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飽後,我看着沉默的收拾起殘餘的陳栩,以及一邊已經在陽光下閉目養神的顧霄都。
怎麼看着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對,這也太不對了啊,這兩個人這麼不吵不鬧,莫名的安定悠閒感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醒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來的……
我低眉冥思苦想了一番,在視線滑過顧霄都身上後,猛然驚醒!
“顧霄都!你昨天說的顧小姐的事……”
帶着驚異的語氣讓在場的另外兩人,打斷了原本在做的事情,將視線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嚥了咽口水,爲難的道:“你真的就打算不去處理了,而是就在這裡……養傷嗎?”
說是養傷,我盯了眼顧霄都,他本來就是我們三個人之間受傷程度最輕的。
這麼幾天下來,雖然談不上痊癒,但就連被陳栩‘弄’折了的眉骨,似乎都已經進入了恢復的穩定期。
這所謂的養傷,事實上根本就是個荒謬的藉口吧。
我暗暗腹誹起來,心想說不定如果沒有護士長的關係,在過個幾天顧霄都就要被醫院,以佔用牀位,浪費醫療救治資源爲由趕出去也說不定。
這個道理他肯定不是不懂,那到底爲什麼,他寧願將時間浪費在醫院裡發呆,也不去做真正要做的事情,看起來比我這個現階段的遊民還要閒。
而顧霄都明明是很忙的,即使這個僞妹控不選擇去找妹妹,也有別的……
我心底忽然一動,微微睜大了雙眼。
“對啊,我可不想逞強出院,以後留下什麼後遺症。不過,伊伊啊你怎麼了?”顧霄都理所應當得道。
——不會吧……
難道顧霄都留在這是因爲我在?
我瞳孔驟縮,攥了攥溼噠噠的掌心。
難道之前的事情,在胡蘭都已經倒臺之後,還有什麼要用的到我這個小棋子的後續。
滅口兩個看起來很具有荒謬意味的字眼,卻在這一刻疑心病起,不斷的盤旋在我的腦後。
不能這樣被動了,得想個什麼辦法試探一下他。
正一籌莫展焦急的時候,我擡眼看了看房間中,除了當事人以外的唯一的可能性。
剛巧和麪色平靜的擡起頭來的陳栩,遙遙對視了一眼。
我一愣,隨即原本焦灼的一顆心,一點點沉回了它該有的位置。
是了,這想法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了。
我連一個陳栩都還搞不定,居然還妄想着他能在關鍵時候,幫我一把試探顧霄都。
“沒什麼……”頹然的微垂了頭。
陳栩的聲音卻忽然響起,他適時的打斷了我。“既然沒什麼事情,那正好伊伊,我有件事需要跟你說。”
嗯?
我一下子擡起頭,見陳栩黑沉的雙目,看起來和尋常認真時沒有什麼太大不同。
也就一時間分辨不出他是真是假有事找我,這麼湊巧?
之前沉寂下來的心思,一瞬間活躍起來,我看着陳栩,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跟着渴望的活躍起來。
“說吧說吧,在這裡說嗎?”
顧霄都飛
快地看了眼我,沉默片刻,起身道:“我回避下。”
“不用了,沒有那麼秘密。”
陳栩沒有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隨即解釋道:“你昨天睡的太沉,我就沒有叫醒你。
事實上就在昨晚,中心區審查辦的朋友就跟我打了個招呼,說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審查辦的人有眉目了?
我困惑了下,隨即驚喜的揚眉,向他確認:“你是說朱橙的調查!”
“嗯。”陳栩點頭,“所以說讓我們最好在開始走流程前,最後去找找她,有什麼事情這個時候問最好。”
確實是這樣啊,我表示明白。
如果朱橙的案子當正式開始審判之後,再見她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可能只能等到最終定罪後隔着高牆探望。
而這流程一走,就算有陳栩關照施壓過,恐怕再快也得幾個月。
雖然之前陳栩說過一切有他的話,可事關石蘭,我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目光一寒,那個成爲了我夢魘的中年女人,必須我親眼看見她的下場!
在陳栩救我被分了神時,趁亂不,或許說是早有預謀鋪路逃走的女人,不知道現在到底藏匿在了哪裡。
我希望可以從朱橙的口中,扒出那個女人的什麼。
而那天被救……
晚些時候驅車拐進小區接我的陳栩,坐在副駕駛上染血的修長指尖,夾着根許久未碰的煙。
煙被點燃灰白的煙氣嫋嫋,卻許久都不吸上一口。
只任由那煙一點點佈滿,將滿面的陰鬱遮蓋。
他擡手將菸屁股掐滅,撥通一個號碼。
冷聲道:“跟好她。”
我的視線停留在陳栩的身上,一身病號服顯得有些清瘦的黑髮男人,和當時那個眸底佈滿陰翳的狠厲男人截然不同。
可似乎竟然漸漸的融合起來,最終重疊爲了一體。
“可,我也能去嗎?”
我眼神一晃,回過神來確認,這是我最關心的。
“放心,我說過能帶你進去自然可以。”
陳栩篤定的安撫道,隨即脣角一勾,不着痕跡的看了眼一邊垂頭不知在想着什麼的顧霄都。
繼而道:“你畢竟在那裡工作過,朱橙也算是你的老熟人了,跟她道個別吧。”
“道別?”爲什麼是這麼微妙的用詞?
“她這一次,最少二十年。”
陳栩豎了兩根手指肯定道。
怎麼會這麼久?!
我一驚,心想朱橙不是主犯,按理說某個角度也算是受胡蘭操縱的受害者。
沒想到她的下場,遠比我想象中嚴重更多。
眼前自然而然的,想到那個自然捲小麥色的懶散男人,他要是知道這個結果,會怎麼樣……一時間也說不上是快意,還是心情複雜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我急急的問,話說完後意識到,自己纔有可能成了些拖累的地方。
低頭看了看,輪椅上那雙正飛快恢復的傷腿。
實際上就連主治醫生都說,我的體質不錯恢復能力很強,這樣下去應該疤痕也不會留下,可現
在來看,還是太慢了。
“明天就可以,我們不是出院,只是出去辦事,放心吧,我一切都打理好了。”
我稍稍安心了些,一邊的顧霄都已經重新擡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冷淡。
“至於你……”
顧霄都沒理陳栩,他坐在原地沒動,脣角抿得死緊,一雙笑眼裡沒有半分暖意。
“我知道了,明天不再是吧,正巧我明天也有些事情,和你們一起‘請假’。”
我頓時啞然在了原地,心裡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
之前還說想要試探一下顧霄都留在醫院裡的用意,沒想到峰迴路轉,他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
就是不知道明天是真的有事情處理,還是見到我和陳栩的行程有變,所以跟着變了主意。
他沒有多說,我也不打算問,可心裡也已經基本如此斷定了。
“好,那既然如此,今天晚上就都早些休息吧。”
我撐着牀沿上了牀,對比之前幾乎不能自己動的雙腿,現在只要小心一些,就基本不會有太大挪動的問題。
我微微一笑,心想等到明天朱橙看到我,不知道又會是什麼表情。
畢竟……在她的心裡,我怎麼也應該是被胡蘭‘處理’了的吧。
顧霄都隨手將門口的開關關上,隔着窗簾的室內頓時重新歸於一片黑暗寂靜。
我閉目在牀上疏離着思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睜眼的瞬間幾乎沒有控制住發出聲音。
顧霄都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牀邊,他坐在一側安靜的注視着我,黑暗裡讓人看不清神情,但沉沉的雙眸很顯眼。
見到我沒睡,他微微訝然,但轉而恢復了平淡的樣子。
他的雙眼彎了彎,對着我認真的無聲的吐出一句話。
“胡蘭的事是誤會,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相信我。”
我嘴脣動了下,隨即被他豎在脣邊的手指,制止了聲音。
他說完這話像是渾身輕鬆了些,聳聳肩膀一指窗簾那端的陳栩,眼角眉梢帶了無奈的笑意。
“晚安。”
他又說,這次是正常的說話。
“……晚安。”
我猶豫了下,隨即點點頭道。
男人就頓時彎了一雙笑眼,翻身輕盈的上了牀,然後將窗簾擺好隔絕了我的視線。
我擡眼望着天空黑乎乎不甚清晰的天花板,最終在心裡將那個原本就不甚清晰的結論,暫時擱置在了心底的一邊。
一夜無話,或許是因爲擔心,還是之前睡得太飽的緣故,這一晚我幾乎沒有入睡。
陳栩和顧霄都的睡眠習慣都很好,偶爾除了翻身的輕響外,幾乎沒有多餘的動靜。
這兩個人,在之前每次同時出現的時候,似乎我對他們的態度,都因爲當時發生的事情而涇渭分明。
可到了現在……
窗外天色大亮的時候,我揉着昏昏沉沉的頭從牀上起來,陳栩早已經收拾好了一切。
他見到我原本平淡的眉目就稍微舒展了些,一揚手中的早餐。
“先吃早餐,然後我們去拘留室,朱橙已經到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