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敘舊
趁着醫生給自己包紮的空隙,沈言打電話給凌野,簡短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沒想到凌野聽了也沒生氣,反而大笑起來。末了居然還說了一句“害你手受傷,作爲補償放你兩天假吧。”真把他給搞糊塗了。結果自己是因禍得福,還賺來兩天假。這下他更確定這個叫紀九月的女人跟凌野的關係不一般了。
出醫院出來已經九點半了。沈言沒再敢耽擱,畢竟他也知道凌野的時間真的很緊湊。催了司機趕過去約定的私人會館,把人送到後,他這才安心回家睡大覺去了,反正老闆準了假,明天不用起大早了。
服務員領着她一路走到最裡邊一間後,客氣地離開。九月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都已經走到這裡了,不進來嗎?”彷彿知道她站在門外似的。凌野的聲音從裡邊傳出來。
有什麼好怕的!她一咬牙就把門給推開了。凌野隔着一張小几對着站在門口的她笑意盈盈。
“好久不見了,九月!”
明明還是那個熟悉的人,熟悉的笑容,可是卻又始終覺得哪裡不一樣了。哪裡不一樣了呢?對哦,身份,他現在可是亞太集團的總裁。
“不知道凌總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呢?”她站在門口沒有動,一出口就是這般讓人覺得冰冷的語言。
果然,凌野原本微笑着的臉,在聽到她的話後,黯淡了好多。可是他還是強裝着。
“果然連你也這麼生我的氣。對不起啊,這五年一直都沒有跟你聯繫。你過得好嗎?”
“我哪裡有資格生你的氣。我是誰,一個什麼也不是的黃毛丫頭,哪裡敢生你凌總裁的氣。”她故意把總裁兩個字說得重一些。每每想到自己像被扔垃圾一樣,被他們遺忘,她就覺得好難過。可是她又一直安慰自己,可能是因爲忙,忘記了;或者是手機丟了,沒有了號碼之類的理由。可如今,再怎麼騙自己也是不行了,因爲事實已經擺在眼前,自己編的那些根本不堪一擊。
“反正一開始我就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你走了,洛學長和澄學長也走了。誰都無視我的存在,因爲我是個無所謂的人嘛。我知道啊。可是,可是,那時候我也是真心把你們當朋友啊,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呢,全都一走了之,全都音訊全無。我,我……”說到最後,她已經有點說不下去了,泛紅的眼眶裡早就盈滿了晶瑩的眼淚,只一眨,就順着她白淨的臉流了下來。
“對不起,九月。真的對不起。”凌野站起來走過去輕輕抱住她。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夏洛的事情。他知道她愛他,可是卻因爲他的關係讓她的愛變成了不能動彈的植物人,在洛杉磯的醫院裡一躺就是五年。原來他欠下的債,不止一個人的。
“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呢?凌野,你們怎麼可以都這麼壞?”九月終於忍不住哭倒在他懷裡。
等她哭夠了,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了。凌野面對面跟她坐着,認認真真的看着她。
“幹嘛這樣看我,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九月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九月,你變漂亮了。真的。真沒想到以前粗枝大葉的那個紀九月,現在居然長得如此精雕細琢了。”
“我這叫潛力股,屬璞玉型的。知道吧。只要後天的雕琢好,那就是一塊價值連城的好玉。”這丫頭,一熟絡,立馬露出本性。
“哈哈,是是。領教了。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這厚臉皮的功夫也跟着見長啊!”凌野就是喜歡這丫頭這點好,沒心眼。
“誰厚臉皮呀,你說誰是厚臉皮啊?”
“我,我是,行了吧。我的大小姐。”凌野被她兩顆衛生丸子一頓白,立馬求饒。
“這還差不多。”九月不理他,專注於眼前的美食。從中午起,自己還沒吃過東西呢,先填飽一下肚子再說。
凌野也不說話,只是坐在對面靜靜地看她吃東西。
“你怎麼不吃呀?”九月看他只是看着自己吃,他自己卻沒有動筷子。
“我不餓,你吃吧。吃慢點,不夠再叫。”
“夠啦,你真當我是豬啊,這麼多我哪吃得完。”
“凌野。”九月低頭咬一個飯糰,突然叫了他一聲。
“嗯?”
“洛學長他們,現在過得好嗎?”她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他的消息了,如果不是遇見凌野的話。
凌野握着茶杯的手不經意間晃一下,有一點點茶水沿着杯沿流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語氣平淡得跟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其實,我一直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不好意思了,九月。”還是先瞞着她吧,儘管總有一天她會知道,或許到那天她會恨死自己。可是至少不要是現在,他還想多看一點她的笑容,多聽她叫自己幾次“凌野”。
“哦。沒關係。我隨口問問,反正,他們肯定會過得很好,對吧?”她擡起頭,衝他笑。凌野忽然覺得自己沒勇氣注視她的笑臉。他低了頭,佯裝喝茶,嘴裡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是吧。”
吃飽喝足了,面也見了,舊也敘了,該回家了。他送她到小區門口,很紳士地親自給她開了門。
“那我進去了,你也快點回家吧,路上小心哦。”
“九月。”他突然開口叫住快要進門的她。
“嗯?”九月不解地回過頭來看着他。
凌野快步走過來,一把抱住她,“不要恨我,千萬不要恨我。”
“說什麼傻話呢?我哪有那麼小氣啊!”九月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以爲是爲了之前沒有聯繫她的事情。她輕輕拍着凌野的背,出言安慰他。
“嗯,不會就好,不會就好。”凌野放開她,揉了揉她的頭髮。
“快點進去吧!”
“嗯,你也快點回家睡覺吧,你看你都瘦了好多。”
“遵命,大小姐。”
“再見”
“去吧!”
“要是你知道了真相,還會不會說不恨我呢?”看着她雀躍離開的背影,凌野在心裡說道。
“回家嗎?”負責開車兼保鏢的阿健問。
“去公司吧。”
引擎發動,黑色的賓士消失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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