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馬上回過神來,才明白朱霜霜一直都在爲白天在鍾粹宮的事情生氣。墨離暄百思不得其解,他放下湯匙,伸手輕握住她的香肩,本要說些什麼,香兒皺着眉頭,忙上前兩步,附耳在墨離暄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墨離暄隨即朗笑起來,輕握着朱霜霜的香肩讓她轉過身來,直視着他:“原來雪兒是吃醋了,呵呵,這個好,很好。”
墨離暄笑着將她給攬在懷裡,下頜輕抵着她的頭頂,她大窘,想要推離他的懷抱,誰料他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窩,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朕只想一生爲你作畫,只爲你一人。”
她頓時一愣,忘記了耳畔的酥麻瘙癢,擡起頭來直視着他,眼眸中有一層淡淡的霧氣浮起。
“其實那幅畫不是給她……”墨離暄望着她,剛開口想要解釋,誰料朱霜霜低垂下眼瞼,她輕聲說道:“我明白,那雙眸子……不像她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墨離暄長舒口氣,“朕沒想到,你竟然懂。”
其實當時她看到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到不太對勁兒,那雙澄淨的眸子分明就是和朱霜霜一模一樣,沁雯本來將那幅畫故意放在案几上最顯眼的位置,肯定就是想先將朱霜霜一軍,但是沒想到她居然看出來畫中的深意。更何況沁雯真正的目的,本來是想趁着墨離暄在鍾粹宮的機會,當着她的面和墨離暄大秀恩寵一番,誰料墨離暄竟然對她那樣冷淡。
月光皎潔。
數十盞燈籠齊點,緋紅的花雨飄落在地,圍着大壽宴飲的場地。彼時各宮嬪妃當朝大臣全都落座,歌舞昇平,琴聲飄飛,熱鬧到了極點。
朱霜霜今天身着的裙衫正是前幾日墨離暄專門送的,她本就薄施粉黛,並不想過於出衆,怎奈這件衣服本就顯眼,而她鬢間的釵環步搖也都是宮中最好的,想不顯眼也很難。
剛坐在梳背椅上,誰料香兒馬上驚叫了一聲,嚇得她心臟撲通直跳忙站起身來,香兒訕訕一笑:“娘娘,陸公公交代奴婢讓給您拿了軟墊,而且裡面有香包哦。”
朱霜霜晶瑩的櫻脣微微張開,她微卷的羽睫輕顫着:“什麼?”
兩個人剛想說些什麼,誰料聽到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忙站起身來:“皇上駕到,太后駕到——”
一時間,千束煙花並燃,飛旋昇天,璀璨奪目。
所有人都忙斂衣跪拜於地,而皇帝則攙扶着仍風韻猶存的太后從衆人中間穿行而過,踏足柔軟的繡鳳紅毯之上,尤其顯得雍容而高貴。
他攙扶着太后落座在御座的左側,接着才坐在御座上。側首望了眼右側座椅旁跪着的如玉女子,他的脣角有一抹淺笑溢出,卻正好被跪在朱霜霜旁邊的沁雯給瞧見,沁雯本以爲皇帝是望着她的,正要附和着笑,誰料竟然碰上釘子,一時間氣惱地緊扯着手中的絲帕,脣角的笑容仍是僵硬地保持着。
“皇上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沒等沁雯說出來什麼,就已然淹沒在衆人賀壽的喜氣之中。太后今日看起來心情極好,她側首看了看皇帝,隨即伸手說了聲:“今日雖是哀家六十大壽,但是衆卿家都不要客氣,平身吧。”
朱霜霜淺淺一笑,被香兒給扶着站起身來,而沁雯則是被旁邊的綠畫給扶着坐下,太后笑着轉過頭來望着她:“德貴妃身子不方便,不要多喝酒水了,還有……讓身邊的人多給拿間披風來,當心着涼了。”
沁雯聽了,含笑地點點頭,如水的眸子裡滿是喜悅之色,“謝謝母后,臣妾沒事的。”朱霜霜這才側首看她,沁雯今日內着一襲牡丹薄水煙百褶鳳尾襦裙,外罩茜紅色的輕紗,梳着凌雲髻,鳳簪金步搖,額前藍珠玉的華勝晶瑩奪目,看來也是悉心裝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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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德貴妃今日的裝扮很是得體,哀家很喜歡。”太后笑着伸出手來,沁雯含笑着走過去,靦腆地笑着,還似含苞待放的少女一般讓人憐惜。
朱霜霜懶得再繼續聽下去,直接就單手拄着下巴,如琥珀色的眸子靜靜地望着前方的漢白玉舞臺,脣角的笑容依舊沒有褪去。她明知道太后是偏向沁雯的,又何苦自討苦吃。
“母后,這是臣妾親自繡的畫像,希望母后能喜歡。”沁雯微微頷首,淺笑着說道,隨即就有綠畫綻開一副繡畫來,那繡畫在瑩白的月光照耀下,宛若是真人一般,當真是美輪美奐,正是一副太后抱着最寵愛的狸貓淺笑的畫像,太后驚喜地看着,伸手觸摸着那繡畫,直至觸碰到那烏黑的髮絲時,驚詫地看着沁雯:“這是?”
沁雯側眸望了眼自己肩上輕垂的髮絲,她含笑地看着太后:“這是臣妾的頭髮,專門爲母后準備的。”
太后聽到她這樣說,馬上就緊握住她的手,轉頭看着淡然的墨離暄說道:“皇上啊,你當真是娶到了一個賢妻啊,瞧德貴妃這樣,當真是爲人妻的典範啊!”
她這句話剛說出,很快所有的大臣就跪在地上齊道:“德貴妃娘娘賢良淑德,貴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沁雯含羞地低垂下頭,太后含笑着說道:“都平身吧,別總是跪來跪去的,德貴妃的好啊,可不止是這些呢。”
說着,就伸手拉着墨離暄的手,將沁雯的手交到他的手上:“皇上可要好好對待沁雯纔是啊。”
墨離暄的脣角有一絲淡然的笑容,只是眸中還是冰冷如霜,沁雯含笑地望着他,卻驚異地發現,墨離暄的指尖冰涼一片,這和初見他的時候,竟然是同樣的感覺。
難道……沁雯側首瞥了眼含笑地朱霜霜,當時的皇帝……就是深愛着朱霜霜的嗎?
墨離暄鬆開她的手指:“坐下吧,馬上就開始壽宴了。“
沁雯的身子微微一震,忙垂首行禮,綠畫上前來攙扶着她坐在一旁。墨離暄看着朱霜霜,伸手拉着她的手,他笑着看着她,輕聲說道:“你纔是最重要的。”
朱霜霜本來已經捻起一塊兒栗子糕要吃,聽他這樣說,着實一愣,她訕訕一笑:“我知道的。”
雖然她心裡也有悶堵,但是總不能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表現出來,站在她身側的香兒看到她如今的反應,也着實爲之一震,“娘娘她……確實是變了,若是以前的話,一定會給予反擊的,但是現在居然也變得隱忍了。”
鼓樂絲竹之聲響起,臺上曼妙的舞姿讓人迷醉,朱霜霜靜靜地看着,沒過一會兒,就有點兒困了,眼瞼微微低垂,她粉嫩的櫻脣微撅着,羽睫時而輕顫,時而一動不動。
墨離暄靜靜地看着她,眸中滿是喜悅之色。沁雯側轉過頭,正好看到皇帝的目光,只是墨離暄眼中只有朱霜霜一人,絲毫都沒把她人放在眼裡。
本想伸手喚她醒來,只是看着她如今熟睡的樣子很是可愛,墨離暄笑着搖搖頭,還是算了,那血如意待會兒送給太后也不遲。
沁雯端起茶盞來,剛輕抿了一口,她下意識地用手肘撞了下朱霜霜的手臂,朱霜霜猝不及防,頭往下一沉,差點兒鬧出笑話來。
“珍貴妃,怎麼睡着了,若是讓母后看到可不好了呢。”沁雯淺笑着說道,眉目間滿是和悅之色,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朱霜霜附和着輕輕一笑,她伸手擦拭了下脣角,“多謝姐姐,我昨晚沒睡好,所以失禮了。”說着,她喚了聲身後垂首侍立着的香兒:“拿來吧。”
香兒馬上反應過來,將錦盒交到她的手中,她打開看了一下,笑了笑:“待會兒記得提醒本宮交給母后。”沁雯愣怔了下,她睜大了眸子看着那錦盒中的血如意,怎麼會在這個女人的手上,她前些日子到崇華殿去,確實見到皇帝寢殿放着這個,當時以爲是皇帝要給太后準備的壽禮,卻沒想到……居然是爲這個女人備下的,墨離暄這樣費盡心思,竟然完全都是爲了朱霜霜?!
沁雯神色略微不悅,她微偏着頭輕笑:“珍貴妃宮中還真是多寶貝,不像本宮這般窮酸,拿不出這麼上等的壽禮獻給母后。”
未及朱霜霜開口,就聽沁雯身後站着的綠畫輕聲說了句:“娘娘您掌管六宮,崇尚節儉是後宮的表率,況且熬了三天三夜才繡出來的畫更見其心真誠,這怎會是窮酸一詞能比得起的?”
太后脣角有欣慰的笑意綻放,她轉眸看着淺笑凝眸的沁雯:“果真是這樣,孝心可謂,哀家啊,就是打心眼兒裡喜歡你的性子。”
朱霜霜目光微垂,她的脣角銜着一縷笑意:“母后說的極是,臣妾也認爲德貴妃是後宮姐妹的表率。”說着,仍是轉頭給香兒使個眼色,香兒馬上會意就走上前去,躬身將那血如意呈給太后,身邊的衆人瞥眼一看那物什,皆是眼前一亮,驚豔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朱霜霜起身輕聲說道:“母后,臣妾特向皇上請來的血如意敬獻給母后,皇上知道母后崇尚節儉,不知該不該敬獻,臣妾就拿來……借花獻佛了,權當是皇上和臣妾兩個人送給母后的壽禮了,聚福養身,希望母后能喜歡。”
她欠身福了一福,脣角的淺淺梨渦甚是好看,墨離暄聽到她這樣說,笑着站起身來,輕輕握着她的手,面朝着太后,“珍貴妃做事向來顧全大局,又不忍心讓母后難過,況且這如意確實是好東西,還望母后能夠笑納。”
太后見狀,本想借機羞辱一下朱霜霜,誰料她這樣一說,皇帝又來打圓場,只能笑着點頭:“好,好,哀家啊,今天心情好,就謝謝你們的好意了。”
沁雯雙眸微沉,脣角的笑容驟然斂去,她望着朱霜霜,咬着牙輕笑:“珍貴妃果真是賢德,還讓皇上的孝心能夠表達出來,真是難得。”
她的話剛說完,就聽席間有不少人正在竊竊私語:“沒想到珍貴妃還真是如皇上所說的賢良淑德之人啊!”
“可不是嗎,而且還聰慧過人呢。”
“怪不得皇上這麼寵愛,原來也不是她們說的只是妖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