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瓊竹微笑:“朝廷自有制度,嬤嬤,次妃糊塗了,難道你也糊塗了不成?”朱嬤嬤見瓊竹的臉已經沉下來,猛地想起第一次和瓊竹交鋒時候,瓊竹對自己說過的話,於是朱嬤嬤的膝蓋不由一軟就給瓊竹跪下:“是,世子妃的意思老奴明白,可是……”
“難道不按朝廷制度來?到時朝廷派來治喪的官員看見了,會怎麼說?會不會去稟告陛下,從而治罪呢?”瓊竹曉得這會兒也只有拿着大帽子蓋下去,才能打消次妃的念頭,不這樣的話,瓊竹真不知道要怎麼對付自己這個婆婆了。
朱嬤嬤是曾在宮中服侍過幾年的宮女,被皇帝賜給楚王府的,因此纔會被王妃撥到次妃身邊好好地教教次妃,這會兒猛地聽到朝廷自有制度,朝廷要治罪,朱嬤嬤猛地打了一個激靈,要在這楚王府內,次妃就算要跳到天上去,也沒人敢攔的,畢竟她生了羅頃,可楚王府上頭,還有皇帝壓着,若皇帝真的聽了官員的話要治罪,那就不是什麼善了的事兒了。
於是朱嬤嬤對瓊竹磕頭下去:“是,世子妃教訓的是,是老奴糊塗了。”
“下去吧。”瓊竹也不想和朱嬤嬤多囉嗦,畢竟還有這許多事要做,朱嬤嬤磕頭後就下去,瓊竹又開始吩咐起來,當瓊竹再次擡頭的時候,外面的陽光都已經照進屋子了,雖說一夜沒睡,可是瓊竹這會兒卻一點都不困,還有什麼事兒就一起來吧,一起面對,這世間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事兒呢?
“世子妃,這是世子吩咐廚房做的燕窩粥。”因朝廷的正式旨意還沒下來,衆人只能先遵循原來的叫法,瓊竹接過燕窩粥喝了兩口,燕窩粥雖然甜,但沒有瓊竹心裡甜,沒想到丈夫在這個時候還想着自己,於是瓊竹問道:“王妃那邊?可有人去看了?”
“王妃十分哀傷,程嬤嬤陪着呢。”朱嬤嬤這會兒不敢說任何違背瓊竹的話,回答的很恭敬。
瓊竹嗯了一聲就道:“讓廚房準備兩份點心,給王妃和次妃各自送去。”朱嬤嬤應是之後又對瓊竹恭敬地道:“世子妃仁孝,是王妃的福氣。”
朱嬤嬤果真伶俐,瓊竹不由淺淺一笑,示意朱嬤嬤下去。等到朱嬤嬤下去之後,就又有婆子前來請問要怎麼安排事情了,瓊竹剛說了幾句就聽到外面傳來喧譁聲。瓊竹的眉皺起,正殿將要佈置成爲靈堂,怎麼還會有人敢喧譁?
不等瓊竹吩咐人出去瞧瞧,就見次妃怒氣衝衝地走進來,身後還跟着面色無奈的朱嬤嬤。瓊竹站起身對次妃相迎:“您怎麼來了?這會兒不是該……”
“我要不來,就要被人欺負到家了。”次妃一屁股坐下,看着瓊竹就道:“靈堂之上,我和王妃的位置應該是並行的。”
是並行的,就代表了次妃和王府的身份是一樣的,瓊竹自然不會答應,她的眉只是微微一挑:“朝廷自有制度!”
“制度?”次妃冷笑:“我是嗣王生母,朝廷的制度,我和普通的次妃也是不一樣的。”
“那就要等到朝廷正式降旨,那時次妃您再來和我說,和普通的次妃是不一樣的。”瓊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維持好王府的秩序,次妃的要求一定要回絕。次妃看着瓊竹,神色漸漸變了:“很好,很好,你口口聲聲這樣說,那我就要告訴你,我……”
“我是朝廷封的世子妃,您要擺出婆婆的款兒來,也要先問問,到底誰高誰低!”瓊竹覺得頭有些疼,如果任由次妃車軲轆話說來說去,那會更加浪費時間,於是瓊竹打斷次妃的話。
次妃聽到這句,眼睛頓時睜大,接着次妃就冷笑:“很好,你到這會兒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用你是正室的身份來壓我,那我就去問問,生母難道就要如此被踐踏。”說着次妃轉身就要走,朱嬤嬤想了想就對瓊竹道:“世子妃,我們次妃這會兒實在是……”
“跟我出去,我要去問問王妃,這天下可有這樣的忤逆兒媳。”次妃曉得自己做的一切在別人眼中都是不妥當的,可是若不趁這會兒爭,那以後就更沒戲唱了。瓊竹站在那裡,看着次妃帶人走出,瓊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顧嬤嬤已經對瓊竹輕聲道:“世子妃,其實次妃和王妃的座位……”
“我當然曉得必定有先例,可那也要等到朝廷降旨下來,這會兒我們擅自定了的話,東平郡王府來人瞧見,還有朝廷的使者來了,那時候,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瓊竹的話讓顧嬤嬤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顧嬤嬤纔對瓊竹道:“這件事,真的沒有想到。”
怎麼會沒想到呢?只是之前有王妃在上面壓着,次妃的囂張也不那麼突兀。而現在,表面上看的是爭一個座位的次序,實質是次妃想要未來在王府的地位。其實就算她不爭,瓊竹夫妻也會對她很好的,但次妃這二十來年被王妃壓制的已經有些怕了,已經迫不及待了。
瓊竹在這思索,次妃已經帶人來到王妃那邊,整座府邸到處都是雪白的,王妃這裡也不例外,次妃帶人徑自闖入,讓程嬤嬤等人嚇了一跳。王嬤嬤上前攔住次妃:“次妃,您還是等召喚吧。”
“我要見王妃,怎麼,你們這些人都要攔嗎?”次妃輕蔑地說着,這會兒因爲羅頃的關係,衆人都有些不敢攔了。見狀次妃笑的更加輕蔑,推開衆人就走進屋內。
王妃的屋子還是和先前一樣的佈置,王妃披散着頭髮,只穿着裡衣,旁邊放着的孝服並沒有動。王妃低着頭,神色呆滯彷彿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引起她的興趣。
“原本以爲,王妃您還在哭泣呢。原來,王爺去世,連王妃您的一滴眼淚都得不到。”次妃走到王妃面前,不無惡意地出言嘲諷。王妃就像沒聽到一樣,頭還是在那低垂,次妃坐下,直直地看着王妃:“既然王妃如此哀傷,想來靈堂之上也難以出席,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代王妃出席,如何?”
“次妃,我們王妃這會兒不願意見人,您還是請出去吧。”程王兩個嬤嬤走進屋內,想要請次妃出去,次妃把手擡起,打斷程王兩個嬤嬤的話,眼又轉向王妃:“王妃,您覺得如何?我既然能生了兒子,兒子成了嗣王,那我也就能代您出席。”
“人都死了,你還爭什麼?”王妃終於開口說話,語氣平靜卻能聽的人渾身一冷。
“我爭的,從來都不是恩愛。”次妃脣邊也現出嘲諷笑容:“想來王妃和我爭的,也不是這個。”
“我不屑和你爭這個。”王妃終於擡頭,先前呆滯的眼神總算有了點活泛,次妃看着王妃的眼神:“瞧,有我在也是好的,王妃這會兒就不會像先前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去想。王妃,您放心,有我一日,我就會和您爭一日。就算你不屑和我爭,但我想啊!只有沒有了你,我的孃家人才不會被底下人嘲笑。”
說到最後一句,次妃已經咬牙切齒,那些該死的下人,真的以爲自己不知道他們在背後議論自己的孃家人嗎?真要算起來,自己的孃家人從自己這裡得到的,遠沒有王妃孃家得到的多。可是王妃的賞賜的就是平常事,自己的賞賜就變成了要搬空王府庫房。若自己不來爭一爭,所有的人都會認爲,自己就是那樣容易被踩下的。
“你的孃家人自己不尊重,倒好意思說別人嘲笑?”王妃的話中也是濃濃的嘲諷,次妃怎麼會聽不出王妃話中的嘲諷,她哈地笑了一聲:“王妃佔盡天時地利,自然可以嘲諷我。可是這會兒,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這邊。王妃,您還是趕緊讓人出去外面傳話,就說你病了,不能出來靈堂舉哀,靈堂之上,由我代替您。”
“做夢。”王妃只說了這麼兩個字,就對程嬤嬤道:“出去告訴世子妃,說我和次妃都十分哀傷,靈堂之上不能都不能出來舉哀,由世子妃全部料理。”
程嬤嬤應是要出去,次妃已經起身攔住她:“你敢!”
“老奴服侍的是王妃,不是次妃您!”程嬤嬤只答了這麼一句,就繞過次妃往外走。次妃又冷笑了:“果真王妃的人,也有三言兩語的,我不會讓你的話得逞的。”說着次妃就高叫來人,吳內侍應聲而入,次妃對吳內侍道:“你去親自和世子妃說,就說我雖重病,和王爺卻是伉儷情深,靈堂之上,我要帶病舉哀。”
“伉儷情深,你也配用這四個字?”這下王妃是真的被氣到了,看向次妃的眼全是怒火,次妃揚起下巴,一臉傲慢地:“我陪王爺陪了二十來年,說這麼一句有何不可?”
說着次妃就對吳內侍道:“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