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樓的燈火,在這場伏擊的一開始便熄滅了。
走廊裡安安靜靜的,僅有幾名殺手在快速行走着,他們手中握着槍械,卻怎麼也找不到樓裡的目標人物在哪。
殺手們很清楚一點,樓下的聯邦援軍已經到了,他們都是聯邦集團軍出身,所以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聯邦集團軍會從資料庫中,快速得到這棟樓的建築設計圖。
然後指揮車裡會在2分鐘內,根據設計圖建立智能的全息沙盤。
到時候,所有出口都會被封堵上,他們想要從容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且,他們一旦被抓住,必然要面臨無盡的殘酷刑訊,以及最終的秘密處決。
李氏從不招降鹿島與神代家族麾下的士兵,這是共識。
此時,殺手們只是機械的執行着指揮官留下的最後任務,殺死大樓裡那個對他們執行了斬首的人。
昏暗的走廊裡,五名殺手保持着通訊靜默,這一幕在不同樓層都發生着,大家分成了好幾隊,想要趕在聯邦集團軍進入大樓之前完成搜索。
這時,有人疑惑道:“據說那位被斬首的長官,兩年前就秘密潛入了18號城市,而且一直都以平民身份住在這裡,李氏爲何能對他完成精準斬首?”
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發問。
所有殺手都想不通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們知道自己有可能遇到反伏擊,甚至還有兩個後手用來應付‘反伏擊’,但他們沒想到計劃負責人死的那麼快……
這時,後方有人忽然說道:“那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可能是個巧合啊?”
“怎麼可能是巧合?”五名殺手之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開口冷笑道:“對方假意逃進大樓,結果早就想好了如何通過電梯井來擺脫追殺,甚至還通過中央空調的檢修口筆直找到長官的房間,將他殺死。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後面那位殺手想了想說道:“那也有可能他是從電梯井爬上去,剛好就想找個房間躲避一下,恰好遇到了長官啊。”
“你這些猜測都沒有依據,”最前方的殺手冷聲說道。
“行吧,”最後面的那位殺手嘆息。
然而就在此時,最前方的那名殺手問道:“何昊陽,你剛纔從樓上下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嗎?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槍聲是從樓上傳來的,我們從下而上,你從上而下……”
說着話時,他身後的槍聲響了。
連續四槍,全部命中殺手的後腦勺。
慶塵變回了自己的模樣,然後感慨:“我都說了我沒想斬首,你們也不信。而且,人是李長青殺的,你們費勁吧啦的找我幹嘛?”
他手腕一抖便將提線木偶的透明絲線扎進兩具殺手屍體裡,熟練的完成獻祭。
他看着提線木偶貪婪吮吸,忽然在想這玩意是否擁有自己的生命?
首先,慶塵確定有些禁忌物是具備生命與意識的,例如禁忌物ACE-005大福。
那麼,這看似只是物品的提線木偶,有生命嗎?
他無從得知。
“等等,”慶塵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騎士真氣可化萬物爲刀。
之前李叔同曾給他說過,關鍵時刻,頭髮在騎士手中也是最危險的武器。
但騎士戰鬥總不能老拔頭髮吧,拔着拔着禿了怎麼辦,沒看師父都開始看中年養生手冊了嗎。
那這世上有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容易損壞,且易於攜帶、戰鬥的?
慶塵看向正在吮吸鮮血的提線木偶,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比禁忌物更皮實嗎?好像不多。
從理論上講,禁忌物是難以被物理作用摧毀的。
想到這裡,他將自己手臂中的真氣驟然灌注進去,原本鬆鬆軟軟的透明絲線,竟然頃刻間繃直了!
那條還在吮吸血液的絲線是殷紅色的,就像是一根繃緊的紅色弓弦!
原本提線木偶的線頭,只是停留在殺手的心臟處,結果這一繃直,直接穿透了心臟,直直的刺穿了屍體!
“咦,”慶塵有些詫異了,原來騎士真氣與提線木偶真的可以相互作用!
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可以拿提線木偶當武器用?
慶塵又嘗試着,在灌注騎士真氣的時候去切割金屬扶手,結果這“刀”也沒有想象中鋒利,連欄杆都切不開,只能留下一道刻痕。
他知道,騎士真氣的鋒利程度,是與自己級別有關的,也許等他升級之後能讓這玩意更鋒利一些。
他收回灌注在提線木偶裡的騎士真氣,可下一秒異變突生,那提線木偶的線頭在恢復柔軟狀態後,竟猶如一條小蛇似的撲至慶塵面前,眼鏡蛇般的彎曲着。
透過昏暗的光線,慶塵甚至還能看到殷紅色絲線前段分裂開來,他彷彿還能聽到嘶嘶嘶的憤怒聲……
然後,那殷紅的小蛇一口咬在了他鼻子上。
慶塵沒有防備這一幕,當提線木偶咬在他鼻尖上的那一刻,他再次將騎士真氣灌注進去,小蛇立刻再次繃直。
鼻尖並不疼,也沒破皮,似乎禁忌物對宿主是無法造成傷害的。
“奇怪了,”他剛纔還在思索物品類禁忌物是否也有生命,結果提線木偶便立刻給出了答案。
那其他禁忌物,也和這提線木偶一樣嗎?
慶塵認真回憶着他腦海裡的其他禁忌物,例如編號ACE-012,那輛熱愛金幣的蒸汽列車,一旦有人偷它金幣就會被鎖死在車裡。
那輛蒸汽列車是否也有執着的靈魂?
慶塵在走廊中,對提線木偶低聲說道:“你也別鬧情緒啊,咱倆現在合作多愉快,我給你獻祭,你幫我殺敵,控制木偶殺敵也是殺,當匕首殺敵也是殺,只要最後結果是好的,你有東西吃,還管自己是怎麼殺的嗎?這樣,我收回真氣,你別咬我。”
說着,他再次收回真氣。
可下一秒,提線木偶前段的那條小蛇竟是再次席捲過來,這一次,它更加憤怒了。
只是,還沒等它衝至慶塵面門,便又生無可戀的繃直了。
就這麼你來我往的搞了十多次,慶塵也有脾氣了。
提線木偶是禁忌物,他纔是宿主。
這次,慶塵直接灌注真氣、收回真氣,一口氣就給來了上百次,提線木偶就在這柔軟與繃直的狀態中不停切換,直到徹底沒了動靜。
“你還要祭品不?”他低聲威脅利誘道:“我給你說,你要再這樣,我就挖個幾十米的深坑給你埋在地下,讓你永遠也沒法重見天日。反正你是透明的,別人不好找。這樣,咱倆最後商量一次,你要覺得能合作,就給我老老實實把這個敵人獻祭完。”
說着,他將提線木偶探向還未獻祭完成的屍體心臟,小蛇停頓了兩秒,又開始重新吮吸起來。
似乎是打算息事寧人了。
慶塵鬆了口氣。
他待敵人化作飛灰後,一邊朝另一條安全通道轉移,一邊說道:“你看這樣不是很好嗎,咱倆合作如此愉快,我多了一些保命的底牌,你有祭品,雙贏啊。”
這一次,提線木偶的線頭竟彎曲至慶塵面前,輕輕的指了指他剛纔切割的扶手。
這時候提線木偶已經恢復透明,若不是慶塵仔細看,簡直看不清它是在指哪。
慶塵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殺人可以,不能用來割鐵?”
提線木偶竟然輕微的點了點頭!
慶塵內心嘆息,看來禁忌物不僅有生命,而且還有尊嚴。
……
……
李長青與王丙戌兩人聽見連續的槍聲時,就已經出發往樓下趕了。
在下樓梯時,他們二人恰好與樓下同樣聽見槍聲趕來的殺手遭遇。
狹窄的空間裡,王丙戌猶如壁虎般緊貼樓梯天花板爬行,還未等殺手們將槍口擡至頭頂,卻見這位B級高手已經從樓梯天花板上落下,人還在空中,就已經閃電般踢出四腿,將殺手盡數踹飛。
骨骼崩裂聲不絕於耳,眼瞅着殺手們內臟全部破裂,口鼻都滲出血來。
“老闆,解決了,”李長青瞥了他一眼:“這會兒倒是勤快,希望你以後也能這麼勤快。我聽依諾說過,你在秋狩隊伍裡一直護她周全,這很好。”
王丙戌趕忙低頭:“都是爲了報效老闆。”
李長青當先踏入走廊,她看到撲地倒在地板上的兩具屍體:“看一下怎麼死的。”
“哎,好嘞,”王丙戌趕忙衝了過去檢查起來。
李長青看着中年人,心說她身邊最得力的人終究還是老六。
早些年老六在軍中任職,家中父母雙雙病重卻沒錢醫治,李長青出面給了他父母最好的治療條件,然後將老六收入麾下。
從那以後,老六從來都沒有過異心。
事實上,財團收買人心不會一上來就使用威脅,他們向來都是先施恩,然後才立威。
真正的聰明人,不會閒着沒事給自己身邊放一堆仇人。
這時,王丙戌起身分析道:“老闆,這兩人傷口都是後腦勺小、腦門大,說明他們都是被人從後面開槍斃命的。而且他們死亡時,兇手開槍距離很近,死者頭髮甚至還有細微的燒焦痕跡,這幾乎是被人頂着後腦勺扣動扳機纔會有的情況。”
王丙戌看了一眼走廊,有些疑惑道:“我想不出來兇手是怎麼靠近他們的,又爲何要走到如此近距離纔開槍。”
李長青皺起眉頭:“混在殺手中間,假扮熟人?”
砰砰砰砰。
樓上再次傳來連綿的槍聲,然後歸於平寂。
王丙戌立馬判斷道:“比我們大概高出三層的樣子!”
李長青當先往樓上趕去,可當他們抵達時,又是隻剩下兩具屍體,慶塵卻不見蹤影。
這下,李長青感覺有些哭笑不得了,這慶塵的行蹤也太詭異了吧,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完全沒辦法判斷思路和軌跡。
連救援人員都找不到!
王丙戌感慨道:“真是頂級的戰術轉移啊,這棟大樓總共就兩條安全通道,被他給玩出花來了……老闆,咱們現在怎麼辦?”
他們倆人進入大樓的時間也不短了,本來是救人的,結果人也找不到。
這就很尷尬了。
李長青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不找了,我一開始闖回來是擔心他出事,但現在看來,他根本就出不了事。走吧,去樓下與老六匯合,讓聯邦集團軍封鎖大樓。”
說完,女人乾脆了當的轉身下樓,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王丙戌在後面目瞪口呆,這就不救了嗎?
老闆和慶塵這倆人,一個是行蹤詭異不定,想救援都找不到人,另一個則是乾脆放棄救援,這到底鬧哪出?
自家老闆,好像非常信任那少年似的。
然而就在他們走出大樓時,赫然看見慶塵正坐在一副擔架上,接受醫務人員包紮傷口……
李長青這次真的愣住了,她們下樓前槍聲還在頭頂呢,現在慶塵竟然比他們還先一步離開戰場!
慶塵看向李長青問道:“你們剛纔去哪了?怎麼又回大樓裡去了。”
李長青猶豫了半天:“我去隨便轉轉。”
慶塵:“???”
她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去救援的,畢竟她連人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