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進來將奄奄一息的景月生拖了下去,偏殿裡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染傾雙膝跪在地上,膝蓋被冰冷的地磚刺的生疼,她沒有任何表情,一直低着頭,大臣們沒有一人敢吱聲,死寂的聽得見風吹打厚厚的簾幔的聲音。
帝后坐在金雕玉砌的玉案前,皇后冰涼的眸子裡印着天光,聲音冰冷道,“那麼皇上要如何處置沈大將軍呢?”
她絲毫沒有提及定安王,明明此事定安王也脫不了干係,可她偏偏只提及沈大將軍一人,表面上看上去是有意護着定安王,染傾眯起鳳眸,心中複雜,皇帝那麼痛恨定安王與皇后,而皇后明目張膽的想要替定安王開脫,這分明只會更加激怒皇上心中的怒氣。
染傾淡淡的目光裡蒙上一層銳利之色,皇帝的笑意多了幾分鄙夷,冷冷道,“沈大將軍,你教女無方,該當何罪?”
他的語氣極爲平靜,甚至帶着幾分諷刺懶散的笑意,而沈大將軍早已是背脊溼透,汗如雨下,哆哆嗦嗦的道,“臣……臣罪該萬死。”
皇帝饒有意思的點點頭,“確實是罪該萬死。”他摸了摸好看的下巴,邪魅的勾起薄脣,“那麼就用一萬種極刑處置你。”
沈大將軍打了個哆嗦,甚至覺得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一萬種極刑?他嘴脣發烏,連動都動不了,恨不得立刻死在這裡,也好過被他折磨。
明國皇帝出了名的喜歡酷刑,在他的手下,有千萬種處置人的辦法,砍頭不過是最便宜犯人的了,沈大將軍隨即狠狠的磕頭,一邊磕一邊求饒,“皇上……求皇上砍了臣的腦袋,求皇上……”
他磕頭磕的頭上不斷冒血,鮮血四濺,但根本就無人理會,蘇公公揮了揮手示意侍衛趕緊將他拖出去,而就在侍衛衝進來之時,這沈大將軍剎那間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連呼吸都停止了。
蘇公公趕緊上前一看,用手一探才發現已經沒命了,誠惶誠恐的回稟道,“皇上,沈大將軍已經咬舌自盡了。”
皇帝冷哼一聲,冷聲道,“自盡了是
嗎?那就鞭屍,然後將他丟去喂狗。”
染傾淡淡的望着沈大將軍一眼,他寧願咬舌自盡都好過承受皇帝的處罰,可見他的那些極刑是有多麼喪心病狂。
皇帝若有若無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皇子一邊,忽然笑了笑,“衆皇兒,你們覺得朕今日該如何處置定安王啊。”
定安王跪在地上,他雙手拱立,腰板挺直,沒有絲毫怯弱與畏懼,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在皇帝這樣雷厲風行的處置下,他仍然面不改色。
太子知道皇上一心想要除掉定安王,而這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將罪名擴大,那麼定安王自然逃不了,他若是敢傭兵造反那麼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況且諸皇子手中也手握重兵,殊死一搏也不是沒有勝算。
太子笑意深沉,拱手抱拳,冷冷道,“父皇,定安王殿前不軌,顯然是不將皇室與父皇放在眼裡,兒臣認爲,一定要從嚴處置,以儆效尤。”
染傾不以爲然的彎起薄脣,絕美的面孔上滿是冷淡,這個太子還真是懂得察言觀色,投其所好啊,她冷眼瞅着太子,見他眉眼間得意洋洋的神色,絲毫掩藏不住。
皇帝沒有直接發話,而是將目光投向顧離,顧離俊朗的容色冷淡,眼中閃過絲絲詭異,偌大的朝服將他襯托的更加英氣逼人,俊朗無雙,一雙濃眉卻是冰冷的,玄眸中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潭,“父皇,兒臣認爲,定安王固然有錯,只是此事是沈大將軍挑起,定安王只是爲求自保,纔不得不迎戰,兒臣認爲父皇應該從輕發落。”
他此話一出,太子坐不住了,回頭輕瞥了他一眼,諷刺的挖苦道,“我看皇弟是在大慶呆久了,所以心都變軟了,這種事都不是大事,那難道說弒君奪位纔是大事嗎?”
顧離靜靜的擡起頭,眼底流露出一股兇光,十分冷淡的望着太子,深不可測的眼底流出的寒意讓太子都爲之一怔,他聲音也變得異常冷漠,不徐不疾的道,“太子此言差矣,當年言官意見相左,也曾刀劍相逼,而沈大將軍與定安王出身將士,
沈大將軍咄咄逼人,定安王沒有任何反應的話,沈大將軍刀一滑,很有可能定安王就身首異處,況且祖宗有訓,不可枉殺忠臣,定安王並未有任何不軌的行爲,難道說也要因爲沈大將軍而深受牽連嗎?”
顧離字字雪亮,他不緊不慢的冷冷說道,直視着太子的目光更加寒烈刺心,太子一時間竟然被他逼的說不出話,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楚祈雲此刻站了出來,低聲笑道,“兒臣也認爲顧離說的有道理,畢竟證據不足。”
太子咬牙切齒的瞪了他們二人一眼,冷冷哼了一聲,回頭望着帝后二人,神色詭異,“兒臣早就聽說五弟與七弟二人看上了定安王府的昭月郡主,本來還不信,沒想到倒是真有其事。”
染傾倏然擡起頭,她莫名其妙的望着太子,低聲道,“太子可要謹言慎行。”
太子絲毫不屑的輕瞥了她一眼,輕哼道,“事無不敢對人言。”他回頭看向楚祈雲與顧離二人,冷冷道,“五弟,七弟,你們二人就算鍾情南宮小姐,也要懂得事情的分寸,萬萬不能將兒女私情與國家大事混爲一談。”
楚祈雲仍然是在笑,只是不見任何情緒,顧離深邃的眼底涌現出無盡的諷刺,他沒有說話,而是望了太子一眼,深不可測的目光讓太子不由得心裡發慌,三人實力懸殊一下就看了出來。
皇帝咳了兩聲,壓着怒氣吼道,“夠了,你們真是朕的好兒子,太子,你身爲一國儲君,不知以德服人,這些話是你該說的嗎?”
太子誠惶誠恐的低下了頭,心中不由得搗騰,這個父皇什麼時候會以德服人了?論起殘暴又有誰是他的對手。
“定安王罰俸祿半年。”皇上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揮了揮手,煩不勝煩的道,“你們都滾下去吧。”
染傾舒了一口氣,她冷冷瞥了一眼太子,這個太子真是毫無頭腦,明明證據不足,卻在對手面前過早的暴露自己,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時候暴露出來,顯然是要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