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緊蹙着眉心,一雙拳頭緊握着,她眼前的染傾那樣獨自傲然,那一分特別的決絕冷傲,安平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怒氣,無法平靜,“姐姐認爲所有人都要逆來順受的接受命運嗎?我不入宮,不僅僅是因爲我並不愛皇上,而是我不甘心。”
染傾看到安平眼底氤氳着的怒火,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掉,“爲何入宮的人一定要是我?雲倦成了皇妃,她得到了什麼?如繡嫁給了太子,她又是怎樣的結局?爲何我一定要別人來安排我的命運?”
染傾聽聞她這番話,眸子依舊冷豔無瀾,摸了摸水蔥似的指甲,“安平,一直以來你都想成爲人中龍鳳,只要你成了皇妃,擁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那時你便想要可以得到一切。”
她字字雪亮的望着安平,篤定的點點頭,她知道安平不甘心,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安平想要什麼,她忽而又云淡風輕的笑道,“如果你想一世都只是一個小小的將軍之女,然後嫁給一個默默無聞的王孫達成,相夫教子,那麼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她語氣中含着幾分譏諷,定定的看着她,安平是聰明人,知道該如何抉擇。
安平一雙小手緊緊攢着,指甲都要嵌進了肉裡,皓齒緊咬朱脣,朱脣被她咬的紅一塊白一塊的,染傾笑意更加的深邃,精緻的臉頰上寫滿了輕蔑,“你現在不甘心,只是不甘心四皇子而已,你不甘心四皇子對你不屑一顧,你認爲以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定會虜獲四皇子的心,對嗎?”
她幽幽的擡頭,神色輕瞥冷淡,“安平,四皇子並不能成就你,除非嫁給皇上,你無路可走。”
安平被她說的微微一怔,整個身子都僵硬了,目光復雜而驚錯,直勾勾的盯着染傾,感到她妖魅的眼神都要將她吞噬掉,她一個踉蹌,這纔回過神。
“如何抉擇就看你自己了。”明滅的燈火印刻的染傾精緻的臉龐多了幾分迷醉的光暈,飛揚入鬢的眉梢,琉璃珠似的墨色眸子,平添了幾分陰鬱與毒辣,“姐姐在此就恭祝妹妹飛黃騰達。”
安平聽着染傾客套的話,她驚錯惶恐從眼底一掠而過,很快,清麗的面色便有一抹沉沉的哀慟,悲涼入骨,“安平知道該怎麼做。”
她說罷盈盈轉身,離開了柳絮苑,內堂裡依舊燈火通明,墨竹站在染傾身側,不明所以的凝望着安平的背影,俯下身疑惑的問道,“小姐確定四小姐會安心進宮嗎?”
染傾嘴角上揚,哼笑一聲,“她仔細權衡就知道,成爲皇妃當然比只做一個平民重要,她不想入宮,只是不甘心就這麼被自己擺弄罷了。
“她一定會入宮的。”染傾雲淡風輕的側過頭,望着墨竹淺笑嫣然,轉身靠在了榻上,慵懶的闔上雙眼。
安平如期進宮,被封爲靜妃,賜居悠然宮,一時間上官府恢復了昔日的錦簇繁華,來往拜謁的達官貴人幾乎要踏破門檻,染傾也不得空閒,幫着二姨娘料理家務。
安平入宮不久便深得皇上寵愛,一時成爲後宮除皇后之外最受紜赫寵愛的妃嬪,風頭正盛,皇上選秀在即,爲充盈後宮,六品以上官員必須送女兒入宮選秀,上官府如今只剩染傾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恐怕也躲不過選秀。
冬日裡飄起了雪,染傾披着一身粉色絨毛斗篷,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滿園白潔的雪大片大片的,折射着黃色的暖光,正晃眼。
純色白雪不染纖塵,零碎的雪花飄落在染傾身上,她雙頰通紅,手裹在貂絨絨氈的衣衫下,她穿着一身碎花棉夾襖,素裙下裹了幾層棉衣,淺色素衣襯托的她膚如雪白,眉心嫩透。
“這大雪天的,也只有你一個人肯出來了。”身後傳來一男子的聲音,顧離遠遠走來,他今日一身淺青色尋常棉袍,上面繡制着祥雲,貴氣凜凜,高束宮絛,腳踩皁靴,眸色如琉璃般通透明澈,入鬢濃眉微微舒展,俊顏邪魅一挑,一瞬便攝了所有人心神,連墨竹直視顧離,都不忍兩頰緋紅,沉沉低下了頭。
“今日王爺怎麼有空來上官府了?”染傾下頷微微發涼,俏生生的擡頭一笑,“王爺是來找父親下棋的麼?據
染傾所知,父親今早兒便去了城外寺廟祈福,恐怕四王爺敗走一趟了。”
他薄脣一抿,無所謂的淺笑,一襲身影在初見暖陽的冬日下,攏在狐皮貂毛的黑色斗篷下,笑意慵懶,墨眸如畫,俊美的讓人無法直視,“那麼上官小姐可有空陪本王下一局棋,否則本王這大冬日的冒雪前來,便到真是辜負了。”
染傾盈盈淺笑,她衝墨竹使了個顏色,墨竹福了福身子,便前去拿棋盤。
顧離順勢坐在石凳邊,他目光柔和,冬日的陽光從他的背後透過,浮現一抹光暈,他眉目分明,嘴角似笑非笑,只是怔怔的睨視着染傾。
墨竹一溜小跑取來期盼,布好棋局,上官府的丫鬟端來熱茶,奉在兩側,顧離端起茶盞,嫋嫋的熱氣升起,愈發的顯得他神色深邃朦朧。
他手執白棋,俊眸緊盯着棋局,恍惚的笑道,“這棋局還未開始,你就勝券在握了。”
染傾手託着下顎,美目凝視着棋局,一子落下,擡起頭望向顧離,“下棋我是不擅長了,只是四皇子心不在棋局上,自然容易被染傾取巧成功。”
她嘴角微微勾起,素手把玩着手中的黑子,戲謔的注視着棋局,慢悠悠的落下一子,“如今新帝登基,天下太平安樂,這便是四皇子最希望看到的吧。”
顧離臉色由明轉淡,微微一怔後深邃的眸子眯起,漫不經心的一笑,“這樣有何不好,天下沒有比紜赫更適合做皇帝的人了。”
染傾輕笑了一聲,顧離說的沒錯,紜赫確實是做皇帝的最佳人選,在先帝的幾個皇子之中,紜赫驍勇善戰,文韜武略都是數一數二,只是顧離並不願意去與他相爭。
染傾擡起眸子,淺淡的一笑道,“當今敢稱皇上名諱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
他聞言,眸光流轉,慢慢的凝滯下來,“染傾,如今這樣不好嗎?”
她落下一子,吃了顧離大片白子,她沒有擡頭,只是笑意了無痕跡,“四皇子再不專心棋局,恐怕這白子都要被染傾吃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