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在我這兒!槍彈分離。什麼時候修好了,大夥一塊兒!”孟隊長對種緯囑咐道,種緯連連點頭答應了下來。
“還有,拿好了槍回家修去,反正這些日子你也休病假。別拿着滿大街轉,回頭槍出了問題,咱們大夥一塊兒倒黴!明白嗎?”孟隊長還是有些不放心,神色嚴厲的囑咐着種緯道。
“是,您放心!我知道規矩!”種緯老老實實的答道。關於槍方面的問題,他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孟隊長滿意的點了點頭,朝種緯揮了揮手,放他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種緯找到於師傅取了摩托車的鑰匙,然後順利的取了同事們幫他放在分局大院裡的摩托車,然後直接騎車回了家。自打上次出事後,他的摩托車就被同事弄回了分局,他已經好幾天沒騎了。
回到家把勃朗寧放好,坐在那裡靜靜呆了好半天卻仍然平靜不下來。雖然孟隊長的話他聽進去了,但種緯的心裡依然結着個大疙瘩,心裡邊怎麼着也不舒服。
想着反正也沒什麼事兒,種緯騎上摩托車又跑到案發現場去了。他知道當時被襲擊的那爺倆在那個地方開了家土產用品商店,在那兒應該會找到他們吧?種緯想問問那個年輕人,爲什麼出爾反爾,拆遷的事情怎麼又和那夥人無關了呢?兩者,自己在現場好幾次表明了身份,周邊的商戶肯定有人會聽到的。一旦有人能證實這一點,這也將是那夥人的加重量刑的情節啊。
想得挺好,可種緯到達那個地方一問才知道,那家父子已經把店盤了出去,爺倆拿着拆遷款旅遊去了!
旅遊?!種緯這纔剛出院,還沒拆線呢!那你倆就算傷比自己的傷還輕,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好到能滿世界旅遊的程度啊!分明是有鬼!
不過,既然這對父子不在,其他的商戶也應該在吧?種緯挨家挨戶走訪了一下,試圖從這些人的嘴裡面獲取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證人證言。
可惜的是,種緯又失望了。周邊商戶的經營者們很快認出了種緯,都對種緯很熱情也很客氣。一些人還拿出最近出版的報紙,那上面都刊載着林萍寫的關於幾天前那起街頭血案的通訊報道。
不過,當種緯向他們求證自己當時表明身份的情況時,幾乎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冷淡了下來。不說是自己當時沒有注意,要麼就是說事發時自己不在店裡,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不敢亂說等等。
可能嗎?一個兩個這樣說正常,全都這麼說就不正常了。種緯記得當初事發時,自己和那夥人交手的時候周圍至少圍了三四十人,看到動刀以後這些人才跑掉。等自己打跑這夥人之後,過來幫忙的人就不下二三十人,這些人肯定目睹了那一切。可爲什麼他們都不敢發聲?
當最後種緯找到那家藥店的售貨員,那名售貨員的一席話讓種緯沒了繼續調查下去的願望。那名售貨員看到四下無人時,才悄聲對種緯說道:“種警官,您是個好人,也是個好警察。可是,我們的店在這兒,還得在這兒做生意吶!您就別爲難我們了。”
聽到這些話,種緯一下子明白了。無疑,這些商家的經營者都是受到了外界的威脅,以至於無人敢出來作證。那夥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不但敢砍打警察,出了事之後還能這麼快的串供,威逼證人改口。這絕對不是一夥簡單的人物!可現在自己明知他們有問題,卻無能爲力!他總不能威逼着這些人作證吧?甚至就連孟隊長都不支持自己的意見,也是勸自己偃旗息鼓。這隻能證明,那夥人的能量實在是太大了。
無奈,種緯騎上了摩托車,又跑到市區去找王春生去了。沒廢多大週摺,種緯便坐到了王春生的辦公室裡。
王春生掃了滿腦袋官司的種緯,一言不發的給自己和種緯倒了一杯茶,然後沉默着把茶杯推到種緯面前道:“嚐嚐,新到的蒙山雲霧茶。”
種緯哪有心思喝茶?他把茶杯端起來,放到嘴邊連吹了幾口氣,等溫度略微涼了一點,便一口把茶水給喝乾了。王春生看到這一幕,無聲的搖了搖頭道:“喝茶,一杯爲品,二杯爲飲……”
“知道,三杯就是飲驢飲牛了”……種緯當然知道這是《紅樓夢》裡的典故,當下接過王春生的話頭道:“可是我既不是那個小尼姑,也不是賈寶玉那個公子哥,我是心裡有事兒的。”
“嗯!”王春生被種緯搶了話頭,倒也不是特別生氣,他哼了一聲繼續道:“有的人啊,就像這茶壺,裡面裝滿了水,不倒光了,怎麼倒得進去東西啊?”
“王叔,您說這道理我都明白。”種緯不想和王春生繞圈子,他直接說道:“這個案子絕對有鬼,您就不能給問問,你可是天海公安局的副局長啊!”
王春生不緊不慢的品着自己杯裡的茶水,完全不管種緯這邊怎麼着急上火。等種緯說完了,他等了一會兒才說話道:“我是公安局副局長,上面還有兩個局長呢!那兩個局長上面,還有政法委,還有市長副市長呢!我能一手遮天麼?”
聽到王春生這麼說,種緯就知道王春生很瞭解這件案子,而且不打算伸手管這件事了。想到這兒,種緯禁不住意興闌珊,心中索然無味。
“怎麼了?打蔫了?才經這麼點事兒就打蔫了?照你這樣下去,你得在治安大隊幹一輩子,永遠也別想有出頭之日。”王春生瞟了種緯一眼,淡淡的說道。
種緯心中略略的有點不服氣,但理智又告訴他王春生所說的話應該是很有道理的。畢竟當初王春生也是從一個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長的位置上幹起來的,對這件事肯定比種緯更有發言條件。
看到種緯的頭上火氣漸消,王春生這才慢騰騰的說道:“這纔對嘛!很多事情不是說幹就能幹的,關鍵的是得學會趨利避害,想着怎麼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然光想着抓賊抓賊,等回頭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抓誰去?誰讓你抓啊?”
種緯嘴脣動了動,但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王春生看了看種緯的樣子道:“哼!還是有點不服氣啊!不過我理解,當初我從部隊回來的時候,也是像你這個樣子似的。一肚子火氣,不知道收斂鋒芒,當年你父親沒少教育我。沒想到這過了才十年吧?我就得拿這話來教訓你了,這也是緣份吶!”
這回種緯還是沒法說話,不過他確實也冷靜下來了,知道王春生跟自己說這個是有深層次的意思的。
“還記得我這個瘸狼這個外號的由來麼?” 王春生說着話,整個人的氣質就變得陰冷了下來,彷彿由夏天一下子到了冬天。
種緯點了點頭,然後搖了搖頭道:“聽說過一點,不是跑得快,連健康人都追不上麼?”說到最後,種緯也感覺到自己之前聽說的東西似乎有點不靠譜。
“想明白了?哼!兩個年輕的健康警察追不上一個瘸腿的傷兵!可能嗎?你信嗎?”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哪怕王春生並未真正動怒,但種緯仍然從王春生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能感覺到的殺氣,那股殺報足以讓種緯渾身上下有一種凜然的感覺。
其實種緯也懷疑過自己聽到過的這個消息,但直到今天才從王春生嘴裡得到了明確的證實。也是啊!一個瘸着腿的傷兵,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追兵上連健康人都追不上的賊的。除非,那兩人健康人根本沒盡力去跑。
“也就是我當時手裡拿着塊磚頭,還沒等我要抓的那小子回頭下狠手的時候,我一磚頭就把他腦袋砸開了花!”王春生陰沉着臉說道:“否則的話,現在我就沒機會跟你在這兒說話了。”
“當初是有人要害您?”種緯脫口而出道。
“有嗎?有也是那個流氓啊?一個打架鬥毆,手裡都沒傢伙的流氓。可誰知道等我追他的時候,他手裡就有了一把刀了呢?哼哼,多麼巧的事啊!巧的令人髮指!”王春生繼續陰沉着臉道。
“那後來?您怎麼處理的?”種緯開始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王春生的歷史問題上。
“該怎麼處理的怎麼處理。有證據的一定狠狠處理,沒證據的聊聊天就是了,反正我又不能把他們怎麼樣。相反我要是真的把他們怎麼樣了,我保準下回就會有人敢打我的黑槍了。”王春生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似的,輕描淡寫道。
“那就算了?”種緯有些好奇的問道,他萬沒想到事情還能這麼複雜。
“不算了你能怎麼樣?”王春生反問種緯道:“等我有朝一日地位夠高了,實力夠強了,關鍵我手裡也有別人忌憚的東西了,也就沒什麼人敢輕易算計我了。”王春生望着種緯的目光,語氣灼灼的道。
“那……您看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種緯漸漸把自己擺到了局外人的位置上,開始向王春生請教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