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打給自己的這個電話,是緊接在夜夢後面的,沒有間隔多久。
她這人,公私分明,工作時間,就不會去考慮私人的事情,尤其不會在工作時間連續打兩通電話。
而且,若是他沒聽錯的話,先前她打給夜夢的那通電話問的內容是跟秘密有關的。
秘密。
在送她去會場的路上,他在車內試探問過了,當時她給自己的回答是她沒興趣的,爲何這麼快就一波多折了起來。
到底是哪裡出了狀況?
靳韶琛的心跳倏然漏掉了一拍,千萬別告訴他……安諾在看到他在飛黃閣出現的時候,就懷疑上了。
其實他不該那麼迫切出現在她的面前,不該那麼心急如焚去找她。
可……可他做不到,不敢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沒羞沒躁的流氓話,從他嘴裡不要錢似的蹦出來,沈安諾臉皮一緊,伸手按了按眉心,“你在幹什麼?”
“跟你打電話啊。”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本正經到了極點。
沈安諾喟嘆一聲,“你到公司了沒?”
“還沒。”
靳韶琛到了嘴邊的“嗯”字,又被他給吞了回去,真的是有些不想再欺騙她了,他不知不覺間,撒謊成性。
她若是知道,一定不會輕易原諒他的,畢竟,她當初那麼鄭重地一再強調過,她最討厭別人欺騙她,哪怕善意的謊言,她也不接受。
“下班的時候,不用來接我,我跟人約好了一塊吃飯。”
她躊躇着下班的時候,去找夜夢。
“跟誰?”
他擰眉。
“小夢。”
“你跟她約好了?”
靳韶琛不動聲色間回頭,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眉心皺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嗯。”
沈安諾低低應了一聲,“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我晚上遲點回來,你自己先吃飯。”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潛意識裡跟靳韶琛撒了這個謊,明明跟小夢沒有約好,是她自己想去找小夢問個清楚。
還有,之前那個無故中斷的電話,讓她有些懷疑小夢出了事。
小夢住的地方,她中午吃飯的時候,給自己留了一個的,就是江御在城中的一處高檔公寓。
對了,她差點忘記了,小夢把江御的手機號碼也給自己留了的,免得自己有急事找不到她,可以通過聯繫江御進而聯繫上她。
跟靳韶琛通話結束後,她二話不說又打給了江御。
江御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況。
夜夢說過,江御的手機是二十四小時都不關機的,他對於手機的電量有一種強迫症,還特意定製了一個很有格調的無線充電寶,要是手機的電量少於百分之五十,這充電寶就會自動充電,衝到滿格爲止。
可……江御的手機這會卻是關機狀態,沈安諾隱隱有些不安了起來,甚至坐不住了。
中午……中午吃飯的時候,靳韶琛打來那通的未接來電,她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她去了洗手間,手機遺落在茶几上。
會不會是……會不會是小夢給關掉的?
不然她那會手機還有那麼多電,不可能無故關機。
還有,小夢沒有說完的那句話最後一個字,好像發音是“chen”,她當時沒有意識到,小夢會不會想要表達的是“琛哥”。
“安諾姐,我想告訴你的大秘密就是我過幾天就要跟江御去領證了。”
“安諾姐,我想告訴你的其實不是這個大秘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琛……”
第一句,明顯不是真的,這會細想之下,就是敷衍。
小夢說這句話的時候,極有可能身邊有人,還是能威脅到她的人。
她是夜家大小姐,江御是江家四少,這可是陽城。
能威脅到他們的人,並沒有多少。
如果小夢後面那句完整的話是“安諾姐,我想告訴你的其實不是這個大秘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琛哥……”
如果小夢的這個大秘密跟靳韶琛相關,那麼這一切都能說得通了,還有靳韶琛的反常,也都有了解釋。
那麼……會不會靳韶琛這會就在小夢身邊呢?
沈安諾的右手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驚呼失態,若真是這樣,那他……那他不是應該知道自己的謊言了嗎?
只是,有什麼秘密,值得他如此慎重以待,不惜花這麼大的代價隱瞞自己。
沈安諾直覺認定這個秘密對自己不利,否則他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目前,她必須儘快聯繫上小夢跟江御。
在陽城,她認識的人真不多,她跟江御也不熟。
莫言從瑪麗大師那回來後,半天才在角落找到臉色很難看的沈安諾,一個人窩在那,格格不入,像是被拋棄的一個可憐人。
可她還沒走過去,就看到有個頎長的身影朝着她而去。
她認識這人,是蔣家三少蔣哲遠。
上次那個沒臉色的男人,死纏爛打留下來蹭飯,不過還算有點良心,最後主動結了賬。
看在他付賬的份上,就不打擾他了。
莫言又回到了熱鬧的人羣中。
“哲遠?”
對面的人,伸手把一杯溫開水放到了她的面前,玻璃杯子的杯底觸及大理石石面的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響,沈安諾從頭痛欲裂的猜忌氛圍中如夢初醒。
她詫異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以爲只是幻境。
“是我。”
蔣哲遠在她的對面位置坐了下來,他自己的面前也擺了一杯跟她一樣的溫開水。
他挑了挑眉,“看到我,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把我趕走?”
“沒有,”沈安諾這會並沒有不待見他,而是樂見看到他,因爲她這會意識到江御是這個人的好友,兩個人一定是能聯繫上的,“我正找你有事,所以看到你有些不敢置信。”
“你找我有事?”這下輪到蔣哲遠納悶了。
他費了不小的氣力,進來這裡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等來了第一個驚喜,看她的模樣,也不像是說笑。
“嗯。”
蔣哲遠愉悅的心態,比吃了蜜還甜,連靳韶琛給他的打擊這會都幾乎遺忘了,他弧度優美的薄脣上揚,“什麼事?”
“你能聯繫上江御嗎?他電話打不通,小夢的也打不通。”
正文 第389章 如果我告訴你,我跟藺澄之間是清白的,你信嗎?
“江御?”
蔣哲遠脣畔的笑意,一點點褪去,“你說他電話打不通?”
他抿了抿脣,“他習慣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而且他有一個萬能充電寶,電量不足百分之五十就會啓動自動充電功能。”
蔣哲遠所言,跟夜夢告訴自己的,如出一轍。
蔣哲遠掏出手機,撥打了江御的手機,真的如安諾所言,江御的手機關機了打不通。
關機。
江御一定是出事了,以他的性格,手機正常情況下是不會關機的。
“怎麼才能找到江御呢?”
沈安諾看到蔣哲遠臉上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遲疑着問。
“還有辦法找到江御。”
蔣哲遠這會的心情已經不再沉浸安諾找他的喜悅中了,而是開始擔心起江御來了。
“什麼辦法?”
沈安諾聞言,激動了下,捧在手中的杯子,都抖動了兩下,杯子裡的水,濺了幾滴出來。
她雙眸熠熠生輝,如上好的黑珍珠,純潔無垢,看得蔣哲遠一時差點晃了眼。
又被她追問了一遍,他才逐漸回過神來,“我手機裡有個軟件,能定位到江御手上的腕錶,前提是江御手上的腕錶沒有被人摘下。我也不敢保證,如果是綁架的話,江御手上那塊表很值錢,極有可能入了綁匪的手。不過,若是能追蹤到綁匪,救出江御的可能性也大。”
沈安諾愣了下,聽蔣哲遠的解釋,已經將江御的關機,定位成他被綁架了。
也不怪蔣哲遠這麼想,江御小的時候就被綁架過,被綁到一處山洞關了二十多天,面黃肌瘦才被救了出來,差點死翹翹,這段經歷,給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導致後來他在自己的行蹤上極爲的小心翼翼,就怕再來一次。
所以,他不但在他自己的手機上裝了定位系統,還在蔣哲遠的手機上也綁定了,除此之外,估計蔣家跟他關係不錯的人的手機,也裝上了。
他手機若不是關機了,也是能定位到他的位置的,關機了,只能寄託於他的手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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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哲遠已經開始搗鼓他自己的手機了,沈安諾並沒有糾正他錯誤的猜測,她閉了閉眼,畢竟還不確定,雖然她的內心百分之九十已經肯定了江御的失蹤跟靳韶琛脫離不了關係。
“找到了,找到了,江御的腕錶居然並沒有被摘掉,看來綁匪不識貨,又或者還沒發現這腕錶的高價值……”
蔣哲遠神情激動,他本來抱着渺茫的希翼,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沈安諾垂眸斂眉,看來,這個可能性又大了,江御落到靳韶琛手中的話,他自然是不會看上那塊腕錶,哪怕價值再高。
天無絕人之路,靳韶琛也絕對想不到江御手上的這塊腕錶,沒有加以重視,會讓蔣哲遠有跡可循,他這會更想不到的是沈安諾會跟蔣哲遠湊在了一起。
“在哪裡?”
“在……”
“我們現在過去。”
“好。”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跟經理請個假。”
“嗯。”
……
*
靳韶琛結束通話後,折回了那間房間。
推門進去,這滿地的狼藉,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凌厲的視線落到靠在牆上慘白如紙的江御身上,還有夜夢一看到他,怒瞪着他,“靳韶琛,江御他受了重傷,再不救治就晚了。”
她這下連“琛哥”都懶得叫了,他不尊重人,她憑什麼要尊重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纔出去了一會兒,不到十分鐘,怎麼回來就變成了這樣,靳韶琛表示難以理解,他犀利的目光並沒有迎向夜夢歇斯底里的叫囂,而是睨向了兩個壯漢。
其中一個壯漢收到他的眼神施壓,立刻心領神會地站了出來,畢恭畢敬地跟他彙報,言辭精煉,反正他的言下之意這跟他們無關,江御會變成這樣是夜夢下的手。
“放心,江御不會這麼快就死了。至於你,我已經通知你哥了,估計快到了。”
靳韶琛低頭,看了一眼腕間的手錶,似笑非笑地道。
夜夢心頭一凜,他輕描淡寫的話,猶如晴空霹靂,炸得她耳膜差點生花,“你通知了我哥?”
要是平常情況下,他通知了自己哥哥,那也就算了,這種情況下,他通知了哥哥,那江御怎麼辦?
她不放心江御一個人留在這,琛哥對江御肯定會無所顧忌的,自己在,還好,自己不在,江御肯定要受苦。
她忍不住擡眼去看江御,江御的眼神有些失焦,不知道兀自在想什麼。
她不知道的是,江御這會由靳韶琛的舉動想到了自己還有救,他手上的那塊腕錶。
這塊腕錶是他的救命稻草,千萬不能落到別人手中,只能等人發現自己出事了。
他咬着嘴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夜淮出現也好,至少小夢的人身安全得以保障。
自己麼,會想到辦法的。
“你不走,我不會跟我哥走的,你要是讓我哥把我帶走,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告訴安諾姐的,你跟藺澄上過牀,你個渣男,髒死了。左擁右抱,還不讓安諾姐知道,你對得起她嗎?虧我還以爲你是個好的……”
夜夢怒吼,情緒有些過激,越罵越過癮。
室內的氣壓陡然下降,靳韶琛面沉如水,臉色越來越黑。
江御恨不得伸手去堵住夜夢的嘴巴,這女人,是不是忘記了兩人先前商討好的,讓她有機會先出去,本來需要逃跑,現在都有送上門來的機會了,她還不好好珍惜。
夜淮是她親哥,她出去了,難道還找不到機會嗎?
可惜,他這會沒力氣,連靠自己能力站起來都有困難。
靳韶琛的眼神,晦暗難明,夜夢心中的那個秘密,果然…….
“誰告訴你的?”
他抄在褲兜裡的那隻手,已經握成了拳頭,手背的青筋暴起。
“誰告訴我,跟你有關嗎?”
“如果我告訴你,我跟藺澄之間是清白的,你信嗎?”
“不信。”
夜夢哈哈大笑,像是聽到天方夜譚,脫口而出道。
“你要是痛快承認,我還能高看你一眼,你遮遮掩掩,還隱瞞了安諾姐,明顯是心裡有鬼,你覺得你這解釋,會有人信嗎?就衝我跟江御被你抓到這裡來,就沒人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