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章威和白存孝他們懶洋洋的躺在那裡,他們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將這些從吐蕃高原返回的這些兵大爺們伺候好。
這些大唐的軍隊,就可能失控。湯章威很憤怒,他覺得以前這些爲自己賣命的士兵們,他們不應該爲了一點點金錢而和自己翻臉,可是這些軍官和士兵們,他們早就失去了理智。
在羣山之間狼狽逃竄的唐昭宗,也在那個武血風的護送下,返回了郢州城,他看着那些喊打喊殺,要和湯章威翻臉的人,他笑了。
這些士兵爲湯章威解圍了,他說:“這些士兵不是醉氧,而是明明白白的看出了湯章威的無能和愚蠢。”,這種令人不快的誘惑還沒有向他襲來。當時他女兒對他產生的勉力——至少他覺得——是兒童般的勉力。因此他從來也沒有真的擔心洛爾會成爲那個殺人犯的犧牲品,而那殺人犯,如同人們所知道的,並不傷害兒童和成年婦女,而是專門襲擊少女。誠然,他已經增加人員看守他的房子,叫人把樓層的窗子重新釘上柵欄,吩咐女僕與洛爾合睡一個房間。但是他不願意把她送走,猶如他這個階層的人對自己的女兒,甚至對自己全家所做的那樣。他覺得這行爲是可鄙的,有失一名議會議員和第二參議的體面,他認爲,他應該以冷靜沉着、勇氣和不屈不撓而成爲他的市民們的榜樣。此外,他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他的決定不能讓別人來規定,不能受一羣驚慌失措的人影響,更甭提由一個匿名的罪犯來左右了。因此他在那人心惶惶的時期,是城裡少數沒有被恐懼嚇倒和保持清醒頭腦的人之一。可是真令人奇怪,現在完全不同了。正當人們在外面歡慶——彷彿他們已經把殺人兇手絞死了——兇手的活動結束,完全忘記不幸日子的時候,恐懼卻如一種可怕的毒素又回到安託萬·裡希斯的心裡。他長期不肯承認這就是恐懼。它促使他拖延早該進行的旅行,不願離開自己的家,儘快結束訪問和會議,以便早點回到家裡。他以身體不舒服和勞累過度的藉口來原諒自己,有時也承認他有些擔憂,正如每個有成年女兒的父親都擔心一樣,一種完全正常的擔心……她的美貌的名聲不是已經傳到外界了嗎?星期日同她一起進教堂,不是有人在伸長脖子觀看嗎?議會裡不是已經有某些先生在以自己的名義或以他們兒子的名義表示求婚嗎……?
後來,在三月裡的一天,裡希斯坐在客廳裡,看着洛爾到花園裡去。她穿着藍色的連衣裙,紅色頭髮垂到連衣裙上,在陽光中像熊熊的烈火。他還從來沒有看到她如此美麗。她消失在一個灌木叢後面。後來他等了或許只有兩次心跳的工夫,她才又重新出現——而這就把他嚇壞了,因爲他在兩次心跳的瞬間想到,他已經永遠失去了她。
當天夜裡他做了個可怕的夢,醒來時卻再也想不起夢見了什麼,但是肯定同洛爾有關,他立即衝進她的房間,深信她已經死了,是被害死、被侮辱並被剪去頭髮的,正躺在牀上——可是他卻發現她安然無恙。
他退回自己的房間,激動得冒汗,渾身發抖,不,這不是激動,而是恐懼,現在他終於承認自己的確感到了恐懼。他承認了,心情就平靜一些,腦子也清醒一些。若是說老實話,那麼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主教的詛咒;他不相信兇手現在已經在格勒諾布爾,也不相信他已經離開這個城市。不,他還住在這兒,還在格拉斯人中間,他隨便什麼時候還會幹壞事的!在八月和九月,裡希斯看到了幾個被弄死的少女。那景象使他毛骨悚然,同時,正如他不得不承認的,也使他入迷,因爲她們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風韻。他從未想到,在格拉斯有這麼多不相識的美人。兇手使他大開眼界。兇手的審美觀非常出色,而且自成體系。不僅每次兇殺都同樣乾淨利落,而且在受害者的選擇上也顯露出一種幾乎是經濟合理地安排的意圖。誠然,裡希斯並不知道兇手對於被害者有何需求,因爲她們最好的東西,她們的美麗和青春魅力,他是不能從她們那裡奪走的……或者可以奪走?但是無論如何他覺得,儘管事情非常荒謬,兇手不是個毀壞性的傢伙,而是一個細心收藏的怪才。假如人們不再把所有被害者——裡希斯這麼想——視爲一個個的個體,而是想象爲更高原則的組成部分,以理想主義的方式把她們各自的特性設想爲融化起來的一個統一的整體,那麼由這樣的馬賽克彩石拼成的圖畫無疑是美的圖畫,而從這圖畫產生的勉力,已經不再是人的,而是神性的勉力。(正如我們所看到的,裡希斯是個對褻瀆神的結論並不畏懼的具有開明思想的人。假如他不是從氣味範疇,而是從光的範疇來設想,那麼他離真理確實非常近!)
假設——裡希斯繼續想着——兇手是這樣一個美的收藏家,正在畫着一幅完美的圖畫,儘管這幅畫只是他腦袋生病而幻想出來的;另外,假設他同實際上顯示出來的情況一樣,是個有最高審美觀和審美方法的人,那麼不能想象,他會放棄構成那幅畫的最珍貴的組成部分,而這部分在世上是存在的,即放棄洛爾的美。他迄今爲止的兇殺作品_,缺少了她便一文不值。她是他的建築物的最後一塊磚石。
裡希斯在得出這個可怕的結論時,正身穿睡衣坐在牀上,爲自己變得如此安靜而感到奇怪、他的身子不再顫抖了、幾星期來折磨他的那種不明確的恐懼消失了,並且讓位給具體而危險的意識:兇手的追求目標顯然是洛爾,從一開始就是:其他一切兇殺只是這最後一次最重要的兇殺的附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