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血風只能停住腳步,他不能動手,因爲這一切都是屬於唐昭宗自己的事情。
唐昭宗覺得自己是一個高手,他不需要武血風做什麼事情。
甚至平時,武血風連給唐昭宗喂招的機會都沒有。
武血風覺得自己是個高手,可是唐昭宗的心目中,他不過是一個侍衛而已。
唐昭宗有着迷之自信,他相信自己的武功是最棒的,所以他不需要幫忙。
上那樣把那些氣味摧毀,像一場颶風噴灑在這些污穢上,並使之埋沒在浩瀚純潔的蒸餾水洪流中!他的憤怒多麼恰如其分!他的仇恨如此之大!啊!多麼崇高的一瞬間!小個子格雷諾耶激動得顫抖起來,他的身體高興得抽搐,朝上拱起來,以致不一會兒工夫他的頭項就撞到了坑道的頂部,然後又慢慢地縮回並躺下,感到解脫和非常滿足。所有令人作嘔的氣味消滅時像火山爆發似的情景實在太可愛,實在太可愛了……他幾乎覺得這節目是他內心世界的劇院裡全部演出劇目中最受歡迎的節目,因爲它促成了非常疲乏時的奇異感情,而這隻有在真正做出偉大的英勇的事蹟後纔會產生。
他現在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一會兒了。他舒展四肢,在掃淨的靈魂席子上完全舒適地展開了,通想着,讓絕妙的香氣在鼻子周圍戲要:比方說,像從春天草地上飄來的有香味的空氣,掠過新綠的山毛澤樹葉面吹來的柔和的五月風;從海上吹來的像鹹杏仁一樣刺鼻的微風。當他起身時,已經是下午將近黃昏了——可以說是將近黃昏,因爲這裡自然沒有下午、上午、晚上或清晨,沒有光,沒有黑暗,也沒有春天的草地,沒有綠色的山毛樟樹葉……在格雷諾耶的內心宇宙裡壓根兒沒有東西,只有東西的氣味。(因此這是一種特定的說話方式,把這宇宙說成一個地方,是一種當然合適的和唯一可能的表達方式,因爲我們的語言不適合描寫嗅覺的世界。)已經是下午將近黃昏時,這就道出了格雷諾耶心靈上的情況和時間,就像他在南方時午睡結束的樣子,中午的麻痹狀態正緩慢地離開這地方,受到抑制的生活又將開始。炎熱——高貴的香味的大敵——已經消失,所有惡魔已被消滅。內心世界正赤裸裸和柔和地躺在甦醒的放蕩的安靜中,等候着主人發落。
格雷諾耶起身——這已經說過了——並伸展四肢,抖去睡意。他——偉大的精神上的格雷諾耶——站起身,像一個巨人站立在那兒,他英俊,高大,看上去很神氣——沒有人看到他,真有點可惜!——他驕傲而威嚴地環視四周。是的!這是他的王國!獨一無二的格雷諾耶王國!它是由無與倫比的格雷諾耶建立的,歸他統治,什麼時候建立起底把它擴大到·無邊·無際,用亮光閃閃的劍來保衛,抵禦每個侵略者!在這兒,他的意志,偉大的、英俊的、無與倫比的格雷諾耶的意志在發揮作用。在清除往昔令人作嘔的臭氣之後,他如今要讓自己的王國散發出芳香!他邁着堅定的步伐到達無人耕種的田野上,播種了各種香料作物,在一望無際的廣闊的種植園和小小的可愛花壇裡,這兒多播了些,那兒少播了點,大把的種子撒下去,或是一粒粒放到經過自己選好的地點。偉大的格雷諾耶像發瘋的園丁一樣,一直奔到他的王國的最邊遠地區,不多久就再也沒有哪個角落不曾播種香料種子了。
當他看到,事情做得不錯,整個大地都播上了他那神奇的格雷諾耶種子,偉大的格雷諾耶就降了一陣酒精雨,細圇圇的,連綿不斷,到處都開始發芽和抽枝,全部種子都發了芽,他心中無比高興。不久種植場上已是枝葉茂密,在綠茸茸的園子裡植物莖部液汁充沛。花蕾幾乎全從花被中綻了出來。
這時偉大的格雷諾耶制止降雨。果然雨停了。他派遣他的微笑的溫和太陽普照大地,一下子出現了萬花競放、鮮豔奪目的美麗景象,從王國的這一端到另一端,形成用無數名貴花朵編織起來的一整塊彩色斑斕的地毯。偉大的格雷諾耶看到這很好,非常非常好。他把自己氣息形成的風吹遍大地。可愛的花朵散發着香味,把它們的芳香混合成一種不斷閃光的、但又是在經常的變化中融合起來的無所不有的香味,對他這偉大人物,獨一無二的人,美麗的格雷諾耶表示敬意,而格雷諾耶則坐在金光燦燦的、散發香味的雲端王位上,重又嗅着,把氣息吸入,他覺得吸進的氣多次爲他作祝福;而他的傑作又歡欣鼓舞地並再次發出絕妙的香味向他致謝。這時晚上已經來臨,香氣繼續散發出來,在藍色的夜空混合成更加奇妙的芳香。一個真正的香味舞會即將隨着點燃巨大的五光十色的煙火而來臨。
偉大的格雷諾耶有點累了,他打着哈欠說:“瞧,我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事業,我對此非常滿意。但是如同一切完成的事物那樣,它開始使我感到無聊。我現在想告退了,在這充滿工作的一天結束時,在我心靈的房室裡再做件令人高興的小事。”
偉大的格雷諾耶說着,張歷分類,多得一輩子也不能把它們全部喝下去。
這位可愛的讓一巴蒂斯特終於回到他“自己的家”,躺在紫色沙龍他那普普通通而又舒適的長沙發上——若是願意的話,最後再脫去靴子——他拍拍手掌,喊來他的僕人,即看不見的、感覺不到的、聽不見的、首先是嗅不到的。完全是想象中的僕人,吩咐他們到各房間裡去,從氣味的大圖書館裡拿來這本或那本書,到地下室去給他取來飲料。想象中的僕人急急忙忙,而格雷諾耶的胃卻意外地痙攣起來。突然,他像個站在酒櫃旁感到恐懼的酒徒那樣情緒低劣,人家會以某種藉口拒絕給他想要的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