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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子投入直升機從低空用導彈和機關炮轟擊火炮陣位掩體並用無人機制導後面步兵戰車發射的“陶式”導彈攻擊後,我們的反坦克炮開始一門門沉寂下來。

原本陷入膠着戰鬥的敵人又開始掌握了主動權。

“臥倒啊!”

在空中傳來敵人迫擊炮彈滑行時發出的噝噝怪叫聲時,一個離我不遠的士兵把身邊正在用自動榴彈發射器掃射鬼子步兵的戰士撲倒在塹壕裡。

炮彈旋即在塹壕邊爆炸。

我擡起頭順着塹壕看去,是老柳。老柳艱難地從地上慢慢爬起,像是打開一張生鏽摺疊的椅子,身上流淌的泥水隨着身體的舒展傾灑下去。

在老柳身下趴着的戰士也隨即翻身坐起,是江壘。江壘的懷裡摟着一部自動榴彈發射器,臉上已經被陣地表面到處飄浮的硝煙粉塵薰得黑糊糊的。

“老柳,江壘。你們兩個還***活着?”我齜着牙笑了起來。

老柳還沒來得及回話,又一發炮彈呼嘯着落下來,大家又齊刷刷仆倒在地上。

“不行,在這裡我們沒法還手。撤到坑道口去。”

老柳大喊着,拉上江壘向坑道進口爬去。

確實如此,從進入塹壕到現在,我連站起來掃射的機會都沒有。敵人不間斷的密集炮火封鎖顯示出可怕的威力,使用空炸引信的炮彈在陣地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破片彈幕。我們沒有可以干擾敵人炮彈電子引信的微波設備。

“有人嗎?快過來!”

在我們身後傳來一陣嘶啞的叫喊聲。

我們扭頭一看,是那個炮兵士官。他的炮兵班掩體已經被敵人的炮火轟塌,火炮側向歪倒在地上壓住了他的腿。炮位掩體裡塵屑飛揚,硝煙滾滾。

大家趕快跑上去,合力把壓在炮兵士官腿上的火炮大架移開,這時後面路過的一個衛生員跑過來開始替他檢查腿部的傷勢。“二班長,你小腿斷了,我揹你下去。”

“不用!先幫我止住血吧,我看看炮還能不能用。”

炮兵士官吼叫着,邊掙扎着靠在反坦克炮邊用滿是鮮血的雙手檢查火炮的觀瞄鏡和駐退機。

炮兵士官整個人看上去已經陷入瘋狂狀態之中。

江壘在後面用肘子捅我一下,悄悄地用手指向被摧毀的掩體。循着江壘手指的方向我看見了駭人的一幕。

剛纔還活蹦亂跳的幾個炮班的戰士,現在已經變成一地的殘肢斷臂,衣服碎條、壓癟的鋼盔混合着破碎的鋼筋混凝土碎塊散落得滿地都是。犧牲的戰士們身體裡噴涌出來的鮮血把反坦克炮的炮身塗抹得殷紅。被敵人炮火轟塌的掩體射擊口正涌入滾滾的硝煙。

“你去後面看看還有沒有穿甲彈。”

炮兵士官紅着眼對衛生員喊道。

衛生員默默地看了炮兵一眼,轉身走進坑道里面。

“火炮還能用!你們三個渾蛋,還不過來幫忙!”

炮兵士官突然轉頭向正在爲死去的炮兵班戰士難過的我們三個人吼道。

我用眼睛示意正要回答的老柳不要出聲,我們三個人開始在炮兵士官的指揮下把沾滿鮮血的火炮翻轉扶正。

“衛生員!穿甲彈!穿甲彈!”

炮兵士官坐在大架上伏身靠在瞄準器上,邊轉動手輪邊高聲嘶喊。他的腹部還在淌着鮮血。

“我去幫忙。”

老柳轉身幫衛生員搬運炮彈去了。

“敵人,敵人上來了。坦克,還有步兵戰車!怎麼炮彈還沒到!”

炮兵士官邊搖動手柄邊歇斯底里地高聲怒罵着。

“炮彈!有炮彈了!”

我轉身看見張衛生員和老柳擡着一箱炮彈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快!快!快!裝彈!笨蛋!裝彈都不會?”

大家在炮兵士官的指揮下忙亂地打開炮栓,裝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