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既不好當面拂了蔣睿的面子,又不想讓紀貫新心裡不舒服,所以她靈機一動。面不改色的回道:“睿哥。你要是不着急的話,我想先在家陪我爸待兩天。”
她這是緩兵之計。以前她不會,可是跟紀貫新待久了。他的處世之道。她也多少學會了一些皮毛。
果然,她這麼一說。蔣睿自然是叫她不用着急,回來一趟。陪路柏全是最重要的。
三人吃了頓飯,然後開車回家。路遲叫蔣睿留下。晚上在家吃飯。路瑤一進家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兒,是滷菜的味道。
“爸,你是不是醬肘子和牛肉了?”
路瑤鼻子靈。順着味道直奔廚房。廚房裡面一人一狗。路柏全正站在竈臺前面。脖子上搭了個白毛巾,忙的滿頭是汗。小白臉兒就蹲坐在他腳邊。聽見路瑤的聲音,轉頭看來。然後快步跑到她身邊。
路瑤把它抱起來,現在它足有三十幾斤重,抱在懷裡跟倆鉛球似的,她小聲‘哎呦’了一句,然後湊到鍋邊。
一個大悶鍋裡面,滷的滿滿都是豬頭肉,肘子,和牛肉。
路柏全側頭看向路瑤,滿眼高興和寵溺,笑着道:“這麼快就到家了,之前打電話不說還得二十多分鐘嘛?”
說着,他提起毛巾的一側,擦着臉上的汗。
路瑤印象中,她小時路柏全也會站在廚房給全家滷上一大鍋的好吃的,那時一家四口,杜慧最喜歡吃豬肝,路柏全說豬肝明目;路遲最喜歡吃雞胗和雞心,路柏全笑說他缺心眼兒;路瑤對肉不親,她最喜歡吃的就是滷雞蛋,用滷過肉的湯汁再滷雞蛋,雞蛋含着肉香,那真是好吃。
自打跟杜慧去了夜城之後,她再沒吃過那麼好吃的滷雞蛋,也再沒見過路柏全大汗淋漓,站在廚房做滷味的樣子。
心底忽然就有些泛酸,不知道是想起自己這些年不能在冬城陪伴,過不多久又得跟紀貫新回夜城,亦或是路柏全鬢角有些灰白的髮色,轉眼間,她長大了,他也老了。
路瑤強忍着鼻酸眼熱的衝動,笑着回道:“之前路瑤有點兒堵,掛斷電話就好了。爸,你去外面歇着,我來弄。”
說話間,路瑤想把小白臉兒放下來,可它聞着鍋裡的香味兒,掙着身子欲往鍋裡竄。路瑤差點兒抱不住它,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的彎腰將它放在地上。
紀貫新一不在,它就歡實的像頭活驢。路瑤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想當滷狗肉嗎?”
路柏全笑着從鍋裡面夾出成AA人半個拳頭大小的牛肉來,問路瑤,“它能吃滷牛肉嗎?”
牛肉它是能吃的,但是駱向東囑咐過,不要給狗吃太重口味的東西,對毛色不好。不過樑子衿也說了,散養,皮實。
路瑤擡手把牛肉接過來,然後命令小白臉兒坐下,看着它饞的直流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手裡面的牛肉,路瑤跟路柏全皆是笑出聲來。
路遲跟蔣睿從外面進來,蔣睿叫道:“叔叔。”
路柏全笑道:“蔣睿來了,快去外面坐,這屋熱。”
路瑤蹲在小白臉兒面前,正跟它握手。它握手握的特別不走心,擺明了就是敷衍她。
路遲說:“咱爸這兩天可光伺候它了,早上帶它出去遛彎兒,我早餐還沒吃呢,它就吃完了。又是牛肉又是魚肉的,要是再這麼下去,它非得年少發福不可。”
路瑤轉頭跟路遲說話,一晃神的功夫,小白臉兒瞅準了空擋,直接踩在她膝蓋上,一揚脖,將她手上的牛肉一口叼走。
路瑤感覺手上一空,再回頭的時候,它已經跑到一旁去吃了。
她要去追它,嚇得小白臉兒狼吞虎嚥,生怕她搶。路柏全笑着攔了一下,“讓它吃吧。”
路瑤說:“爸,你以後別對它這麼好,我還沒吃着呢。”
路柏全笑眯眯的拉着路瑤,讓她看竈臺上的另一個小鍋,打開鍋蓋,裡面燉着一鍋滷雞蛋,幹豆腐和海帶等素菜。
路瑤頓時眼睛一亮,路柏全說:“你不最愛吃滷雞蛋嘛,這回一次吃個夠。”
路瑤之前還想說,都沒有她愛吃的滷雞蛋,結果路柏全單獨預備着。
幾人在廚房裡面說了會兒話,路柏全催着他們出去,說是廚房太熱。
路瑤往外走的時候,紀貫新的電話打過來,“在幹嘛?”
路瑤笑着說:“聞到香味兒了嗎?我爸給我做了滷雞蛋。”
聽着她滿是炫耀的聲音,紀貫新寵溺又撒嬌的說:“是麼,我都吃不到。”
路瑤說:“那你來啊,讓我爸做給你吃,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
紀貫新笑說:“你小時候不是最愛吃酸菜餡兒的餃子嗎?”
路瑤貧了一句,“我餃子跟雞蛋一起吃不行嗎?”
紀貫新笑了,“你也不怕噎着。”
路遲跟蔣睿在客廳說話,紀貫新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他敏感的道:“你跟蔣睿在一塊兒呢?”
路瑤下意識的瞥了眼客廳方向,看見蔣睿的背影,她想起中午飯桌上的事兒,所以拿着手機回到房間,特地開了窗戶,站在窗戶口那裡,小聲道:“貫新,我跟你說個事兒。”
她每每這般叫他,那就是有事兒要求他。
紀貫新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還是道:“怎麼了?”
路瑤把事情一說,“我知道你不喜歡,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要不你給我想一個?”
其實紀貫新煩蔣睿,一來是他本就討厭有陌生男人圍在路瑤身邊亂晃,再者就是以前路瑤對他的態度,蔣睿出現在他跟路瑤的冷戰期,這讓他心裡沒有安全感。
如今聽她這麼一說,她更是傾向自己這邊的,所以紀貫新也就大度了一些,不答反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路瑤如實回道:“你要聽實話,我是想幫睿哥這個忙的,我不在的時候,他對我爸和我哥都很照顧,我想還他一個人情。”
紀貫新說:“那就照你想的做。”
到底是隔着電話,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即便他聲音是如常的,可路瑤還是多心一問,“你不高興了?”
紀貫新笑了笑,低聲回道:“你老公我就連這點兒自信都沒有?放着個白馬王子你不要,偏偏要選塊兒黑炭?”
路瑤一個沒忍住,撲哧笑了一聲,隨即低聲罵道:“你損不損?”
紀貫新忽然長嘆了一口氣,然後道:“你這才走了幾個小時,我就跟過了多少年似的,難熬啊。”
路瑤何嘗不是?她小聲說:“沒事兒,再等幾天你就來了。”
紀貫新說:“我不在你身邊,你想不想我?”
他這不明知故問呢嘛。
“你說呢?”她現在也學會四兩撥千斤了。
紀貫新說:“我猜你想我,一定沒有我想你想的多。”
路瑤不服,“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我在飛機上還一直想你呢。”
她話音落下,紀貫新那邊笑出聲來。她這才反應過來,他還在套她的話。
眼睛看着窗外,路瑤嗔怒,“你就成天算計人吧,欺負我老實。”
紀貫新笑說:“欺負老實人才有意思……”
兩人從中午飯吃了什麼,聊到晚上準備吃什麼;從他那邊的工作行程,聊到她要是去蔣睿那邊幫忙,每天最多不能看他超過五眼。
從前路瑤看身邊的同學談戀愛,全都膩膩歪歪的,像是每天見面還是有講不完的話,她覺得煩;如今到了自己這兒,到底還是難逃愛情的俗網。
不知不覺,兩人聊到手機滾燙。門外有人敲了兩聲門,隨即路遲推門進來,看着站在窗邊的路瑤,笑道:“還打電話呢?爸叫你出來吃好吃的。”
路瑤這才發覺,她跟紀貫新煲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粥。
紀貫新聞言,他出聲說:“你先去吃飯吧,我晚點兒再打給你。”
“嗯,你待會兒也去吃點兒東西,別餓着。”
依依不捨的掛斷電話,路瑤從房間裡面出來。飯桌上擺着幾盤切好的滷味,蔣睿拿着碗筷從廚房出來,路瑤見狀,趕緊伸手來接。
“睿哥,你坐那兒,我來。”
蔣睿說:“沒事兒,每次來家裡面蹭飯,我也不好意思。”
這話正讓從廚房出來的路柏全聽見,他立馬道:“你還當不當這兒是自己家?竟說外道的話。”
說罷,他又看向路瑤,出聲道:“瑤瑤,你哥說叫你去蔣睿店裡面幫忙,你不用管我,反正一直都是住在家裡面,還有什麼陪不陪的。你這兩天休息一下,抽空就去店裡吧。”
幸好路瑤剛纔問過紀貫新的意見,不然這會兒還沒得回。
如今心裡有了底氣,她順勢回道:“睿哥,我這邊隨時都可以,你看你那邊什麼時候方便。”
蔣睿看着路瑤說:“不要再玩兒幾天了嗎?”
路瑤微笑着回道:“我去你那兒就是玩兒啊。”
蔣睿聞言,也淡笑着應聲,“那好,待會兒我先帶你過去認認路,你隨時過去就行。”
吃飯席間,路瑤擡起左手去桌上拿紙,路遲看到她食指上的戒指,打趣道:“不會是紀貫新向你求婚了吧?”
此話一出,桌上另外兩人皆是向她看來,路瑤面兒上一紅,下意識的縮回手,羞赧的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