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只不過……她憤憤地掃了面無表情的蕭逸之一眼:真要沒了性命,誰還管那身後名啊!
正在心思幻想着自己把蕭逸之揍成豬頭的樣子,娶親的隊伍又開始移動了,有禮官復又請朱霜霜入轎,朱霜霜感覺到背後匕首的動作,笑道:“讓他扶我進去就好,有勞大人了。“
皇后娘娘的話,小官自然是要遵從的,雖然她讓一個男子扶她實在很怪,但那禮官也不想多事,深深一禮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朱霜霜這時候才淡笑着擡起頭,目光與韋辰甫一對上,就像是磁石相遇一般,再也無法分開。
那樣的眼神……好像只是短短的一剎那,卻已經訴說了千言萬語。朱霜霜終於又見到他,看着他風采依舊,甚至更勝從前,心中涌起極大的快意,差一點都忘記了背後的威脅。還是韋辰擔心的目光提醒了她,她不留痕跡地悄悄點了點頭,又送給他一個“請放心“的目光。
韋辰的眼神變了數變,看着朱霜霜泰然自若地與蕭逸之一起回到轎子裡,悠悠地被擡進宮中,負在身後的右手緊緊握成拳頭又鬆開,最終還是沒有叫謝羽過來。
她說不用擔心,那自己就不可以去幹涉。
與朱霜霜在一起這麼久,韋辰終於學會了如何對尊重這個女子。她看似柔弱,心氣卻高傲無比,他自以爲是對她好的保護,卻被她看作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從而一次次把兩個人狠狠傷害。至少從這一次開始,他是不會再犯錯了。
但是霜霜……你是想怎麼做呢?直接抓了他?還是另有安排?
韋辰默默地望着轎子從城牆下一點點蜿蜒而上,心中猶豫不決。這時朱霜霜其實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一旦脫離了別人的視線,她要脫身就容易得多了,而且蕭逸之並不知道這一點,對自己也沒什麼防備。可是蕭逸之居然想隨自己一起深入宮中,這一點讓她十分不解。即使不需要直覺,她也知道蕭逸之的計劃絕對不止劫持自己這一個!
要不要等他全都暴露了再動手?朱霜霜看着蕭逸之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地坐到自己旁邊,不滿意地往裡挪了挪。就是這一個小動作,還換來蕭逸之一聲冷笑:“現在知道害怕了?“
“害怕?“原來自己的舉動還可以這麼解釋,朱霜霜無語望蒼天,半天才默默地咽回那口血,“蕭表哥同學,你覺得我這個樣子是害怕嗎?“
不過穿越人士顯然和古代人還是有代溝的,蕭逸之就是一個明證。因爲他根本沒有去糾結朱霜霜問的問題,而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反問道:“同學是什麼?“
“呃,算了,你太OUT了。“朱霜霜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甘心放棄,卻沒想到OUT對蕭逸之更是鳥語一般的存在。不過蕭逸之也沒在這小事上再糾纏,而是語氣一肅,換上了冰冷的聲音。朱霜霜在心中默默吐槽,蕭逸之啊蕭逸之,你還自帶變聲器的嗎?
“你知道我能做什麼,想活命的話,只有一條路。“蕭逸之的目光已經不單單是冷漠,而是仇恨了。只聽他一字一字地說出要求,朱霜霜的神情,慢慢地變得凝重。
“我要你向文武百官,說出韋辰纂位的事實!“
“他只是拿回應屬於自己的東西,我怎麼說事實?“朱霜霜冷漠地看着蕭逸之,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現在時勢已定,他就是讓她當衆說了出來,別人也不一定會相信,何況就是相信了又怎麼樣?現在站在城頭上的那些官員們,有幾個是真的相信韋時是自動退位的?
蕭逸之在這裡說的皇上,當然就是已經被救走的韋時。同樣的人卻是不同的稱呼,完全取決於對方是怎麼看他,而不是他真正是誰。朱霜霜有些無奈地想,如果能有一天,別人面對自己時什麼都不用判斷,只是叫自己朱霜霜,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在這一轉念之間,她已經想好了怎麼回答:假意答應,再在看到大臣時隨機應變。不過她當然不會那麼快答應,蕭逸之這樣的人,不是演技精湛到一定地步,還真是騙不倒他。
所以她故意思索了很久,還是很堅定地搖頭。蕭逸之的冷笑就變成了獰笑:“你想讓我用別的方法嗎?“
朱霜霜是真的很想知道,蕭逸之除了動刀動劍,還有什麼法子可以用,於是很真誠而懇切地問道:“你還有什麼方法?“
沒有任何預兆地,蕭逸之突然伸出一隻手,直接扯開了她的領口!朱霜霜一心想着他還會拿出什麼毒藥或者兵器,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把目標對準了自己的衣服,險些驚叫出聲!還好她反應得快,自己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只留一雙大大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瞪着蕭逸之。
“這種事情你都做得出來?“
蕭逸之就像是一隻玩弄獵物的貓,笑得殘忍而開心:“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告訴你,如果再不說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你出轎子的時候,衣服還剩下幾件了。“
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朱霜霜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前世見過的光怪陸離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自己身爲殺手,也不是沒被逼供過,怎麼會想不到他這些法子?要她現在列出滿清十大酷刑都不在話下!只是她沒想到,至少看起來還有着斯文模樣的蕭逸之居然也能做出這種事來,讓她更加爲原來喜歡這位蕭大人的身體主人不值。
想是這麼想,表面上還是要裝出害怕的樣子。朱霜霜恰到好處地讓一抹懼意和羞意依次在眼中掠過,又沉默了許久,才一咬牙說道:“那我說過以後,你會怎麼對我?我明明知道還幫韋辰做事,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我嗎?“
她如果答應得痛快,蕭逸之還會懷疑一下。但現在她都開始考慮自身的安危了,讓蕭逸之疑心又減去了一分。他冷笑道:“你只是一介女流,又是韋辰的正妻,被他脅迫誰也不會怪你。再說只要你把事情都說出來,也算是首舉有功,那些大臣忙着對付韋辰都來不及,怎麼會管你。“
這時轎子行進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顯然就要到宮中正殿了,蕭逸之看朱霜霜還是低頭不語,有些着急,握着她領口的手指又緊了一緊。朱霜霜怱地一下擡起頭,焦急地按住他的手:“住手!我答應就是!“
在這個世界上,禮教大防是最嚴格的思想控制,朱霜霜這時候的反應已經算是很不在乎了,所以蕭逸之並不覺得意外。看着她惶急的模樣,他突然輕輕一笑,居然有種悲涼的意味。
朱霜霜大感不是滋味。雖然她也是故意在騙他,但是他一個脅迫者居然還露出這種表情,讓自己該怎麼樣?以頭搶地以淚洗面嗎?
蕭逸之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你想多了。“
“什麼?“朱霜霜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現在和這些男子相處得久了,她當真覺得這句話也適用於這些亂世的梟雄,自己根本搞不清他們在想什麼!
蕭逸之的目光並未落在她身上,而是好像能刺穿厚厚轎簾一般,直視着韋辰應在的地方:“想當初,我以爲無論什麼事發生,霜霜都是屬於我的。可是現在她不知所蹤,而你……“
蕭逸之應該算是最早猜出她不對勁的人之一,所以朱霜霜也不想再和他裝,可能是懶了吧,只是默默地瞄了他一眼:“嗯?“
“我本來以爲,以你寧願落崖也不肯讓我抓到的氣勢,你對韋辰的心思應該也是和她一樣,當時還想,你總算有了一點像她的地方。可是現在看着今天……你第一個思考的居然是自己的退路。女人啊女人……“蕭逸之眼中不知道是苦是笑,大概因爲關係到了自己之前的感情,居然有一股文藝氣息發散出來。
這個詭異的情緒讓朱霜霜突然想感慨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於是又詭異地繼續沉默下去了。好在這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轎子一震,停了下來,外面禮官的唱禮聲讓他們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該下轎了。
蕭逸之依然像剛纔扶着她一樣,把朱霜霜小心翼翼地又綁下了轎。這一次,他們已經來到了韋辰的面前,前面已經行過了大禮,這一次他們的重點在新娘身上,所以禮節倒沒有那麼繁瑣。朱霜霜下轎第一件事就是與韋辰的目光接觸,看到他疑問的樣子,她輕輕搖了搖頭。
蕭逸之的重點並不在她的身上,因爲她說出那些話,也不能改變最後的結果,他一定還在藏着什麼!想到昨天夜裡他們發覺的莫輝的不對勁,她輕輕指了指自己的左邊,動作很少,如果不是韋辰一直在注視着她,只怕也不會發現。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這在這個世界也是同樣通用的。而皇帝則是坐北朝南,所以她判斷自己正對着北方,左手邊就是西方沒錯!莫輝是徵西大將軍,這個指代……
好吧,她自己想了半天,也覺得實在是太難猜了,只能無奈地咧嘴苦笑了一下。誰知道韋辰眉頭一皺,居然直接對身邊人問道:“太傅怎麼還沒到,是住在西邊吧?“
明明朱如冬就站在他身後,他卻公然問出這樣的話來,讓身邊的小太監都抽搐了一下,朱霜霜也張大了嘴,許久無奈地點了點頭。這個韋辰,要遞暗號就不能遞個隱晦點的嗎?
不過他的反應倒也真快。朱霜霜還是心裡暗贊着,對他這幾次的配合都比較滿意。黎國的婚禮儀式也是極爲繁瑣,朱霜霜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自己該做什麼,還好有禮官一路領着,自己跟着有樣學樣,纔沒有出什麼大的差錯。不過就算是這樣,因爲她一直分心思索着怎麼能把蕭逸之的希望全部斬斷,還是小錯不斷。到了後來,那個禮官都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