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她沒見過,也沒有聽他提起過。
只是隱約聽過一些傳聞,但是是真是假,並不清楚。
聽見他主動的提起,她便有些怔然。
而殷子游沒有聽見她接話,轉頭便見呆呆的又透着些許憐憫之色的女人。
彎了彎脣,尤帶着水珠的手指點在她的鼻尖上。
“在想什麼?覺得我小的時候過的很艱苦,同情我?”
水的涼意以及他低沉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搖搖頭,“不是,只是覺得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母親的事情。”
殷子游收回手,繼續摘菜,“你想知道?”
顧嵐音摸着鼻尖,上面有微微的溼—意,聲音低低輕輕的,“我想知道,你就能告訴我?”
水聲很小,即便她的聲音不大,隔着近,他還是敏銳的聽見了她的話。
“我母親……她很早就過世了,差不多是十八年前的事情。”
男人望着翠綠的葉子,緩緩而下的水流淌過指間,聲音沉沉的。
顧嵐音抿脣,臉上閃過因爲他主動開口的詫異之色,很快又不自覺的露出心疼之色來。
想到了那場火,殷子游只說了這一句便不再多說。
顧嵐音也沒有多問,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她不擅長安慰人,尤其是對身邊這個喜歡了多年卻不怎麼了解的男人。
“你做什麼菜?”殷子游轉頭問她。
“炒生菜吧!”顧嵐音極有眼色的回他。
殷子游點頭,將洗好的菜放進籃子裡,顧嵐音拍了蒜,鍋燒熱放油,再放了蒜進去,煸香,殷子游將生菜丟進去。
兩個人雖然是第一次一起做菜,卻配合得很好。
一個多小時後,四菜一湯已經擺上了桌子。
蠔油生菜,紅燒魚,乾煸土豆絲,麻辣牛肉,再加一個豆腐湯。
聞着香味,橙橙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吃。
顧嵐音給她盛了一碗湯,又給殷子游盛了一碗湯。
殷子游朝她笑笑,拿着勺子,小口的喝湯,湯雖然清淡,卻意外的好喝。
他喝了半碗湯,纔拿了筷子開始吃菜。
會給旁邊坐着的女兒夾菜,也會給顧嵐音夾菜。
顧嵐音吃相秀氣斯文,看着對面溫柔體貼的男人,心中暖暖的。
……
天氣冷,晚上吃的有點多,就在家裡走動走動,當時消消食。
等到感覺好了些,再送橙橙回房間,給她洗澡,哄她睡覺。
“媽媽,你說爸爸要是一直對我對你這麼好,該多好呀!”橙橙雙手拉着被子,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滿是期盼。
“他會的,”顧嵐音怔了下,隨即笑着輕聲哄她。
“真的嗎?”橙橙聽着她的話,立即開心起來。
“真的!”顧嵐音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下,聲音越發的溫柔,又透着難言的堅定。
橙橙連連點頭,她也希望他們能夠一直這樣,這樣纔像溫暖的家的感覺。
顧嵐音看着她睡着後,才起身離開,回主臥。
男人在臥室,靠坐在牀頭,手裡拿着書在看,恬靜的模樣,卻又讓人無端的心中覺得溫暖。
好像無數次在夢中見過的場景,現在終於能在現實中看到。
他既然選擇不離婚,那她自然也就不再提,他想要維持,也在努力的改善兩個人的關係,她也想再試試看。
他說她喜歡他這麼多年,卻沒有做過什麼努力,好像真的是這樣,她也該試着多做些什麼。
忘了以前,重新開始。
“殷太太,一直盯着我看,是被我迷住了不成?”
男人勾脣笑着,臉上洋溢着粲然的戲謔的笑意。
“……”
顧嵐音回神,耳根微微發紅,窘迫的轉身去衣帽間拿衣服。
殷子游低低的笑,不過是說她一句,跑那麼快做什麼!
不過她那樣經不起調侃的害羞的反應,竟像是將將談戀愛的少—女似的,純真又可愛。
……
洗完澡出來,吹乾了頭髮,將將上了牀,就被男人伸手給撈了過去,一下子就撞入了他的懷中。
顧嵐音有些驚慌失措的看着他,純淨的眸子閃爍着像是小兔子受驚的光芒。
男人捏着她的下頷,低低的笑着,“怕什麼?”
顧嵐音眸光閃爍,避開他深邃的眸子,聲音很小,“沒有。”
修長的手指摩擦着她的下巴,“你有算過日子嗎?”
顧嵐音望着男人敞開的黑色睡衣露出來的健碩的胸肌,聽見他的話,茫然的接了一句,“什麼?”
男人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你說什麼!我還想要個兒子!”
灼熱滾燙的氣息,撩得她的耳朵發燙,身體都顫慄了一下。
她瞬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悶悶的說:“你說想要兒子就能有兒子,萬一是個女兒呢?”
他的手探進她的衣服裡,揉着她纖細的腰,“女兒也好,一個不行,再生第二個。”
顧嵐音按住他往上躥的手,擡眸看向他,“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想跟我離婚,想跟我一直這樣過下去?”
殷子游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說過我們不離婚,不離婚的意思,自然是保持現狀。”
顧嵐音抿脣,長睫顫了顫,微微垂下,視線落在他的喉結上,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兩個人過一輩子,若是沒有感情而是將就,現在可以勉強,可怎麼能保證一輩子都不勉強?現在不離婚,以後說不定還是會離婚!”
她雖然話不多,但她是聰慧敏銳的。
所以她話裡的意思,他明白,就像上次兩個人的爭吵,她逼他的時候是一樣的。
他在捏住她的下頷,手指往上擡了擡,令她擡頭注視着他,他自上而下看着身下清秀白淨的女人。
不算很漂亮,但自有一種恬淡雅緻的氣質,似蘭。
“你是對你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他笑,幽邃的眸子裡盛滿了細碎的光芒。
“都有吧!我既對自己沒信心,也對你沒信心!”顧嵐音勇敢無畏的道。
她沒信心讓他喜歡上他,也沒信心能跟他堅守一輩子,而他呢,從來沒有給過她信心。
或許現在給了她希望,但她總是患得患失。
像不久前才生出的勇氣,在提到一輩子的時候,又有些膽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