老唐王能捨得嗎？
或許我的想法，也正是老唐王一直拖着的理由。
他也在猶豫也捨不得，甚至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最後關頭，他也不希望去打破唐家目前的‘安定’局面。
聽了顧老爺子真的詢問了他的意思，老唐王反倒是遲遲的說不出話了。
看着畫面中不約而同沉默下來了的兩個老人，尤其是老唐王那一頭人工染成的濃黑頭髮，和那早已經鬆弛的皮膚，原本最引人注目的那雙不同於普通同齡老人的明亮的雙眼，這會兒也黯淡了些。
我只覺得一陣頭疼，呲牙咧嘴的吸了口冷氣，腦袋裡昏昏沉沉的。
有錢人果然事情多啊……這麼一來，作爲窮人的我，也有窮帶來的好處了。
腦袋上忽然被有些帶着涼氣兒的手指，搭在了兩邊的太陽穴上。
那手指如同通曉我的心意一樣，來回的揉按着，哪兒不舒服往哪兒去，不輕不重和我特別有默契。
享受了一會兒，實則也就是短短几十秒鐘，我最初的憋悶過後，舒緩過來了很多。
就轉過臉感激的對着身邊的人笑笑，說：“不用了陳栩，我已經沒事了。”
陳栩不置可否的點頭，收回了手。
“你其實不用這麼投入，我們不是局中人，沒有必要爲他們擔心。”
他說這話到底是沒有錯，可是……
“我知道了，只是一時間信息量太大，我沒有想到而已，唐家居然內裡這麼多事啊。”
我嘆氣，心想你是不知道啊，有了唐果這一層關係在，我就算是想要安心做個局外人，良心上也過意不去好麼……
但還是感動，感動於陳栩對我的用心，人說遇事才能看清人的本心，我和陳栩也算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七七八八經歷了許多了。
是不是，現在我在陳栩的心裡，也早就有別於當年那個，只是可憐順便有些利用價值的姚伊伊了呢？
我恍惚了一下，但自己明白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
我對陳栩的感情，如果真的要想，那一定需要一個合適的時間，讓我細細的理個清楚，直面自己的內心。
而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畫面裡的老唐王像是緩過來了一些，他重新恢復了平常的表情，甚至主動自己拿起茶壺。
添了熱水，給顧老爺子和自己分別滿上了茶。
然後端起來嘬了一口，嘆道：“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我總要知道個大概才行。”
顧老爺子跟着喝了茶，卻只是抿了抿，隨即將茶杯重新放回了茶具上。
“我這邊……可就麻煩多了。”
比起老唐王那邊剛纔的含含混混，隱晦的講述，顧老爺子就實誠多了。
他將顧家怎麼發現，有人在背地裡一點點的找顧家的麻煩，怎麼引顧霄都去了外地，然後顧霄都是怎麼從抓了的小前線口中，挖出了背後人的消息。
顧老爺子說的這個小前線，不出意外就是指古月蘭姐弟倆個人了。
但他所說的除了大方向上沒有錯之外，在很多關鍵點上，都沒有說明。
我奇怪的看了顧霄都一眼，他感受到我的目光，無奈道：“能說的我都跟爺爺說了。”
也就是說，顧老爺子雖然不知道我們三個所知道的全部，但至少不會是現在跟老唐王所說時缺失的那麼多。
我看着顧老爺子那張有些無奈和憤懣的臉——真是人老成精啊！
顧老爺子這分明就是說十句，藏一句，在這跟老唐王也在耍心眼呢，看來不管兩個人表現的在如何，骨子裡還是我行我素，有所保留的。
但這卻是能夠理解的，我暗自點點頭，解了一點困惑，就乾脆開始認真的聽顧老爺子話裡所說的版本。
那些我要麼是我不久之前親身經歷過的，要麼是我親耳發覺聽到的東西，原本以爲已經成爲了永遠的，不算是美好的過去。
現在重新被人揭露出來，才發現它們仍然那麼鮮活。
顧老爺子說完顧霄都這邊的事情，又簡單的講了講他在京都這邊的麻煩。
有了我們在古月蘭這邊的發現，顯然顧老爺子知道了在京都這邊也都是古家的人在背後對顧家下黑手。
但不知道是不是時機不到，還是古家有什麼別的計劃，京都這邊的強度比之我們，幾乎可以用小打小鬧來形容了。
聽到這我除了苦笑，基本是沒有別的表情了。
原本還以爲倒黴的人不是隻有我一個，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我一個啊好麼！
不但莫名其妙的捲入了這種層次的爭鬥，而且還險些送了命。
這在座的所有人連帶着加上畫面裡的那兩位，都沒有我無辜加倒黴啊！
我哭喪着臉哭笑不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在我好不容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工作以後，又給我來這麼一記殘酷的事實打擊我，還能不能活了……
“不過，除了這些，現在我還有一件最擔心的事情。”
畫面裡的顧老爺子忽然話鋒一轉，眉心微微皺了起來，隔着屏幕看起來，忽然就讓我能夠將這個老人，和曾經在新聞中看到的那位大人物，得以重合在了一起。
他嚴肅而帶着些鄭重的說：“就是我的孫女顧青都。”
我聞言一怔，就聽身邊的顧霄都，在聽到顧老爺子提起自己妹妹名字的同時，呼吸聲稍微遲滯了一秒鐘。
然後待他恢復正常的時候，顧老爺子已經接着說了下去：“一直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青都那孩子仍然沒有回來。”
“砰！”
忽然一陣巨大的響聲，從不遠處傳來。
我嚇得一抖，膝蓋一軟就歪在了一邊，震驚的看着聲音傳來的地方。
門口的人將門徹底推開，讓我得以看清那來人的臉，原本劇烈跳動的心臟，才稍微平復下來回到了該在的位。
“嚇死我了！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敲門？”
我沒有什麼好臉色，不悅的埋怨來人。
唐三彩的兩鬢尚帶着汗水，將淺金色的短髮打溼了幾縷，凌亂的貼在了膚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