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無題

“楚夜,你父親與包將軍撕破臉了,你快走。”

那一年,他才14歲,他慌慌張張離開學校,當即往城門跑去,誰料中途被同學發現他的蹤跡,那同學的父親是包立欽的死忠,告密的結果是他眼看着城門將被封閉,卻無法硬闖過去。

已經一整天都沒有進食,再加上高強度的逃亡,躲在某個陰暗的牆角下,楚夜只覺得眼前一陣陣暈眩。

不能暈,千萬不能暈,他不止一次的告誡自己,如果他被包將軍一系抓住,絕對會作爲人質影響父親的大局。父親一定要取得勝利,脣亡而齒寒,沒有父親,就沒有楚家,父親不能獲勝,整個楚家都要完蛋,如果真到那個時候,哪怕犧牲他自己的生命,他也要讓父親無後顧之憂。

這時,兩個挎着籃子的婦女從他躲藏的小道中經過,嘴裡商量着晚上做什麼飯纔好。聽到晚飯兩字,他的肚子越發飢餓起來。他忽然想起自己躲藏的地方正是平民雜居的地方,非常時期,他只能放下身份,做一次樑上君子了。

就近,他潛進一戶人家的廚房裡,令他失望的是,這家人竟然沒做晚飯。怎麼會這樣,明明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這家人到底在忙些什麼!他又氣又急,只能放棄這家,重現再找一家。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一陣腳步聲從廚房的門外傳來。有人過來了,他心中一驚,急忙躲藏在一堆柴火後面。進門的是一位長相及其可愛的小姑娘,大概六七歲的年紀,楚夜本以爲她進來也是找吃的,誰知她麻利的洗好青菜,不一會兒就烹飪出一桌子的佳餚。

“咕咕”楚夜揉着肚子,即使沒人看到,他的臉也不由的紅了一片。是自己太餓了,肚子才叫喚,絕不是因爲她做的飯菜味道是那麼的香甜。這種解釋不知是爲了欺騙自己還是欺騙別人,總之這麼想了以後,他好像暫時封閉了嗅覺,頭也不那麼暈了,肚子也沒那麼空了。

好景不長,就在那小女孩端着飯菜出門之際,她無意中發現了他的存在,楚夜的心頓時提溜起來。如果被她發現,她一定會大叫,那叫聲一定會引來路上巡邏的士兵,所以他必須要先下手爲強……可是,在他準備發動的那刻,他又猶豫了。

她還是個孩子,他楚夜雖然自認心狠,可也沒到連個孩子都不放過的地步。就在他左右爲難之際,那個小姑娘卻先有了動作。

故作什麼也沒看見,專門指使走了丫環,特意留下一份份量十足的飯菜。嘴裡不停的吞嚥着熱騰騰的吃食,楚夜無聲的笑了起來。非常聰明也非常細心的一個丫頭啊!明明怕的連手都哆嗦了,她卻強自鎮定,裝着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敏銳的猜出他出現在廚房的原因,爲了保證家人的安全,還細心的爲他留了一份。楚夜有些慶幸,自己方纔猶豫了一下,沒有傷害這個聰慧的孩子。

吃飽喝足後,楚夜休息了片刻,準備趁夜想辦法離開。其實不走不行啊,看那小姑娘的樣子,等吃過飯回來再看到自己說不定要崩潰呢!楚夜自得其樂的笑了笑,起身敏捷的從牆上翻了出去。

後來,自己的父親擊敗包將軍,成爲新一任大帥後,楚夜曾派人尋找過那個女孩,誰知得到的消息卻是他們一家都不知所蹤。這讓楚夜有些失落,這種心情就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明是因爲沒有報恩,還是篤定以後再也見不到那位機敏的孩子的緣故。

接下來的日子,他已經無力再去尋找一位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孩,父親剛升任大帥,其他的將領要安撫拉攏,綏軍的兵力要重新佈防,整個東南地區的一些文職官員也要重新調任,他作爲楚全的長子,自然要輔助父親站穩腳跟,真真正正掌控整個綏軍以及東南地區的局勢。

以爲見不到的人沒想到卻在那種情況下見到。原來,她是葉澤天的養孫女,而葉澤天正是葉家尋找已久的葉神醫。楚夜很懊惱,當初怎麼就忘了調查一下她的家人,否則也不會讓弟弟病癒那麼晚。

看着手中的照片,楚夜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雖然她長大了,以前的可愛容顏變的清秀起來,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忍不住的,他想面對面的見見她,所以邀請葉神醫的工作變成了由楚少帥親自出面,一來償了自己的心願;二來,能讓葉神醫感到楚家對他的重視。

不可否認,發現那位名叫未央的少女根本不認識自己時,楚夜的心裡確實很不舒服。不過他也明白,當時的他並沒有露頭,又怎會有認識一說。不過明白歸明白,心裡還是很不爽,既然不認識,那麼就重新認識吧!畢竟,人到了翼城,想怎麼認識都行。

卻不防來到翼城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因軍務錯過了認識未央的機會。不過,正像他所說的那樣,時間還長不是嗎!

不是,根本不是。他從沒見過像她一樣的女孩,正值青春年華,卻整天關在屋裡看書鑽研醫術。他有四個庶妹,只有最小的那個跟她的關係最好。要不是楚妍時常拉着她出出門,或在院子裡轉悠轉悠,他想她連自己的院子都不願出去。

她也太安靜了吧!難道是因爲不在自己家中的緣故?楚夜對她越發好奇起來。可是,觀察來觀察去,楚夜發現了一個令他不太舒服的事實:她在躲着他。

那天,他悶悶不樂的回到書房,問自家副官要來一面鏡子。嗯,鏡子裡的那張臉孔不是挺帥的嗎,他勾了勾嘴角,鏡子裡面的人露出一抹完美的笑容。不應該啊!楚夜深深的回憶,每次出門或是參加宴會,他的身邊都圍滿了各種類型的小姐貴婦,令他不厭其煩。所以說,她疏遠他絕不是他的緣故。

那一天,他在軍營忙了一夜,回到大帥府時,天色已經微亮。他命司機停了車,他想自己走走,好清醒清醒頭腦。誰料卻看到她在花園裡散步。

“你是不是對我有誤會?”問出來了,他竟然頭腦一熱,將徘徊在心中已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他本以爲不會得到答覆,誰料卻有了意外之喜。她說他們可以放下偏見,重新認識。好,只要能夠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她說什麼都行。楚夜心中驀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喜悅。

也因爲太過高興,使得他的手法太過僵硬急切,反倒差點將她又推了出去。

看到她與陌生男子輕鬆愉快的交談,他心中既嫉妒又憤怒,他不想承認自己吃醋了,可他的大腦卻偏偏自作主張的分開他們。終於找到理由將那個男人攆走,她卻非常不高興的也要轉身離開。

離開什麼,好不容易能獨自相處一下,她幹什麼對他又是避之不及的樣子。楚夜一發怒,動作就有些過大,導致的結果是她一不小心直直的撞到了他的懷中。

她的腰身是那麼的纖細柔弱,她身上散發出的香味是那麼的令人沉醉。原本是無意,卻在肌膚相碰的那一霎那,他不想鬆手了。也許從很久以前,她就莫名的吸引着他,無論是她的聰慧,還是她的機敏。

她掙開他的懷抱,怒氣衝衝的向他質問,他看着她嗔怒的小臉,心中奇異的高興起來。因爲他已經看夠了她在他的面前總是那副平靜如水的樣子,她答應過不再疏遠他,不再對他有偏見,可爲什麼在對待他的態度上仍與楚妍不同,明明在面對楚妍時,她也有活潑、調皮的一面。

還未等他想明白,他就生氣的發現她與那個人又湊到了一起。該死,跳什麼舞,他還從未與她跳過呢!於是,他不顧身份,強行交換了舞伴。

只是沒想到女人的嫉妒心會那麼醜陋。當楚夜聽到讓未央在宴會上獻唱的消息時,他殺人的心都有了。是誰?是誰在陷害她,楚夜當即命人私下查探,看向未央的眼睛卻充滿了焦慮與不安。

不能獻唱,華國與星國的風俗恰好相反,在星國獻唱是很自豪的事情,而在華國只有地位低下的歌女纔會在衆人的注目下拋頭露面。楚夜生怕她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勉力答應獻唱的要求。如果事情真到了那種地步……他的眼神愈發陰暗起來。

獻唱變賦詩?聰明的女孩兒!楚夜的眼中閃過一絲激賞,不止是他,還有幾位同樣意識到她被陷害的賓客們皆滿意的點點頭。更令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會三國外語,不是自誇,整個東南地區,除了他的妹妹楚妍外,幾乎沒有一位名媛閨秀會兩種以上的外語,而她卻能當場說出三種。不,從她輕鬆自如的態度上可以猜出,她不止會這三種語言。她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啊!

至於獻唱事件的罪魁禍首,楚夜無奈的發現,事情的起因竟然是自己。這可千萬不能讓小丫頭知道,否則她更遠離自己了!第一次楚夜無語的發現,自己的身份不但沒爲自己勾來喜歡的女孩,反而成爲她遠離自己的原因之一。

對於譚慕青,雖然作爲一個男人,去對付一名女子有些太失禮,不過她不該碰到他的底線。只是一個小小的計謀,譚局長就被他最信任的副手落下了馬,權勢真是動人心,不是嗎?沒了良好的家世,這位清高自傲的譚小姐又用什麼來維持自己體面的生活呢!他真是拭目以待。

就在楚夜以爲自己看到的就是葉未央的全部性情時,另一件事的發生顛覆了他的判斷。

那是在兩年以後。兩年間,楚夜不是沒想過和她的關係更近一步,奈何,琥軍蠢蠢欲動,表面上與綏軍結盟的靖軍好像也生出了貳心,一時間,楚夜忙的是焦頭爛額。而葉未央也不輕鬆,自己的精油產業需要她全權管理;與楚夫人合作的化妝品生意又需要她費心研製配方。就這樣,兩年間,兩人竟只見過短短的幾面。有時,楚夜心想,這樣也好,最起碼能淡化生日宴會時的不愉快,也能讓她慢慢想通與自己的關係。

誰料,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在路上無意中的碰到,楚夜真的很高興,哪怕遇到了暗殺,也不能消去心中的喜悅之情。在逃亡中,她又展露出了她不爲人知的另一面——彪悍。請恕他無禮,用這麼個詞語來形容一位女子,但她的表現只能用這個詞來表達了。從她小時就能冷靜的對待潛入自家廚房的陌生人的行爲中,他就看出她很膽大,卻沒想到她膽大到這種地步。

瘋狂的開車,瘋狂的撞出包圍圈,哪怕被撞死的暗殺者的鮮血飛到前車玻璃上,她也視若無睹。然後是拼命的逃亡,他受傷她照顧,那段時間雖然過的很憋屈很悲慘,但他還是很高興。

當聽到醫生說她的重病是因爲擔憂所致,楚夜真是激動極了,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她的心中也是有他的,纔會那麼擔心他的傷勢他的安全。可惜,在她醒來後,她再次逃避的舉動,徹底惹怒了他。

什麼心甘情願,什麼兩情相悅,那都是謊話,刑昭雲這傢伙成天在研究些什麼,淨給他出瞎主意。那丫頭簡直是典型的鴕鳥心態,這種人不逼不行。下定決心後,楚夜乾脆給她下了最後的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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