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凶宅(3)

我本來都覺得要小便失禁啦。聽見那聲慘叫,覺得很熟悉,心裡倒踏實下來。傾城已經搶先過去,喊道:“是你們?!”

從門內走出來的是瘦猴和黃瓜。外面終於透出了一點亮光,讓我能看的見眼前應該是三樓,因爲剛剛我們看到的那個就是三樓的破酸菜缸。瘦猴和黃瓜露出驚恐萬狀的表情,他們身後是一扇住戶的大門,已經被兩個人撞了的支離破碎,門裡面雖然空空的,可是天還沒有黑,透過屋子又透過大門,將樓道里也送來一點光線。只見黃瓜披散着頭髮,分辨出我和傾城,才驚魂略定,然後就嘟囔着說:“傾城的身上有三盞燈,玉帝哥哥身上也是三盞燈,張叔叔身上只有兩盞燈,張叔叔是鬼!”

我們都是一驚,瘦猴阻止說:“你亂說什麼哪。”我也覺得黃瓜是在亂講,傾城卻說:“看起來黃瓜開了天眼了,能分清我們之中已經有人中了詛咒!”

開了天眼?中了詛咒?我嚇得不由得退後一步,會是誰呢?種種跡象表明,中了詛咒的有可能就是我。

傾城溫顏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嗎?黃瓜?你都看到了什麼?”黃瓜嬸嬸指着我們說:“你的頭上有一盞燈,很亮很亮,火苗也很大,兩個肩膀上也都有一盞燈,瘦猴的身上也有燈,雖然不怎麼亮,但是還是亮着的。張叔叔的兩個肩膀上有燈,一閃一閃的,他的頭頂上沒有燈!”話一說完,我不由自主地摸摸腦袋,怎麼我沒感覺到腦袋上有燈啊。瘦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傾城緩了口氣,說:“還好,要是三盞燈都滅了的話,就被鬼上身了!張朝陽滅了一盞燈,怪不得總是精神不振。”

我們都看着傾城,等着她繼續講下去。傾城說:“正常人的身上,是有三盞燈的,分別在額頭,兩個肩,也就是鎖骨的位置,燃燒着人的氣運。氣運旺,陽氣足的時候,三盞燈也就很亮很亮。如果遭遇了一些不利的因素,或者有疾病上身,那麼燈就忽明忽暗的,閃爍不定,這個時候容易鬼上身,纏住病人,讓人多受折磨。但是這些都還是可以醫治的。就怕病入膏肓,三盞燈都昏黃的要滅了,那麼人的氣數也就到頭了,陰間的鬼魂們可以找個替身解脫自己,而病人可以說只有一口氣在,除了這些,已經走到陰間一半了。這個時侯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的。”我摸了摸自己,見瘦猴也不由自主地摸着。黃瓜一臉默然,臉上還帶着淚痕,傾城不再說話,整個樓道的氣氛就很壓抑。

我見形式不好,大家都精神不振,而且說話都是鬼話連篇,強作歡顏,就揶揄瘦猴說:“你們跑到哪裡鬼混去了?是不是躲在這個屋子裡做了什麼事。”瘦猴說:“張哥你說什麼哪,我和黃瓜見到鬼啦!”見我臉上露出了驚疑的神色,就原原本本地將他和黃瓜的遭遇講了出來。

原來黃瓜剛纔受了驚嚇,破門而出,瘦猴就飛奔跟上,兩個人在樓道里磕磕絆絆,一口氣跑出大門。可是推開門後,卻發現不是原來進來的門,因爲剛剛明明是有一個偷暖氣片的小偷,將門給打破了,而這個門不但好好的,還在瘦猴他們進去之後,就“砰”地關上了。瘦猴覺得不妙,趕緊用力去拉門,卻怎麼也拉不開。他和黃瓜只能面面相覷,傻站在那裡,而且這裡好像是一處平地,很空曠的平地,兩個人都很緊張,一動也不敢動。忽然黃瓜驚奇地指着前面說:“玉帝,你看那邊有幾個小孩,我們去問問他們。”瘦猴覺得不妙,因爲自己什麼也沒看見。黃瓜拉着瘦猴就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就見黃瓜停在一塊空地上,眼睛盯着地面,看個不停。黃瓜解釋說:她看見有三個小孩子,在那裡彈玻璃球玩,黃瓜就問:小朋友,你們能告訴姐姐,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三個小孩理也沒理黃瓜,依然在那玩着。忽然黃瓜覺得不對勁,因爲她看見三個小孩子的手都沒有手指,就是那麼一個肉乎乎的手掌,好像鴨子的腳一樣,沒有一個指頭。黃瓜還唯恐自己沒有看清楚,瞪大眼睛湊上前去。這回終於看清楚了,這幾個孩子非但沒有手指,腦袋上還都有着小小的犄角。黃瓜大驚失色,破口罵道:你們是什麼小畜生,長的人的樣子!其中一個孩子惱了,朝黃瓜伴了個鬼臉,就拿玻璃球朝黃瓜打來,另一個掏出小雞雞就朝黃瓜撒尿,黃瓜不知道躲閃,被淋在了腳上,就覺得陰寒刺骨,疼的不行,就哎喲哎喲捂着腳面蹲了下來。瘦猴見黃瓜蹲在那裡,臉上的表情也很痛苦,就關切地扶着她。黃瓜轉身看見瘦猴,忽然驚異地說:啊呀玉帝哥哥,你的頭上有一盞燈噢。瘦猴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接着黃瓜又說瘦猴身上有三盞燈,都在燃燒着火苗,要瘦猴趕緊撲滅了救火。忽然聽見一陣陰笑,轉過身再看三個小孩子,身上一盞燈都沒有,都在那裡惡狠狠地看着黃瓜。黃瓜覺得不妙,就罵道:你們幾個小畜生,這麼兇巴巴地看着姑奶奶幹嘛,看我不擰下你們的耳朵來。上前就要動手。那小孩朝黃瓜吐了口吐沫,被黃瓜閃過,另兩個小孩也不示弱,上前來撕扯黃瓜的衣服,黃瓜被三個小孩拉的身體扭曲,也不知道他們怎麼這麼大的力氣,就是掙脫不開。瘦猴在一旁見黃瓜不住的舞蹈,扭來扭去的,忙問道:黃瓜,你怎麼啦?黃瓜驚慌地說:不好了,我被三個小畜生拽住啦。就見黃瓜慢慢地要跪下去,然後雙手撐在地上,好像在用力的抗爭。瘦猴驚的眼睛溜圓,嚇得差點拉在褲子裡,慌亂中想到人的中指陽氣最足,血氣最旺,就狠狠地張開嘴,一咬牙咬破中指,將鮮血朝着黃瓜彈去,彈了三下,有一滴鮮血就落在黃瓜身上,就見黃瓜鬆了一口氣,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好像死了過去。瘦猴忙扶住黃瓜,黃瓜累的臉色蠟黃,有氣無力地說:剛纔三個小孩子就是三個小鬼,要拉住黃瓜到陰曹地府去,黃瓜拼命地抗爭,使出吃奶的勁,纔沒被他們拉下去,後來就紅光一閃,三個小畜生都不見了,想必是土遁跑了。瘦猴聽的臉都綠了,死命地拉起黃瓜就往回跑。一直跑到剛纔進來的門邊上,兩個人用力的撞大門,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的,大門被撞碎了,這纔出來遇見我們。

我和傾城默默地聽完了瘦猴的講述,嚇得心臟砰砰跳個不停。傾城說:“那小孩子撒尿在你腳上,也許你就忽然開了天眼,能看見更多不乾淨的東西了。剛剛你們沒有走到外面去,依然是在這個樓裡面,轉來轉去,也還是在這個屋子裡。”說完指了指瘦猴身後的屋子。我也覺得那個屋子有點邪門,就說:“那是三樓的一戶人家,這個酸菜缸沒準就是他家的,我們趕緊走吧,這裡不吉利。”大家都覺得有道理,幾個人不敢再多做停留,匆忙向樓上走去。

轉眼上了五樓,這回沒有再向上的樓梯,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暗想還好,總算沒像那天似的,有一條走不完的路。正在我暗自慶幸時,傾城又驚道:“難道又走錯路了?”我們湊上前去,只見傾城用手撫摸着我原來居住的位置,卻是一堵牆。黃瓜嬸嬸和瘦猴也走上前來,揉揉眼睛,大聲說道:“天哪,這又是怎麼回事!”

本來我住的房子是貼着福字的一個大門,後來被黃瓜嬸嬸撞倒,就算小雪沒有扶起來,也應該是敞着的啊,可是現在我們所面對的,竟然是一堵牆。傾城又向旁邊摸去,也是一堵牆,我們現在走到了死衚衕,本來樓上有三戶人家的,可是都成了三堵牆。

傾城用手起卦,又算了一課,算完皺着眉頭說:“巽爲風,爲東南,爲木,爲女子,爲五三八,乾金克巽木,巽木生離火,卻又奇怪。”我們不知道傾城說的什麼,黃瓜嬸嬸由於剛剛得道,自覺頗有點本領,這時見人多了,也就不再害怕,說道:“既然傾城大姐說偶開了天眼,偶就運用元神,好好地看他孃的一看。”說完推開衆人,踏步上前,大喝一聲,四下裡看了看,裝神弄鬼地在那嘀咕着什麼。我見黃瓜嬸嬸突然來了精神,懷疑她被鬼上身,恐怕要有驚人之舉,嚇得也不敢吱聲。傾城默默地看着黃瓜,只見黃瓜左張張,右望望,東瞧瞧,西看看,似乎也沒瞧出個子午卯酉。傾城說:“五三八爲十六數,還是留連卦。”黃瓜嬸嬸看了一圈,沒有什麼收穫,倒是我覺得自己腳底越來越奇怪,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爬一樣。我連續跺了兩下腳,覺得自己腳底踩的已經不是冰硬的地面,而是什麼別的東西,好像草地一樣。這時瘦猴也覺出了奇怪,驚嚷道:“這是什麼東西?”說着用手在地上抓了兩抓,扔出一堆樹葉。傾城說:“我們好像是在樹洞裡,潮呼呼的,這裡的地怎麼全都是樹葉?”

傾城話音剛落,就聽見牆體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都顫了兩顫,響聲過後,煙塵四起,牆面裂開一道縫隙,我們都急忙閃身迴避。一道亮光崩裂開來,只覺得眼前一花,我們又好好地站在五樓,四周一切不曾改變,唯獨我居住的房屋裡,小雪站在門口,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在那呆呆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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