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落下細細密密的小雨,路人行色匆匆的走過每一個路口,突然而降的細雨,讓他們應接不暇,只盼快點等到公交,享受家的溫暖。
光陰酒吧裡,昏暗的光線,強節奏的音樂,格格不入的二樓角落。
“怎麼?談成一筆大生意就請我們喝頓酒?”凌漫天冷漠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美得嬌柔。
“我說,心情好而已。”
“他在,你也心情好?”說着,指向我旁邊的夜方宇。
我餘光瞟他一眼,淡淡道:“他……純屬意外。”
“噢,原來是個意外啊……”紀若舟十分意味深長的音調。
“意外總比毫無存在感強得多。”夜方宇毫不遜色的反駁道。
“你……”紀若舟只能以一個“你”字,結束第一輪繞文字。 шωш●TтkΛ n●c ○
“你說不過人家,還偏要去說,真笨。”凌漫天接着紀若舟那個“你”字,調侃道。
“我的確是個笨蛋。”紀若舟大方的承認。
“這樣也承認?”凌漫天滿臉寫着疑問。
“爲什麼不承認!因爲,聰明人才認爲自己是個笨蛋。”
“這樣也行?”
“而笨蛋才認爲自己是聰明人。”
“那你認爲我是個笨蛋,還是個聰明人?”凌漫天對紀若舟的“聰明笨蛋論”很感興趣,追問道。
紀若舟狡黠的眼眸閃過微光,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是個笨蛋,又怎麼會看別人是不是笨蛋?”他還不想得罪人,所以,這個問題不能回答。
若是回答是聰明人,暗中則是在罵她是笨蛋。而說她是個笨蛋,本身就是在罵人了。他又怎麼能回答?
“你其實還不笨嘛。”凌漫天再次評價道。
“讓別人承認自己不是個笨蛋,自己才真的不是個笨蛋。”紀若舟又加了一句。
我在旁邊一直聽着,未曾打斷他倆的對話。
“小橦,這樣會不會很無趣?”宋楚念突然說道。一身黑色休閒裝,加上昏暗的光線,使他完全融入了夜的黑暗。臉側冷硬的線條異常完美,彷彿來自地獄的黑暗使者。
“那你覺得怎樣不無趣?”我問道。
從前他對我的特殊,完全變成了溫柔。從前毫不掩飾的孩子氣,也蛻變爲成熟,冷靜的氣息。從前對他的依賴,我確定那只是單純的依賴,沒有任何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但,這個朋友很重要,也是個特殊的存在。
“不如,來飛花令如何?”紀若舟饒有興趣的提議道。
“服務生,來十瓶啤酒。”我直接吩咐在一旁忙的熱火朝天的服務生。
也就是默認了。
“有誰不會玩麼?”紀若舟眸子掃了一圈,問道。
沒人出聲,代表誰都會玩。
“那我就不講規則了。就以我爲中心,順時針向下數。所以,由我開始。”紀若舟玩味興起。
啤酒上來後,每人都倒滿一杯。而我們此刻順時針的排序是:紀若舟、凌漫天、我、夜方宇、宋楚念。
而飛花令就是每個人都說一句關於“花”的詩句,而“花”字在詩句裡是第幾個字,順時針數第幾個人便要喝酒。
所以,這個遊戲想讓某個自己指定的人喝酒,就要說出排序第幾的“花”詩詞。
“水上桃花紅欲然。”紀若舟首先說道,目標直指夜方宇。
夜方宇痛快的喝掉一杯,倒滿。紀若舟好像很看不順眼夜方宇。
輪到凌漫天,凌漫天眸光瞄過紀若舟,道:“短短桃花臨水岸。”順時針數過去,是紀若舟。
紀若舟漫不經心的喝掉,暗想:他何時得罪這位大小姐了?
輪到我,我思索着該讓誰喝呢?
他們都有目的性的,而我卻沒有。
那就這次的始作俑者吧,“雲鬢花顏金步搖。”
是宋楚念,宋楚念一口喝光。
之後是夜方宇,他好笑的看着我,道:“桃李無言花自紅。”
我就知道,他的笑,沒好笑。
不太情願的喝掉杯中泛着白色泡沫的液體。
宋楚念目光不明的看了一圈,誰都不知道他會讓誰喝。
“輕薄桃花逐水流。”目光準確無誤的對上我,他想知道我的酒量,想很久了。
而我卻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太確定的指着自己,道:“我?”
他理所當然道:“當然。”
好吧,我就當做是惡意的報復,又喝一杯。
之後的每一輪,都保持着這個順序,每個人都有明確的目標。
唯一沒有喝到酒的,就是凌漫天。
十輪後,大家依舊興致昂揚的窮此陌路挖着詩詞,刁難目標。
每一輪,我都被灌上兩杯。
十二輪,凌漫天首先退出,沒人讓紀若舟喝酒了。
局勢變成,紀若舟對付夜方宇,而夜方宇和宋楚念不停灌我,而我,轉移目標的開始轉向夜方宇。
十七輪後,我頭有些暈,狀態不太好。而且對詞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決定主動退出,關鍵時候,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夜方宇,紀若舟,宋楚念他們三人還在支撐,宋楚念沒了目標,便也轉向夜方宇,二人齊齊對付夜方宇。
二十輪後,夜方宇面色潮紅,卻依舊淡然,平靜。連宋楚念都窮詞的退出,關於“花”字的詩句再多,也有說沒的時候。
二十五輪,他們對喝,對說。但顯然夜方宇喝的要比紀若舟多得多,而紀若舟也開始撓頭抓耳,就算是“變態奇才”,也有遇到對手的時候。
當他喝下一杯,冥想苦思詩句,很久很久,便道:“花冠不整下堂來。”頹敗的趴在桌子上。
夜方宇勾起嘴角,笑的得意,這是屬於勝者的笑容,“花在第一位,可是要自己喝掉的。”舉起酒杯,搖了搖淺黃色的啤酒。
紀若舟面色糾結的看着酒杯,無奈道:“我當然知道!”一口喝下酒杯裡的啤酒。
這一場遊戲終於結束,最後以夜方宇勝利而告終,勝利的代價就是喝掉了最多的酒。
而我看不出他有任何醉意和異樣。
不僅人深不可測,連酒量都深不可測,知識豐富的更讓人不得不欽佩。他比紀若舟更加變態。
“小橦,你覺得怎麼樣?”宋楚念關心道。
“還好。”
“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不像你的風格。”
“那什麼風格像我?”
“不服輸的風格。”
“不,現在的風格最像我。”
夜色已經很濃,細雨完全消失,只留下深沉的雲,漂浮在夜空上。
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我們就這樣無聲的走在安靜的大街上,走在烏黑的夜空下。
夜方宇走着走着,加快了步伐,與我並肩一起走。
他眸子黑的如同寂靜的黑夜,望着我,懶懶道:“小橦橦,你要負責。”安靜的空間,他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負責?負什麼責?
事實回答了我的疑問。
夜方宇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漆黑的眸子緩緩合上,不留下一絲光彩,身子一偏,便倒在隨他停止而停止的我的身
上。
我驀地睜大眼睛,動作僵硬的拉着身高高我一頭多的夜方宇。
他體重雖然不是特別重,但我只是個女子,力量支撐不住多一會。懷疑的彎下身看他,果然……喝多了。
雖然喝多了,但很安靜,呼吸很均勻,似乎是睡着了。只有那抹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夜色襯得那笑容,邪魅無比。
卻明知是危險的,還忍不住靠近,目光停留久久,捨不得離開。
我半支撐着他,他半摟着我。我前後望了一圈,卻找不到計程車的影子,只有寥寥幾輛私家車經過。這條街不算正街,而且剛下過雨,最重要的是時間已經不早了,沒有計程車也實屬正常。
久望無果的哀嘆一聲,不滿的嘟囔道:“夜方宇,你欠我一次。”
半扛半背的朝回家路走。
兩道影子在橘黃色路燈斜映下,拉的很長。
累的汗水連連的我,終於費力的走到家門口,摸索着他口袋裡的鑰匙,卻空空如也。此刻,我十分煩躁,咒罵道:“該死的,鑰匙哪去了?”
夜方宇忽然嚶嚀一聲,不舒服的動了動。
本以爲他醒了,等了片刻,卻再沒有任何動靜。
只好掏出自家鑰匙,把他扶到我牀上。
脫力的癱軟在牀邊的椅子上,一邊暗想:爲什麼這房子巧不巧的是一居室。
汗水浸溼了衣服,貼到了皮膚上,難受至極,正好全無睡意,便鑽到浴室裡沖沖澡。
正衝到一半,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不對,是敲玻璃聲,透過磨砂玻璃,看到外面有一個黑影。
外面的黑影,邊敲邊道:“小橦橦,我要去廁所。”
我一驚,他醒了?剛剛還睡得很沉的樣子,怎麼會突然醒過來?
凌厲的質問道:“你裝的?”
“怎麼可能……大概是……酒醒了。”他快速否決道。
“酒醒了?這麼快?”我再次質問道。
“小橦橦,你在洗澡?”
我冷不丁的把門打開,對上他明顯戲謔的眸子,當然此刻穿着衣服,不,睡衣。
冷冷道:“上吧。”坐在客廳沙發上,擦着長髮。
他出來後,我便說道:“酒醒了,可以回你家了吧?”
我還不打算留這個危險的男人在家過夜。
“回不去了……”
“爲什麼?”
“鑰匙丟了。”
“你故意的?”
“沒,真的丟了。”
“鑰匙丟了你就非要在我家?”
“沒,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
“我醉了。”
“哪裡醉了?”
“你要負責……”
“撲通”一聲,夜方宇直接倒在了地板上,沒了動靜。
將毛巾丟在一邊,走過去,仔細看了他一會,才確定他是真的醉倒了。
目光又在沙發上停留了下,撇撇嘴,拖着他進了臥室。
將他扔在牀上,剛要起身離開,他卻一把緊緊抓住我的手腕,不安的皺了皺眉,力氣不大不小,卻正好將我拉到牀上,攬進他懷裡,好聽的聲音,喃喃道:“別走……”
我十分懷疑的目光緊緊鎖着他,卻看不出一丁點異樣,不太像是故意的。
試圖掙了掙,卻動不得分毫,乾脆閉上眼睛養神吧。的確有點累了。
閉上眼睛那一刻,夜方宇驀地睜開眼眸,黑色的瞳孔璀璨生輝,溫柔的目光盯着懷裡的人。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