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演出,就那麼百來個人算什麼演出?出洋相罷了!一羣什麼都不懂的傢伙,給他們唱歌說出去我都覺得丟人!”聽到劉助理的話,楚楚頗有點要暴走的意思,嘴裡憤憤不平的抱怨着。
“怎麼?怎麼還有演出的事情?”聽到楚楚的話,種緯有些好奇的問道。不過他的話既沒明確表示是在問楚楚,還是在問劉助理。
“經常性的!在賭場聚過來的人比較多的時候,他都讓我去唱兩首歌。開始的時候我只當是玩樂,沒當回事,誰知道後來就成了習慣了。可那些來賭博的人都是什麼人?別說沒幾個懂中文的,就是連懂音樂的都沒有!”楚楚生氣的抱怨着,對所謂的演出怨念很強烈。
要說也是,楚楚這種曾經紅過半邊天的歌手,如今卻要面對着不到兩百人的賭徒們唱歌獻唱,的確是對她歌喉和演藝水平的一種否定和摧殘。這就像是讓種緯去輔導兩個幼兒園的孩子練拳擊似的,種緯絕對不會認爲這是對他格鬥能力的肯定。
只不過楚楚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卻沒有什麼後續的舉動。種緯作爲一個外人,當然也不好說什麼,便只好保持沉默。
楚楚坐在種緯身後的石頭上面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站起身來無奈的道:“呵,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就別說什麼音樂不音樂了,只不過是喪家之犬而已。阿緯哥,我先過去一下。”說完這句話,楚楚起身朝城堡別墅方向走了過去,腳步虛浮,神情落寞。
“怎麼到了這個地步?”等楚楚走後,種緯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尷尬的劉助理。
“哦,呵呵,其實英先生就是覺得朋友多,想讓夫人唱兩首歌活躍一下氣氛。畢竟在這個島上……除了這些也沒什麼了。呵呵,可能還是夫人和英先生兩人近來溝通比較少吧!”劉助理吞吞吐吐的解釋了幾句,可能他也覺得有些說不下去,所以匆匆結束瞭解釋對種緯道:“種先生,咱們也過去吧!等夫人唱完歌,您就和英先生一起去後面聊一聊。”
“好吧!”種緯自然不會耽誤正事的,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跟着劉助理回到了城堡別墅中。
種緯回來的時候楚楚已經換了身華麗的晚禮服,準備登臺了。一層大廳裡的人們或坐或站,顯得非常的閒逸。相比較而言,倒是楚楚站着的小舞臺前聚集的人比較多,似乎人們也在等着楚楚倒臺獻唱似的。
不過看着這個場景,種緯也在心中暗中感嘆。當年楚楚在天海體育場搞演唱會的時候,還抱怨過天海體育場的規模太小了,纔不到兩萬人的規模。而時至今日,她卻又要在面對不到兩百人的舞臺上獻唱,面對的觀衆數量恐怕連尋常的酒吧歌手都不如了。人生命運之詭譎,讓人不得不感嘆造化之奇。
看到楚楚登了臺,英其誠帶着一位成功者的微笑走到了麥克風跟前,對着臺下的觀衆們用英語簡單說了幾句。種緯的英語雖然還可以,但畢竟平時基本用不着,聽說的能力還是有些不足的,所以英其誠的話他只聽懂了一半的單詞,什麼意思卻串不起來。
無奈他只好望向身邊的劉助理,劉助理聰明得很,馬上替種緯翻譯道:“英先生介紹了一下夫人,然後說夫人將會演唱一首莎拉.布萊曼的成名曲——《斯卡布羅集市》。這首歌的演唱難度是很大的,種先生也應該知道的吧? ”
種緯點了點頭,對劉助理抱以感謝的微笑,然後他把頭轉向了小舞臺,也在等待着着楚楚的演唱。之前楚楚在天海舉辦的告別歌壇演唱會上,她也曾唱過這首歌。種緯雖然沒去聽她的演唱會,但後來卻聽林萍提起過,也曾看過楚楚演唱會的錄像,所以自然知道楚楚會唱這首歌。
楚楚的音域不像莎拉.布萊曼那樣高,也不像她的音色那樣華美,但她的音域和音色也足以駕馭這首歌,並且她對歌曲的理解也很深刻,甚至可以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一些滄桑和豪邁的感覺,可以說是別的韻味的。種緯已經許久沒有在現場聽楚楚唱歌了,所以他也很想聽一聽楚楚的歌聲。
英其誠介紹完後就退下去了,楚楚落落大方的站到了話筒前。她還是那麼的美麗和明豔動人,尤其配上這一身白色的西式晚禮服,越發顯得她端莊優雅,讓大廳裡的女人們嫉妒,讓男人們心跳加速。
楚楚站在舞臺上眼波流轉,一眼就看到了剛從門口進來,正站在人羣最後面觀看的種緯。她沉吟了一下,忽然轉頭跟身後的小樂隊成員們交流了幾句。那幾名樂隊的人楞了楞,彼此交流了一下便沒再說什麼了。稍後他們便翻動了眼前的樂譜,做好了準備工作。
等音樂響起來的時候,大廳裡的人們一下子楞了,因爲這根本就不是《斯卡布羅集市》,而是一首他們完全不熟悉的曲子。因此臺下的人羣中便發出了一陣小小的置疑聲,不過出於禮貌,倒是沒人出聲打斷演出。
樂曲剛開始的時候,種緯也沒聽出來這是什麼曲子。但當熟悉的旋律響起來的時候,種緯一下子就醒悟了過來,這哪裡是什麼《斯卡布羅集市》?這是《把悲傷留給自己》!而且是慢版的女聲曲調!
種緯想起來了,當年他離開部隊的時候,就是給楚楚錄了首《把悲傷留給自己》的。後來他再見到周紹文的時候,周紹文說他把東西送過去了,但他卻一直沒再收到楚楚的回信兒。即便後來兩人再見面的時候,兩人也是匆匆而過,根本就沒再就這個問題交流過。可今天楚楚卻突然唱起了這首歌,是偶然?還是她想表達什麼意思?
楚楚的歌聲還是那麼柔美,那麼的打動人心。而且似乎隨着年齡的增長,楚楚對於歌曲和對人生的理解又上了一個檔次,所以這首有些憂傷的歌曲從她的口裡唱出來,更多了幾分憂鬱繾綣,多也些對人生無常無奈的感嘆。
臺下的觀衆雖然基本上都來自歐美,聽不懂這首中文歌的歌詞,但這首歌曲的意境他們還是聽得懂的。所以儘管他們沒聽到《斯卡布羅集市》,但對楚楚唱的這首中文歌還是很滿意的,都靜靜的傾聽着,沒有任何人有不滿的反應。
倒是站在舞臺側面的英其誠,此刻卻已經有些臉色不好看了。他明顯的皺了皺眉,從後面看了看正在演唱的楚楚,神情上有些明顯的陰鬱。不過很快,英其誠臉上的異樣反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慣常掛在臉上的雍容優雅的笑容。不過他的這個表情變化的時間雖然短,卻被種緯完完全全的給發現了。
很明顯,英其誠和楚楚之間出現了問題,至於這個問題到底是有嚴重,種緯還不得而知。而且以他目前的身份和任務,他也不方便介入這個問題。他已經不是十多年前的毛頭小子,他已經是一個幾次歷經生死的人了。
不過隨着楚楚的歌聲,種緯也不由得回憶起了自己的過往。從軍時的熱血,從警後的執著,初見楚楚時那青檬般的感覺,與韋婷婷共遊紅山湖時的快樂,以至後來與林萍成家生女的溫馨……一幕幕的場景展現在種緯的腦海裡,讓他的內心捲起了無盡的波瀾。
一曲終了,臺下一片熱烈的掌聲響起。英其誠在這掌聲中,帶着招牌般的笑容又登上了臺。他衝着臺下連連點頭致意,等到臺下的掌聲停了下來,英其誠這纔對衆人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道:“很不好意思各位,看來我們之間的溝通出了些問題……”
前半句話不用翻譯種緯就聽懂了,後面的話劉助理還在替種緯翻譯着,但種緯已經無心聽下去了。他感覺自己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胸中的忿悶衝擊着他的胸膛,他似乎要衝口喊出幾聲才痛快一些似的。
頭腦裡的一些負面的情緒不斷的閃現,讓他漸漸有些要失去對自己的控制……過去犧牲的戰友的慘狀,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自己的案子那模模糊糊的案情,自己參與過的案件屍體的模樣……一樣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的思維越來越亂。
最終他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對劉助理說到:“我不適應這裡的氣味,雪茄味兒實在太濃了,一會兒你上外面喊我吧!”說完這句話,種緯就轉身退出了城堡別墅,又回到了別墅外面的草坪上。
直到走在星光下,呼吸着新鮮的空氣,種緯的心情在漸漸的平復下來。而此時城堡別墅內的音樂聲再次響了起來,這次卻是真的《斯卡布羅集市》了。只是不知道怎麼的,楚楚這次的歌聲明顯發揮得不好,無論是音色還是音質和上一首歌都大打折扣。
人都會有負面情緒的,如果管理不好自己的負面情緒,在做事的時候出就會出現問題,那樣就會決策失誤,就會得不償失。種緯不是個自怨自艾的人,他知道當下他該怎麼控制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