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唸白從善如流地道,“爸爸你爲什麼這麼問?是不是你在陽城的時候欺負我媽媽了?”
小傢伙看他的眼神,立刻變得不善了起來,煞有其事,連靳韶琛都一度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負了他媽媽。
偌大的餐廳,安靜得極了。
唸白冷哼一聲後,又開始慢條斯理地進餐,神經卻繃得有些緊,一邊咀嚼,一邊在琢磨着爸爸媽媽之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在陽城的時候,也就是在昨天,媽媽微信裡提醒着不許告訴爸爸的事情。
媽媽寧可告訴自己,也不願意跟爸爸坦言。
媽媽一定是不高興了,這錯的人,絕對不會是媽媽,而是爸爸。
爸爸惹媽媽生氣了。
唸白很快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自然立場堅定,站在媽媽陣營的。
就是媽媽說的那個叔叔的事情,他昨晚,又反覆想了下,去年的時候,有一次回爺爺奶奶家住,他無意間闖進***一個房間,那個房間奶奶先前稱是堆放雜物的,裡面黑漆漆的,居然擺放着一個人的遺像,還有燃着紅燭,供着香爐。
嚇得他毛骨悚然,立刻跑出來了,事後也忘了問那人到底是誰?
他只隨意瞄了一眼,加上恐慌的情緒使然,真的記不清遺像上人的面貌了。
遺像上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奶奶可是誰也不讓進的,那房間,平日裡就上了鎖的。
奶奶供着的人,誰會有資格讓奶奶神秘兮兮地供着呢?
唸白很想回去驗證一次,可奶奶跟爺爺都沒在老宅住,前陣子雙雙出了國,自己一個小破孩無緣無故回去,根本找不到理由,還會引起爸爸的高度懷疑,得不償失。
小傢伙滴溜溜地眼珠子轉動着,決定回頭跟李媽探探風聲。
別人或許不清楚,李媽可是從老宅過來的,自己若是真有個叔叔的話,李媽不可能不知道的。
唸白的心理活動有點豐富,靳韶琛兀自想着心事,也沒有再去關注他了。
沈安諾換衣服換的時間有些長,靳韶琛準備起身上去看下,發現她從二樓樓梯上下來。
玫紅色的那套換下來,換上的是一套黑色的。
在靳韶琛看來,玫紅這套比起黑色這套好看,襯得她膚色好,這黑色把她遮掩的病態蒼白全部給淋漓盡致勾勒了出來,纖細的身材扶風弱柳,盈盈不堪一擊。
他突然發現,去陽城的寥寥數日,她清瘦了不少。
沈安諾其實經過換衣服這段插曲,下來後沒了什麼胃口的,不過還是逼迫自己又吃了小半碗飯,喝了半碗湯。
母子兩人吃飽喝足,又手牽手上樓去去了玩具房。
靳韶琛站在玩具房門前,欲要伸手推門進去,手機卻不適宜地在這個節骨眼上響了起來。
他立刻離開,往書房而去,按下接聽鍵後,進了書房關上門才把手機拿到了耳邊接聽。
是夜淮打來的。
“琛哥,你回帝都來了沒?我聽祁三說你明天也去參加藺伯父的追悼會。”
“嗯,回來了。”
“明天我們是一塊去,還是單獨行動啊?”
“不用一塊,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跟祁三是不是在藺家?”
“是在,琛哥你要不來也過來?算了,你還是明天來吧,藺澄也回來了。”
“我現在過來。”
安諾有唸白,兩人好得如膠似漆,根本沒有自己插足的餘地,眼不見心不煩,讓她們甜蜜一晚上吧,增進母子之間感情的升溫。
他本來就是要晚上過去一趟的,回來了,還要等到明天追悼會再去對死者多少有些不尊重。
他不待見藺澄,並沒想跟藺家絕交。
靳韶琛到藺家的時候,靈堂裡已經圍得水泄不通,藺澈跟藺赫在招待男客,藺母跟方怡在招待女客,藺澄披麻戴孝跪在靈堂前,悲痛欲絕。
藺赫看到他的時候,眼神充滿了敵意,若非藺澈強拉着,估計會氣勢洶洶衝過來跟自己算賬了。
藺母整個人像是老了十多歲,從來沒料到老伴會這麼突然地離開自己,方怡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從公公出事到現在,婆婆還沒闔過眼,體力快到極限了。
自己因爲懷着身孕,好幾次被婆婆趕去睡覺,但她實在放不下心來,也是強撐着咬牙堅持下去的,說不累那是假的。
家裡上門的賓客很多,有跟公公平日裡交好的世交,有各大醫院的領導,還有不少政界的權貴,很多都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失去公公這依仗後,藺家的門楣,估計會相形見絀。
方怡的目光總是剋制不住會瞄向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的藺澄身上,她渾身上下瀰漫的悲傷,濃郁得令人心酸,潸然淚下。
眼淚早已流乾,只是造成的遺憾跟虧欠,卻永遠也彌補不了。
藺澄回來,就哭暈在靈堂前,醒來後又過來跪了,滴水未沾,也不知道她怎麼熬下來的。
她於心不忍,勸了幾次,都無濟於事。
至於一貫疼惜這個女兒的婆婆,自打小姑子回來後,婆婆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說。
婆婆不笨,肯定是猜到了公公的死,跟小姑子脫離不開關係。
婆婆的隱忍,估計是想要等公公的追悼會過去,再跟她算賬吧,婆婆到底還是把藺家的門面,公公的名聲看得比天還來得重。
她昨晚抽空的時候提醒過自己的丈夫,藺澈倒是個明理的,今天知道攔着小叔子了。
公公亡故,藺家跟靳家的交情就剩下藺赫跟靳韶琛的了,若是藺赫自己作死,把這關係也給折騰沒了,那藺家今後失去靳家這靠山,也將日漸走下坡路了。
藺赫不懂,她清楚得很。
這說實在的,也怪不到靳韶琛身上,他一直表現出來對小姑子無意,是小姑子強求了。
人死如燈滅,今天來得人再多,賓客盈門,他日藺家沒落,這些人就不會再踏入了。
這不,明明是藺家的主場,不少人卻衝着靳韶琛而去了,對方卻陰沉着一張臉,愛理不理,也沒人膽敢怪罪他,還要繼續陪着一張笑臉。
這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她當時怎麼一時矇蔽,慫恿藺澄膽子大點呢,潛意識裡是貪圖靳家潑天的富貴權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