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吉和三狗徑直飛遁到了綿綿羣山之中,到了一處壁立千仞的高崖,兩人才緩緩落下。
四周山高谷低,深林成蔟,激流如瀑,瘴氣四起。這處高崖算是獨一份的高處,足以俯瞰四周。
兩人的面色都談不上太好,一個慘白,一個青紫。三狗剛纔中了神秘存在的一掌,現在後背彷彿火燒刀割般刺痛,身上的力氣也在急劇減少。
相較起來,黃吉的狀態好得多。黑色的掌印已經被他漸漸淡化,不過也因此耗費了大量的能量,氣息顯得有些不足了。
周圍的瘴氣之中,不時傳來虎豹豺狼的嘶吼,似乎離他們很遠,又彷彿近在咫尺。
“老三,你怎麼樣了?”
三狗此時正經受着黑手印的折磨,痛苦得說不出來話,只能輕輕地哼上幾聲。
見狀,黃吉眼中閃過一抹寒光。過了片刻,他關切地對三狗說:“你忍着點,我來幫你把它控制住。”如果不是爲了任務,她才懶得管這種人的死活。
三狗點點頭,然後就見黃吉攤開右手,口中默唸秘咒,凝氣於掌,猛地向三狗的背上拍去。
三狗身體本來就虛弱無力,哪裡吃得住黃吉這一掌,他蜷縮着身體,滾到了旁邊的大松樹下,與佈滿荊條的樹幹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
三狗頓時口吐鮮血,臉上血痕累累,不過,在吐出幾口混着黑氣的鮮血後,他的面色好了許多,身體也不再那麼僵硬。
“舒服······!”他發出一道暢快的呻吟。
過了一會,三狗搖搖晃晃地扶着松樹站起,轉身走回了黃吉旁邊。
“老大,多虧了你的秘術,要不然我就要被那‘鬼手印’給折磨死了。”
黃吉這一招秘術只能暫緩“鬼手印”對三狗的侵蝕,想要從根上把它解決,還需要費很大功夫。
“這裡已經到了皇墓陵園的邊緣,照我們得到的情報,其中有一條秘密小路,可以直接通到那些人位於萬古幽墓的據點。等會的路上可能會遇到非常多大機關,你還能堅持得住嗎?”
“老大,你放心,我別的本事不行,這識破機關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到時候你不用管我,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三狗自信地說。
黃吉也是知道三狗有這個本事,纔會不惜付出不小的代價,也要將他給帶上。
“那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半個小時,然後繼續趕路。”
三狗自是不會反對,他巴不得多休息一會,剛纔黃吉雖然幫他將“鬼手印”暫時鎮住了,但枯竭的能量還需要他自己來恢復。
在三狗進入冥想狀態後,黃吉來到懸崖邊,盤腿坐下,似乎也打算冥想。但他悄悄地從懷中掏出一張材質特別的符印,暖玉般的印身散發着氤氳的光華。他將意識移入了其中,然後在裡面留下了一連串的信息。
【已經取得三狗信任,目前正要前往萬古幽墓······另外,沒死的六猴和十羊跟蹤了我們,請派人將他們攔住】
玉符的光暈忽明忽暗,似乎在以某種特殊波動傳遞着訊息。
將重要的情報全都傳遞出去後,黃吉把玉符收回懷中,閉上雙眼開始冥想。剛纔的那一番交手,對她的消耗也不小。
白解和老十不會想到,他們倆的行動已經被前面的人發現。兩人正小心翼翼地飛行在一處迷霧瀰漫的峽谷之中,不敢飛得太高。而他們所處的這條峽谷,似一條綿長細繩,兩邊的山峰,如利劍般矗立。
“老十,我們已經飛了十多分鐘了,可怎麼還沒發現他們的影子。”
老十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氣喘吁吁地說:“他們明明就在我們旁邊的,但好像根本無法靠近?”
看着兩側陰氣濃郁的山峰,白解不由縮了縮脖子,“先別管他們了,我們離開這個峽谷再說。”
就在這時,兩人身下十多米處的平靜小河,陡然激起一連串水花,嘩嘩譁,一羣渾身暗白的“東西”衝出了水面,速度比利箭還要快。
兩人哪能料到河裡會產生如此變化,猝不及防間,他們的身體被這些“東西”給緊緊抱住。
這些“東西”到了眼前,他們才終於看清,原來這是一羣身上覆滿了暗色淤泥的骷髏。
它們的力量極大,比十幾個成年人加在一起還強,兩人被它們團團抱住,一時半會地沒辦法將其徹底甩開。
緊接着,這些骷髏抱緊他們的身體,將他們往河裡面拖去。兩人這時聽到了鎖鏈的敲擊聲,定神一看,發現這些抱住自己的骷髏,腰上原來都纏有鏽跡斑斑的鏈條,而另一端隱秘地藏在河裡。
這些骷髏的作用似乎只是將他們抱住,而真正拖拽他們的是那些鎖鏈。
隨着鏈條上的力量不斷加大,兩人的身體止不住地往河裡落去,片刻的功夫,兩人的腳就已經碰到冰冷的水花。
感受到小腿上蔓延開的刺骨冷意,兩人不得不全力掙扎,將身上的骷髏一個個崩開。
還好這些骷髏似乎在水底沉積了很久的歲月,骨頭的強度早就不堪重負,被他們全力一扯,連着雙臂被扯得骨架分離,斷裂四散。
咔——咔——
兩人騰空而起,頭也不回地往高空飛去。
在他們的身下,這些斷裂的骨頭如天女散花般掉入激盪的河中,河水收回了這些骷髏後,慢慢地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遠離了那條峽谷後,白解和老十的心臟依然狂跳不止,臉上冷汗連連。
“剛纔,那是些什麼鬼東西!”白解仍然感到一絲後怕。
“應該是皇墓陵園的機關,只不過,不知道怎麼設在了那。”老十推測道。
“還好那機關似乎快失效了,不然,我們兩個要是被拖到了河裡,估計會有大麻煩。”白解剛纔感應到了河裡似乎有股危險的氣機,雖然沒有爆發,但還是讓他感到渾身發寒。
“我們現在怎麼辦?”老十問。
周圍羣山疊嶂,霧氣升騰,藉着黯淡的月色,白解望了一圈,最終指着那處最高的山崖。
“我們到那裡去,那個位置的視野應該不錯。”
老十沒有其他意見,兩人齊齊往這處山崖飛去。
靠近這處山崖,兩人才發現,它竟然如此的巍峨,似一根巨大的石柱,直直地聳立在這片茫茫山巒之間。
剛一落下,老十便驚訝地說:“這裡有他們的氣息!”
白解凝神細看,發現了松樹旁的血痕以及一些折斷的荊棘。這些痕跡還非常新鮮,血液沒有完全凝固,顯然在這的人應該纔剛剛離開。
“你再仔細檢查一遍,看看是不是他們。”白解要求着。
老十點點頭,來到松樹旁,蹲下身子細細察看了幾遍,“沒錯,就是他們。這味道沒問題。”
得到了肯定,白解又望向了四周。潛藏在夜幕中的羣山,只顯出一道道模糊的虛影,任何一個方向,都可能是那兩人離去的地方。
“你現在能找出他們離去的方向嗎?”
“讓我試試。”老十現在也不敢打包票了,剛剛他們已經跟丟過一次。
過了一會,老十臉上顯出一抹失而復得的喜色,“發現了,是這邊。幸好他們還沒離開太久。”根據他的估計,那兩人應該走了不到10分鐘。空氣中留下的特殊味道,還算比較濃郁。
“我們趕緊追上去吧。”老十急切地說。他已經吃了先前的虧,不敢再離得太遠了。
白解正想開口,卻感覺周圍的氣氛突然發生了一絲變化。幾個黑衣人,從黑暗中慢慢地顯出身形,從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向他們倆緩緩走來。
發現這些不速之客,老十趕緊回來白解旁邊。
“你們是什麼人?”白解強自鎮定地問道。
“嘿嘿···送你們見閻王的人。”正北方的黑衣人開口道,聲音彷彿是從腐爛的泥土裡滲出來的,又陰森又嘶啞。
這些人身上的殺氣毫不掩飾地展露在兩人面前,白解和老十不禁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嚥了咽口水。
“趁他們還沒把我們包圍,分開逃吧!”白解小聲地說。
眼見這些人的氣勢越來越強,老十知道他們倆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白解的建議算是他們唯一的辦法了。
他點點頭,“小心!”
話一出口,兩人便如離弦之箭,彈向包圍圈的空隙。
這些黑衣人早就做好了準備,見兩人朝着空隙衝去,沒有一絲慌亂,齊齊地拔出背上的晶狀長刀,雙手握住刀柄,猛地垂直扎入堅硬的岩石。
除了刀柄,晶狀長刀完全沒入岩石中,登時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升起一片耀眼的光幕,瞬間合成一個縝密的土黃色光罩。
白解的身體本來已經快要離開光罩的範圍了,但他從身下升起的黃光上感受到一股足以將身體碾碎的危險氣機,於是不得不暫退回去,回到了光罩以內。
老十更倒黴,身體正面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土黃色的光罩,像個皮球一樣被彈了回來,骨頭斷了不少。
這些黑衣人將兩人的逃跑路線完全封住後,又從身上拿出把花紋獨特的左輪/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光罩裡面的兩人。
眼看着暫時沒辦法逃出去,白解正準備運轉神隱術來躲過黑衣人接下來的攻擊。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千葉語的吩咐,保命要緊。
突然,身後的老十靠上了他的後背,“六哥,我欠你的這條命現在是該還你了,你等會一定不要回頭地往上面飛,我會替你破開一個缺口的。”
曾經,在老十還沒加入這個團隊之前,他遭遇了一羣仇人的追殺,那時老六正好在執行任務,就順便將老十給救下了。這番恩情,老十一直記在心上,本以爲可能永遠都沒辦法償還,但沒想到,這一天竟然如此到來了。
白解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情,爲了不讓老十起疑心,只能裝作沒聽清楚,“你剛剛說了什麼?”
老十已經完全沉浸於自己的狀態中,雙手緊緊/合在自己身前,身上升起一股毀滅的氣息。白解不由得往外移了兩步,同時做好飛行的準備。
“禁術——神來之引!”
老十默唸着禁術,將手臂高高舉起,食指就像一根鮮活的引雷針,直直地指着上方的土黃色光罩。
黑衣人們面色一變,感受到一股毀天滅地般的力量從天空降下。
茫茫的烏雲之中,一道耀眼的閃電朝着這處山崖轟下,周圍頓時變得敞亮無比,只見閃電似乎化作一條電蟒,狠狠地撞擊在土黃色光罩上。
轟隆——
轟鳴的聲音來得稍晚一些,白解看到頭頂的光罩突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缺口,冷風瘋狂地灌入,空氣變得無比焦躁,缺口在不斷地擴大。
趁着缺口沒被修復,白解趕緊運轉起飛行秘術,兩腳一蹬,蹭地竄出了這個土黃色光罩。
而留在光罩內的老十,面色欣慰地看着白解逃出了光罩,然後一頭栽倒在地。即便他的臉貼着又冷又硬的岩石,嘴角依然掛着一抹大功告成的微笑。
就在這時,這些黑衣人的左輪/手槍,接連噴射出墨色的火焰,將老十的身體完全打成了篩子。
老十身上的孔洞沒有流出半點鮮血,詭異的黑氣從這些孔洞中緩緩飄出,他的表情停留在被手槍擊中的瞬間,眼神無比驚詫。
白解不敢多做停留,全力地往其他方向飛去,來到一處古藤密集的山峰上,立刻運轉起神隱術,將自己的身形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幾道漆黑的身影追到了這,將這處山峰的裡裡外外搜了個底朝天,最終纔不甘心地離開。
見他們離開,白解趁機跟在了他們身後,回到先前的山崖上。
山崖上的土黃色光罩已經撤開,有兩個黑衣人正站在老十的身體旁,手上拿着兩把樣式特別的玉刀,看上去就像解剖用的手術刀,不過比那種刀的刃口要寬得多。
回來的黑衣人恭謹地向這兩人稟報,“大人,另外一個傢伙逃走了。”
“嗯?”身形稍高一點的黑衣人輕咦了一聲,“他怎麼逃走的?”
以白解剛纔展示出的飛行速度,應該不可能逃過他們的追殺才是。
“我們在一處山峰發現了他最後的氣息,但裡裡外外找了一遍,卻根本沒發現他的蹤跡。”
“哼,不會是你們找漏了吧。玉兄,讓他們領你去看看。”他對旁邊的黑衣人說。
“好吧。你們帶路。”被稱作玉兄的黑衣人應道。
這幾個人黑衣人離開後,白解留在了這,打算看看這個黑衣人要對老十做些什麼。
他看到這個黑衣人又從身上掏出幾把樣式特別的玉刀,仔細挑選了一下,最後選了型號最小的那把玉刀。接着,這個黑衣人將老十胸前的衣服扯開,然後拿起那把玉刀,對準老十的心臟邊緣閃電般地戳/入。
玉刀的刀身完全沒入老十的胸膛,但令白解覺得奇怪的是,傷口處竟然沒有噴出一丁點鮮血,反而有一縷縷晶瑩細光從裡面絲絲滲出。
這個黑衣人的下刀非常嫺熟,很快就在老十的胸口上留下一段曲折刀痕。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悶響,山中的豺狼虎豹跟着發出嚎嚎的叫聲。
白解沒想到這片看似安靜的山脈之中竟然藏着如此多的動物,有些動物的叫聲已經能夠讓他感受到絲絲威脅,顯然,那些不是普通的動物。
過了片刻,幾道黑影從遠處迅速地飛回了這處山崖。
“玉兄,你怎麼出手了?!”他的語氣中暗含一絲責怪之意。
“嘿嘿,慕兄,我這不是怕那人藏在山峰裡面嘛。我把那處山峰給他移平了,看他還能怎麼躲。”
“是嘛,那你抓到那人沒。”慕甫問道。
“嘿嘿······”玉平也不回答,只是嘿嘿直笑。
看到他們身後沒有其他人影,慕甫就知道他們是無功而返。他搖了搖頭,輕聲責怪了一句。
“玉兄,不是我說你,你應該知道我們在替誰辦事,那些大人的手段你是清楚的,如果出了什麼岔子,我們倆誰都討不了好。”
見慕甫又要給自己說教,玉平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這樣做了,總行了吧。”
見他一副口服心不服的樣子,慕甫也只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玉平的父親可是一位會中的大佬人物,掌管着平日會中的日常事務,地位只在那幾位隱居不出的尊上之下,慕甫可不敢輕易得罪他。
“你們去旁邊守着,沒有命令的話不許過來。”慕甫對其他的黑衣人說。
將其他的黑衣人打發走後,慕甫看向來到旁邊的玉平。
“怎麼,你也想試試?”慕甫看到了玉平眼中的躍躍欲試。
“我一直聽說,會中的這種奪命禁術非常神奇,還真沒親眼見過。你真的願意讓我試試?”
“準備的工作我已經完成了,你只需要對着這裡默唸秘咒就行。”慕甫指着心臟的位置說。
玉平興奮地搓搓手指,小心地接過慕甫遞來的玉刀,然後猛地將其扎入老十的心臟。
“八方神魔,九天冥界,十道閻羅······齊齊聽我號令。叱——”
隨着玉平口中秘咒的完成,一團團充滿生氣的綠芒,似潮水般從老十的心臟涌入上面的玉刀,並在刀柄的凹痕處凝結成一小塊充滿綠液的棱形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