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水街花燈
俯覽啓都城美景，腳下集市雖然依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但顧予初卻突然覺得內心安靜起來，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再計較，只是靜看雲起風盡。
“小帆。”她突然輕輕的喚着他。
“嗯。”顧帆側頭，一臉燦爛的微笑，蜜色的霞光籠上他的側臉，竟也越發有男子漢的俊美了，他纔不管顧予初爲什麼要叫自己，自顧自的臭美了起來。
“是不是我太英俊了，姐姐不用說，我都知道的。”
“少臭美。”顧予初笑着戳了下他的腦袋瓜子。
顧帆笑意更濃，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我其實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弟弟的。”顧予初見他明媚的笑容，心裡的冰川開始融化，竟然開口說起了自己的心事。
“也如我一般好看麼？”
顧予初見顧帆一本正經模樣，哼哼嘆氣，但也並不否認，更奇怪在兩位閻王的重壓之下這孩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自信？
顧帆見她此狀，沒屏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說正經的，他在哪？”他認真的問道。
“我不知道呀，十五年沒有見，也許他都不在人世了。”顧予初一臉的落寞。
“姐姐沒有去找過他麼？”
“找過，但沒有絲毫頭緒。”
“我想他也一樣到處在尋姐姐，我聽人說，這方天地之下的悠悠衆人若是有緣即便是重山覆水也定是會再見的。”
“但願如此吧。”顧予初坐起身來，遙望天際，然後輕輕的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第一次許了心願。
“姐姐，快看！”
待她再睜開雙眼時，夕陽已落，啓都城街頭巷尾的燈火陸續點亮，腳下的水街霓虹閃爍、萬紫千紅，美如仙境。
“我們下去逛逛吧。”
不等顧予初回過神來，顧帆便飛身而下，而後仰頭呼喚着：“姐姐，快下來！”
顧予初聽到召喚，也輕點屋頂，飛躍而下，而此時，顧帆已然提着一枚石榴花燈站在自己面前。
“好看麼？”少年咧着嘴，問道。
“好看！”
顧予初接過花燈，仔細端詳了很久，燭火溫熱，人心更暖，她擡頭笑靨如花。這樣的日子真是讓人心生歡喜。
今日的水街熱鬧非凡，都快趕上年節了。
各個商家也是各顯神通，紮了形色各異的花燈，有何仙姑提着花籃，有哪吒踩着錦鯉，有豐碩的葡萄藤蔓，也有墨筆生輝的立體畫卷，引得行人駐足叫好。
顧帆和顧予初邊走邊看，說說笑笑，很是開心。
突然，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衝過來抱住顧予初的大腿，擡頭嗔怒的罵她是個騙子。
“甄小少爺，你怎麼一個人出來？家裡人呢。”顧予初彎下腰去，望着一臉天真的孩童，笑容更加燦爛。
“姐姐你個騙子，說好來看我，竟一次也沒來。”甄易氣鼓鼓的責怪道，小臉憋的紅紅粉粉，像是一個泥塑的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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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予初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去年穹窿山救下他之後她是有過承諾，可她自己知道不過是哄哄小孩，的確沒想過以後會再見面。
誰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世間又有如此多的機緣巧合，讓他們重新遇見。
“你這小毛孩子，幹什麼罵我姐姐是騙子。”顧帆蹲下，颳了刮甄易的鼻子，逗着他。
“你有是何人，幹什麼要喚我姐姐叫做姐姐。”甄易雖矮，但也不甘示弱，雙手叉腰，煞有小大人的模樣。
“我姐姐！”
“是我姐姐！”
“是我的！”
“我的！”
身高差年紀了不止一星半點的兩個人就這樣當街爲了自己大張旗鼓爭執了起來，也真是讓顧予初受寵若驚。
“好啦好啦，別鬧了。這個是顧帆，我的結拜義弟，這個是御史家的小少爺，甄易，也是我的小弟弟。你們倆握個手，就當是認識了。”
她拉開兩個人，居中調和起來，誰料兩人根本不買她互相介紹的情面，誰也不肯服誰。最後，還是顧予初佯裝生氣要走，他們倆這才勉爲其難的碰了碰指尖。
“小少爺，你就這樣來找我，家裡人該着急了。”
他們三個在一起原地看了一會花燈，顧予初覺得單獨帶着甄易並不妥當，於是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關切道。
“叫我易易，什麼小少爺，我不愛聽。”甄易鼓着腮幫子，堅持道。 “好好好，易易，我帶你找你的家人去吧。”
“不要，跟着姐姐肯定沒有危險，再不濟不還有這個侍衛麼。”甄易向顧帆做了鬼臉。
顧帆看出故顧予初的擔憂，提示他，幾步外有像是家丁的兩個男人跟着，叫她放下心來，而後齜牙咧嘴又與小孩逗起來。
“你個小兔崽子，小心我揍你！”
顧予初回頭看了看顧帆指示的那兩個人，他們恭順的朝顧予初彎腰點頭，她瞥見兩人腰間的甄府門牌，這纔不再糾結。這個時候，甄易撒嬌似的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放手。
“姐姐，我累了，你抱我吧。”
顧予初二話不說，笑嘻嘻的彎腰準備抱起他，可還沒抱穩，就硬生生的被顧帆搶先奪了去。
“你這麼胖，想累死我姐姐麼？”
顧帆拎起小肉糰子，對視了兩秒，將他舉過頭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甄易並不領這個人人情，不停的踢着雙腿，想要掙脫。
“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易易，姐姐昨晚沒有睡好覺，抱不動你，要不你讓顧帆哥哥揹着你走好不好。”顧予初擡手拍了拍顧帆的肩膀上小小的孩童，笑着解釋道。
“纔不要他背，姐姐既然累了，我就自己走，但姐姐你要牽着我。”甄易單手扣着顧帆的腦袋，笑眯眯向顧予初遞上自己小肉手，懂事又乖巧。
顧予初拗不過他，伸手將他抱了下來，溫柔的牽着他的小手。
“嘿，你這小登徒子。”
顧帆見好心當作驢肝肺，很是不快，叉着腰，瞪着眼睛罵道，半點沒有大人的樣子。甄易仰着小腦袋向他吐了吐舌頭，晃着腦袋很是得意。
顧予初也跟着兇了一眼顧帆，警告他不要欺負小孩，顧帆氣得的吹鬍子瞪眼，但也只得乖乖跟在她們倆身後。
“姐姐，你是因爲郡主有了小寶寶難過的睡不着覺麼？”甄易一邊走着一邊同顧予初聊起天來。
“嘿，你一個小孩子家懂什麼，不過你消息倒是靈通的很。”顧予初停下腳步彎腰看着這個奶娃娃。
“我聽小娘院子的女侍說的。”
甄易誠實的回答，讓顧予初訝異不已，感嘆這消息傳的可真快，一夜之間自己竟成了自食其果的苦命女人。
“我只是昨晚睡的晚了，並不是因爲這件事，更沒有難過。”她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應付着。
“那還不是因爲難過，姐姐，承認吧，不丟人。”甄易一副知滄海桑田、人間冷暖的樣子。
“我沒有。”顧予初矢口否認，心頭剛剛吹散的烏雲又重新聚集了起來，雖仍陪着這個燙手的小山芋繼續逛着夜市花燈，可是興致卻全然消散。
“我纔不信。”小娃娃並未察覺她的迴避，仍是堅持。
“我說你這個小兔崽子怎麼回事，姐姐說沒有就沒有，話這麼多把你丟河裡去。”跟在身後的顧帆再也聽不下去了，剛巧路過橋頭，一把衝上威脅着那個人小鬼大的甄小少爺。
然而，甄易並不理睬他，只是拉扯着顧予初胳膊，示意她蹲下，又被晾在一幫的顧帆只得抱着雙臂站在一旁滿臉的氣憤。
“姐姐，我小娘說了，女人難做，尤其是大家族的女人，不能隨意哭，不能放肆笑，如果你不難過最好啦，但如果你難過，一定要跟我說。”甄易一本正經的寬慰道。
顧予初忍不住笑了出來，夾着嗓子，裝作不解的問道：“告訴你有什麼用？”
“等我長大了，我保護你，然後再給你找一個好丈夫。”甄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打着保票。
“我還以爲你要說等你長大了娶我呢。”顧予初繼續裝出一副很失落的樣子，打趣道。
“我纔不娶你，你太不溫柔了，我想娶像秦王那個側妃貌美的仙女。”甄易白了白眼睛，一臉的嫌棄。
顧予初又好氣又好笑，一猜便知他指的是自己的妹妹顧予心，不由的心生嘆惜，這男子果然食色性也，不分長幼。
“那我就等你長大！不過，我不用你幫我找丈夫，如果有可能我更願意嫁於這江河湖海，自由又自在。”
“可是你走的出這皇城麼？”
本來心情稍有平復的顧予初被顧帆冷不丁冒出的這句話又打回了原形，她頹然的遙望着遠處的萬家燈火，沉默了兩秒，才溫柔的看着顧帆，開了口：
“也許能吧。”
“嗯。”顧帆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連忙點頭。
“我也相信。”甄易搖着顧予初胳膊，似乎聽懂了大人的談話，跟着認真的說道。
“那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哦，誰也不能說。”
顧予初欣慰不已，伸出手掌，甄易搭上他肉肉的小爪，顧帆握住她們兩人的手，三個人笑得如此的開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