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湖是曾經很出名的溫泉, 但從百年前開始,這個大的溫泉開始失去溫度,變得與一般湖泊無二。本來到達北陽湖就不方便, 在它變得普通後, 漸漸也再沒有人到這個偏僻的山裡了。
五十年後, 湖中央有個紅彤彤的尖頂冒出了頭。那是一株未開放的紅色蓮花。
紅蓮似乎有點自己的意識一樣, 在小鳥、蝴蝶、小魚等生物經過自己身邊時, 它就會扭動着身子去解除它們。不過,因爲它紮根在湖底,無法停止對某種元素的汲取, 所以就沒能離開這個湖的束縛。
直到又是五十年過去。
那天,一隻小狐狸到湖邊喝了口水, 它身後的樹林裡傳來急促的聲響, 似乎是在追尋什麼。這隻小狐狸回頭探了一眼, 隨後便極爲迅捷地逃走了。
紅蓮只模糊地看着了狐狸的影子,就覺得這是它見過最強大的生物了——強壯、美麗、速度極快……在莫名地憧憬中, 它的身體漸漸發熱,變成了它臆想中的模樣。
它輕巧地踏着湖面跑到岸上,欣喜地感受着新身體的力量。
“嗖——”一隻箭射進紅蓮的後腿裡。
原來之前那隻小狐狸逃走,是因爲後面有獵人來了。
“嘿,好傢伙, 終於逮到你了。這白狐狸的皮毛可值不少銀錢呢!”一個粗啞的嗓子發出了大笑聲。
另一個男人聲音尖細些, 他一把拉住剛剛還在大笑的壯碩同伴, 面上表情很是慎重, “等等, 先別過去,那不是狐狸!”
紅蓮是隻憑着一點印象化的形, 只有遠遠看去纔像一隻狐狸。但是他的腳爪極爲鋒利,身上還有紅色的暗紋,仔細看着,簡直就是山裡的精怪。
那壯碩的男人略一猶豫,還是決定去把這奇怪的生物抓起來。富人們總會喜歡新奇的東西,這玩意說不定要比白狐還值錢呢。
直覺地感受到了威脅,紅蓮拖着傷腿往後退了幾步。但是身後湖水裡生長着的都是厲害的魚,紅蓮見過他們分食低空飛行的受傷鳥兒,若是它帶着傷口回到湖裡,肯定也沒有好下場。
只能往山裡逃了。
紅蓮對湖面上不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陌生的。它完全是憑藉着直覺在找方向,但受傷的後腿總是讓它逃得很艱難。
壯碩的男人跑的沒有瘦小的那個快,眼看着紅蓮就要被抓到了。
“咦,是小狐狸嗎?”一個清脆的女聲驚奇地喊着。
紅蓮身形一頓,猛地往右邊竄去,撞進了一個小女孩的懷裡。
“嗚哇,姐姐它跑你懷裡了,好可愛啊,我們可以養它嗎?”一個更稚嫩的女孩墊着腳想看看這隻狐狸。
“喂,小女孩,那個是我們的獵物,把它還給我們!”壯碩的漢子氣喘吁吁地走到兩個女孩面前,惡狠狠地威脅道。
大的女孩把紅蓮緊緊抱在懷裡,絲毫不示弱地說:“我們可是被詛咒的孩子哦,你們確定要跟我們搶?”
“切,詛咒什麼的也就騙騙小孩了……”這壯漢就要伸手去奪紅蓮,他身後的瘦小男人拉了他一把,大喊:“別靠近她們,那是真的詛咒之子!”
但他這話說的已經有點晚了,一股奇怪的力量糾纏上壯漢的身體,幾乎是瞬間就把他絞成了碎末。
“姐夫!”這瘦小漢子大喊一聲,眼神中帶着點恨意,卻不敢去看姐妹倆,只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白色小動物,然後一點不敢停留地跑走了。
小點的女孩還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她樂呵呵地衝着那小男人吐吐舌頭,然後又膩在姐姐身邊,吵着要看這個小狐狸。
“小菲,不可以用力哦,它受傷了。”伊布輕輕地挪動了一下紅蓮的身體,看了看它受傷的腿,“還好只是擦着邊弄傷的,用藥草綁上幾天,也差不多就能恢復啦。”
就這樣,剛剛化形的紅蓮被伊布和伊菲收留了。
北陽湖在定雲山中,定雲山外不遠處是江寧城。而在江寧城中,隱約有個傳言,說幾年前大善人伊家生了個小禍星,她一出生,江寧城就陷入了災年。
在神婆的慫恿下,一羣人去聲討伊家,讓他們把那剛出生的孩子扔了。
無論伊家人怎麼解釋自己的孩子不是禍星,衆人都不肯罷休,還有上火的醉漢掄起石塊砸向了伊老爺。伊老爺的頭被砸出一個洞,當下就倒下沒氣了。
過來的人們有點不安,這伊老爺對城裡普通人多有照料,現下正是亂世,多虧伊家時不時地佈施,江寧城才能到現在還保持着一種表面上的平靜。
“伊老爺都死了,說明那孩子確實是禍星,連親父都克了!我們把孩子弄出來,扔到大山裡去!”那醉漢身邊的一個人大喊道,然後帶頭衝進了伊家。
衆人左右看看,一咬牙,也都衝了進去。
伊家世代行商,沒什麼大權,卻極爲富裕。進入伊家宅子裡的人們被迷了眼,他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吃飽過了,這伊家這麼有錢,佈施的時候還那麼小氣。於是衆人開始了□□,偌大的伊家沒有一人攔得住這些瘋狂的人們。
“住手,這是我家,你們不能這樣!”一個小女孩抱着一個小嬰兒跑出來,用脆脆的聲音阻止這些人們。
衆人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會,但他們看到被抱着的小嬰兒,面上的表情都猙獰了。
“就是這個禍星,都是她出生了,我們國家纔會陷入戰亂,我們江寧城纔會餓肚子!把她殺了!”
瘋狂的人們把小女孩嚇得不住後退,女孩的母親從後面衝出來,緊緊抱住小女孩和她懷裡的嬰兒,“走,帶着你妹妹逃的越遠越好。這羣人已經瘋了,他們沒有人性了,你逃啊!”
一塊塊磚頭、石頭砸過來,把這婦人砸的直吐血。
“小布,帶着菲菲逃,逃得越遠越好……”她說完這句話,便瞪大了眼睛倒下去,眼神裡還殘留着許多不甘和恨意。
伊布抱緊妹妹,眼眶被淚水充滿,她崩潰地大哭着,只希望這只是她做的噩夢而已,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消失掉,再也不要出現。
一股莫名的力量憑空出現。以伊布爲中心,地面上方圓百米的事物全部被絞成粉末,再沒有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娘?爹?”伊布擦着怎麼也擦不淨的眼淚,可她的爹孃卻再也沒點影子。她隱約想起來,自己在更小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想咬傷她的惡犬,她極度害怕之下,只覺得腦子一懵,這惡犬就按照她的期望消失了。她把這件事說給爹孃聽,爹孃便不許她再出門,也不許再跟別人提起這件事。
她把爹孃也弄不見了——意識到這件事,伊布又茫然又恐懼,還有深深的痛苦與自疚感。
她已經沒有爹孃了,至少要保護好妹妹。伊布帶着妹妹,緩緩地朝着城外的定雲山走去。一路上沒有任何人敢接近這兩個孩子,在她們走出城門後,人們還緊閉城門一個月,才慢慢從恐懼中恢復了正常生活。
對於當時就住在江寧城的人們來說,這姐妹倆一個是禍星、一個是殺星,都不是好東西,一定是被詛咒了。她們去了定雲山,江寧城的人們一般都會遠遠避開。
過了五六年,戰亂漸漸消停,江寧城裡來了很多新的居民,將城裡縈繞的一絲恐懼感沖淡了很多。這纔會有些獵人會進定雲山打獵,不過大部分帶頭的都是外來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