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錦盒之中,除了一張交代臣將此奏疏轉呈給陛下的字條,便只有這一份奏疏了。”鄔揚恭聲說道。
皇上的雙眸閃了閃,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福公公看着皇上難看的臉色,心裡也不知道皇上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臉色就變得這樣難看了,還和剛纔的怒氣不同,這一次,明顯的,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極爲要緊的事情。
“你下去吧。”過了良久,皇上纔開口,對着鄔揚說道,聲音裡面帶上了幾分倦意。
鄔揚行了個禮:“臣告退。”他說完,從地上起來,退了幾步,然後離開了大殿。
皇上的手裡捏着那個奏疏,一言不發。
一旁的福公公見狀,眼底閃過幾分猶豫,“陛下,陛下可是累了?”
“你也下去吧。”皇上對着福公公擺手道。
“陛下……”福公公張嘴叫了一聲,想說什麼,可是看到皇上的臉色不好,便躬身:“奴才告退。”
福公公擺擺手,大殿裡面的那些奴才也都退了出去,將大殿的門關上。
大殿裡面,皇上看着那份奏摺,眼底閃過一抹灰敗的光芒,八年前的事情,如果今日鄔揚沒有提起袁天,或許這輩子,皇上也就不會再記起了,可是現在的這一本奏摺,又將八年前袁天對他所說的話全部都回憶了起來。
想到這裡,皇上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那些話似乎還清清楚楚的在耳邊響着……
“皇上,這個孩子殺不得,他雖然有着貴不可言的箴言,但是他的生死,也關乎到皇上的氣運以及國運啊!”
“簡直是一派胡言,朕堂堂一朝天子,難道朕的運勢,會系在一個出身來歷都查不清楚的毛頭小兒身上?”
“皇上,並非臣危言聳聽,留着這個孩子,皇上養在身邊,日後給他一個閒散的官職做一做,他本身並不是有造反之意,但是這樣對皇上而言,卻是大有益處啊!”
“袁愛卿,你說這話,朕便可以當你是亂臣賊子,有謀逆之心!”
“既然皇上如此看待微臣,那微臣也不便多言,這個欽天鑑正使的位置,恐怕也不適合微臣這樣閒雲野鶴的人做,皇上,另選賢能之人吧!”
往事似乎還歷歷在耳,皇上閉了閉眼,眼睛裡面閃過一抹疲累,現在龔貴妃如此,難道說,真的是因爲當年的事情,所造成的?
因爲他殺了那個孩子,沒過多久,他心愛的大皇兒便突發急症,沒了性命,再然後,就是後宮的日益不寧,這些年,雖然後宮裡面叫人壓着,但是背地裡發生的事情,皇上心裡最清楚,以前不在意,是因爲他覺得無非就是幾句箴言,一個來歷不明的毛頭小兒就能關係到他的皇位和國運,這傳出去,那豈不是全天下的笑話?
但是此刻……
皇上只覺得一陣陣的後背發涼。
當年大皇子的死,還有很多妃嬪的死,亦或是如今龔貴妃無緣無故的暈厥嘔血,還有前幾日下臣呈報上來的幾地災害,難道,這都是因爲八年前的預言,要在這八年之後全部都應驗了嗎?
“咳咳……”皇上突然重重的咳嗽了起來,沒一聲都好像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了。
各地的洪澇災害,災民遍野,這些事情,他都壓着秘而不發,除了暗中派去的幾個欽差大臣前去賑災,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可是現在,京城裡面到處傳的沸沸揚揚的,這真的是天意?還是有人有意爲之?
這流言傳出來才一天的功夫,整個京城都亂了起來,大街小巷的,人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情,說這是天降的災禍,是上天降下的懲罰,一時之間,整個京城都亂了起來。
朝堂之上,各位大臣心裡都忍不住惶恐起來,看着高位上皇帝的臉色陰黑一片,他們也不敢多言,畢竟,這件事情也算是牽扯到了皇家的私隱,他們如果在朝堂上大肆議論,指不定惹得皇上一個不小心,腦袋可就沒了。
皇上看着下面一個個低頭不言的朝臣,心裡越發的煩躁了起來,怒聲說道:“給朕去查,一定要將這件事情查的清清楚楚,看看到底是哪個在背後妄圖抹黑皇室!”
“是,臣等謹遵聖旨!”衆朝臣齊聲應道。
散朝之後,慕宗義一臉沮喪的朝着宮門口的方向走着,他這下子可算是聖心盡失了,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皇上現在對他根本不聞不問,而且官職還連續降了兩級,從前見了他都熱絡巴結的官員們,現在見了他都恨不得踩他兩腳,冷嘲熱諷的,慕家的輝煌,再也沒有了。
想到這裡,慕宗義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官場向來如此,拜高踩低是這些朝臣們一貫的手段,還有誰能有幾分真心呢,想想他自己從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慕大人!”正想着,突然從後面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慕宗義的思路,他回頭,就看到聶文淵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看清楚來人,慕宗義的臉色微微一沉。
聶文淵前段時間還因爲惹惱了崔家而不得聖心,聶家上下也時常受到排擠,可是這會兒,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皇上又開始重新啓用聶文淵了,原本以前還笑話聶文淵的人,現在都見風使舵,一個個對着聶文淵巴結了起來,一時之間,聶家上下好不熱絡。
在府裡,因爲仗着有聶文淵,聶氏的腰板也重新硬了起來,很多地方慕宗義都感覺自己似乎被聶氏低了那麼一頭,而且他新收的幾個小妾,被聶氏實施排擠,就是礙着聶文淵的緣故,慕宗義在府裡的日子過的可真是憋屈。
聶文淵走到慕宗義的身邊,高挑着眉,聲音裡面帶上幾分不屑:“慕大人的臉色怎麼有些不太好看呢,是不是近來有什麼事情不順心?”
“聶大人掛心。”慕宗義淡淡的說了一句,不冷不熱的。
現在慕家和聶家,表面上還算是親戚,只是兩人都心知肚明,早已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