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軟肋
秋盈瞧着自家奶奶的模樣心痛,低聲道:“奶奶可以放心了,有爺做主,姑娘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瞭。爺真是疼姑娘,一般的父親遇到這種事,可不是一頓打嗎?”
蘇氏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低喃道:“是嗎?真是好事嗎?”
“怎麼不是好事?”秋盈聽不出蘇氏話中話,只爲自家姑娘可以加入望族高門興奮。
“姑娘就要做郡王府的媳婦了,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蘇氏苦笑:“若是你嫁給一個你不喜歡,對你又不尊敬,你嫁嗎?”
秋盈腦子還沒轉過來,蘇氏便轉身走開。
秦嫣哭了個透,才坐正,接了秦松濤給她的帕子,將眼淚抹乾淨,低頭道:“父親都知道了?”
秦松濤輕嘆口氣,“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兒,你想什麼,爲父怎會不知?”
秦嫣抿嘴,怔了怔,秦松濤見她委屈的模樣,微笑柔聲道:“你要知道,爲父爲你們母女爭榮耀,但不需要你犧牲閨譽和一生的幸福。爲父不是個要利用女兒謀仕途的人。如果這樣,我就不是你的好父親。你要明白,父親的今天是靠自己努力而來,沒有榮郡王府,也會有其他途徑。當然,爲父讓寧逸飛護送你們回來,也是存有私心,但是,如果你們不是兩情相悅,爲父也不會讓你嫁的,你懂嗎?”
秦嫣眼圈一紅:“女兒知道,可那個時候,女兒就腦子發熱,就覺得時機錯過了就沒有機會了。女兒像父親一樣,想得到尊榮,想助父親一臂之力。您不是說褚貴妃希望有她的人嫁入榮郡王府和睿親王府嗎?”
秦松濤拍了拍她的手:“爲父知道,但是,你想過沒有,榮郡王府是什麼地方?他們不會懼怕這點威脅。何況爲父還沒有能力與之抗衡的時候,很可能他們會置之不理。又或許,寧逸飛是個無賴之人,一走了之,你的犧牲豈不是白費了?而且,很可能秦府再也擡不起頭來,父親的仕途也毀了。”
秦嫣怔住了,呆呆的看着秦松濤。
秦松濤不忍讓她難過,笑着說:“沒事,有父親在。爲父對你的做法自然很生氣,但是不是因爲你做錯了,而是如此你嫁過去,你得不到夫家的尊重,也得不到夫君的愛,你不會幸福。想到此,爲父就會心痛而不安。你懂嗎?”
秦嫣感動的落淚,抓住秦松濤的手,輕聲道:“對不起。”
“傻孩子,走,吃飯去,你母親纔是最擔心你的。”
他們在吃飯的時候,榮郡王便讓人傳話過來,約定明早飯後正院商此事。
秦嫣緊張的看着秦松濤,見他溫柔的笑笑,便心寬了。只要父親在,一定什麼事情都能辦妥。
沉歡他們也得寧逸飛傳來的消息。她也焦急的等待着這一刻。其實榮郡王心裡也是極爲不爽,但是他是個官場的老手,對秦松濤背後可能牽涉的勢力,他不會不小心應對,畢竟如今土族老臣所剩無幾,新貴勢力越發強大。朝中局勢複雜,難以預料。
這件事也要看秦松濤的態度,不管如何,都是件辣手的事情。雙方必須攤開來說話,摸摸對方的底,纔好決定如何出牌。
寧逸飛傳來話,說他父親其實也未必肯接納婚前就失儀的兒媳,從這點上看,父子心是想通的。
第二天,秦功勳在正院擺下早飯,宴請榮郡王父子和左忠,秦松濤親自到下榻院子迎接。平和的用過飯,一輪茶過後,便開始了正題。
左忠自然代爲榮郡王說話,萬一有不妥的,還有轉換餘地。
他笑着說:“寧公子本是好心,受秦大人所託,護送秦大人夫人和女兒回府,沒想到居然發生這樣令人遺憾的事情。寧公子本與長房的孩子們相熟,和二姑娘本就不熟,一路上兩人爲恪守男女之別的規矩,幾乎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若是說寧公子和二姑娘會深夜私會,想必也無人會信,秦大人想必也是清楚的。也是因爲寧公子太過善良,方造成了誤會,給二姑娘帶來了困擾,昨日郡王爺也給以重罰。”
秦功勳聽完這番話,面色不虞。看着兒子依舊平靜,只好努力壓着怒火不吭聲。
榮郡王摸着鬍鬚不說話。
左忠繼續道:“秦大人與我們同朝爲官,日後互相幫襯的機會多。將來擡頭不見低頭見,這件事,也的確讓二姑娘受了人非議,我們作爲男方家長友人,應該大度些,有郡王府賠禮道歉便好,至於如何賠償,秦大人大可說,郡王爺定會應允。”
這番話一出,榮郡王的態度已然明瞭。
寧逸飛好心護送人回秦府,反遭誣陷。二姑娘受人非議,也只是你們府中的問題,而郡王府寬宏大度,寧願吃虧體現人家的大度。何況,明白的告訴你,官場上你秦松濤還要靠我們。
至於婚事,提都不提。
秦功勳咬着牙槽暗生氣,可秦松濤說了,這可是郡王爺,在朝上勾勾手指便可讓他滾出翰林院。人家就算不講理,他們小官人家又能如何?
秦功勳自然是一個字不敢說的,只盼兒子能將局扳回來。
秦松濤聽完左忠的話,面色平靜如水,微微的低了頭,想了會,擡頭含笑道:“左大人說得極是。寧公子也是幫了在下的忙纔到我秦府上的。兩個孩子犯下這等錯,也是因爲公子平日裡就是個隨意的人。公子風花雪月的名聲下官也有所耳聞,可下官依舊相信公子爲人,將妻女相托。就以公子幫這個忙,下官也該重重感謝,因而,郡王爺重罰公子,令公子受傷,鄙府過意不去,鄙府當出這筆醫藥費。”
他回頭對錢隴道:“你去取一萬兩銀票。”吩咐完後,他坐正,語氣謙和輕緩,充滿誠意的說:“實在抱歉,鄙府財力有限,不知郡王爺對一萬兩滿意否?如不滿意,下官定盡力滿足。”
左忠眼神微沉,續而看向榮郡王爺。
他們居然低估了秦松濤的膽識。
他居然敢在高出他官職數倍的榮郡王和左忠面前甩出銀子示威,展示他的財力外還明白的告訴他們,秦府壓根不稀罕賠償。
這筆錢,榮郡王自然不能要,一旦要了,就沒有立場談對秦嫣的賠償。
何況,兩鞭子傷賠了一萬兩,那秦嫣的聲譽,要陪多少。昨晚,他們兩商量的最多的預算是五千兩,此刻,已經超出了預想。
對銀子,榮郡王是不愁的。只是,這件事是銀子能解決的嗎?
秦松濤明白着說,你有銀子,我也有,等我們在銀子上兩不欠時,誰得理呢?
但是,如果不接受,那秦嫣的賠償要怎麼談?
榮郡王沉默不語,他居然小瞧秦松濤了。
寧逸飛面色陰沉,冷冷的看着秦松濤,現在他明白爲什麼沉歡對付秦家人如此小心翼翼了。秦松濤,不是一般人。
左忠更加不能出聲了。
不過他倒是認真審視着秦松濤,在心中掂量着此人未來的力量。
文官中,敢一下拋一萬兩來砸人的,還真沒幾個。何況,還是個新入仕的小修編。
更主要的是,秦松濤面色平靜,語氣謙遜,沒有強詞奪理,讓人一點把柄都抓不住。這樣的人,若是登上高位,不知多少人會懼怕他的手段。
不過,榮郡王爺身經百戰,左忠也是官場打滾幾十年的,什麼風浪沒見過,更不可能被一萬兩銀子給嚇到。
屋裡沉靜了一會,榮郡王撫摸着鬍子,看了一眼左忠。
左忠笑道:“秦大人真是大方。寧公子傷是小事,兩家的誠心交好纔是大事。榮郡王爺答應寧公子護送妻女,自然是對秦大人有愛才之心,願意讓秦大人成爲郡王爺的朋友,否則,榮郡王爺是不會理會的。既然大家都有將事情大化小小化了的想法,賠償銀子就免了,否則你給一萬,郡王府再給一萬,傷了彼此的誠意。我們的意思,所幸簡單些,我們在餘杭擺下宴席,當面向秦大人及夫人致歉。我想秦大人應該覺得滿意的。”
左忠說的非常直白了,郡王爺給你妻女接近兒子,是因爲愛才,說不定哪天會扶持你一把。所以,賠個禮也就罷了,否則,便是撕破臉,你秦松濤自己掂量着辦。
秦功勳臉色不好看了,果然如秦松濤所言,榮郡王看秦松濤完全可以如同對待一隻螞蟻一般。他不由看向兒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松濤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隨着左忠的話音一落,他馬上恭敬的轉向睿親王,目光落下看在他的靴子上,態度無比謙順:“郡王真是大度。下官哪有不同意之理。按說寧公子辛苦了一路,下官不該如此不懂事,可是女孩子的閨譽視同於性命一般,下官也不得不爲寧公子的聲譽着想。只是,不知郡王爺要以什麼名義來請這酒席呢?若是以女兒閨譽,那就說明了公子行爲果然不妥,冒犯了小女,才需要賠禮道歉。這樣一來,反而將公子與小女之間發生的說不清的關係弄得路人皆知。兩家都是名譽受損。當然,如果郡王爺覺得這樣能彰顯您的良心,那下官自然不敢多言。”
榮郡王臉色微變,他居然敢威脅他?
左忠臉色也嚴肅了許多,秦松濤真是狗膽。
還沒等他們完全思維迴路,秦松濤直了腰,微微一笑道:“兩廂不討好的事情,何必做。若郡王爺不棄,秦府願與郡王府結下秦晉之好。這宴席豈不就變成喜宴了嗎?既全了兩家的聲譽,保全了孩子們的名聲和未來,也成就了一樁美姻緣。”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
秦松濤不禁膽大,還不要臉得如此理直氣壯啊,真讓郡王爺、左忠和寧逸飛膛目結舌。
秦府和郡王府比地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居然就敢直接這樣提了,這樣的高攀莫說這是被逼的,就算正常的也是不可能的。
榮郡王爺目光陰冷,緩緩的看向秦松濤。
就算如今朝堂各種風雲暗涌,土族貴胄們勢力大減,卻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
他的女兒算什麼東西?秦府兩個女兒陷害他兒子一人,最終就是算計要將女兒嫁入郡王府,郡王府的門檻就那麼好進?
若是兒子的未來幸福他都沒法保住,他還做什麼郡王爺!
而向來自認瀟灑,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的寧逸飛,此刻竟然無法控制,火冒三丈。
如此卑鄙無恥的人竟然是秦婉她們的親叔叔?
難怪她們三個總是被秦府人陷害欺負,原來是秦府的傳統啊?從老的秦功勳,到秦松濤,然後是小的秦嫣和秦湘。簡直一個比一個無恥下作!
還沒等寧逸飛說話,榮郡王爺已經舉起杯子抿了口茶,將全部的怒意瞬間掩去,換上似笑非笑的平靜:“秦大人,可真考慮清楚了?”
秦松濤笑得滿臉喜氣:“下官思慮再三,這是兩全其美的最好辦法。”
榮郡王哈哈一笑,放下茶杯,緩緩道:“如我不同意呢?”
秦松濤忽然站起來,對他微微彎腰,“下官有些話實在不便當衆講,不知榮郡王爺可否賞臉移步內室?”
榮郡王頷首:“好。”
進了內間,秦松濤依舊恭敬的姿態:“剛纔下官的提議,若是郡王爺不同意,下官也自然不能強求。只是,郡王爺可曾想過寧二公子的前途?”
榮郡王的目光再度變得冷冽。
“不知榮郡王爺是否還記得寧二公子上次來餘杭時遭遇的殺人案?這件事只是皇上未再提,並不代表事情就消除了。弄不好會影響寧貴嬪肚裡的孩子。”
“你想說什麼!”榮郡王臉色大變。
這件事戳中了榮郡王的軟肋。他也正是因爲這件案子沒有了結,而蘇東辰一黨依舊猖獗,他深感光憑他自己未必真的能保住寧逸飛,纔不得已來這裡直接面對解決。
本來這件事牽涉到太子,太子的背後是睿親王,睿親王是他們土族貴胄的頂樑柱。可是表面上,睿親王府依舊風光,皇上還將漕運大權給了他們,可實際上呢,睿親王的身體每況日下,凌鳳再能幹也難有三頭六臂,邊疆的戰爭不斷,睿親王的力量幾乎都被北方、西方牽制着,很多事情無暇顧及。
而榮郡王府呢?如今唯有他的大兒子寧逸宏前途明朗,寧逸宏自幼就不喜仕途,被逼無奈下做個閒職。但是以後呢,如今他已經五十多了,他能一直護着他嗎?
寧逸飛一直都是他的心病,對他又恨又愛。
眼看褚貴妃的羽翼日漸豐滿,他的長女剛懷孕,封了貴嬪,如今,他的確不敢輕舉妄動。
秦松濤胸有成竹道:“下官必定會非常努力的在仕途上奮鬥。不論榮郡王是否幫下官,下官也會鍥而不捨的。但是,若是下官得到郡王爺的扶持,寧二公子的未來下官以性命擔保,護他將來。”
榮郡王沉默了。
秦松濤的確是最近新入仕的人中最超羣的,尤其是處理這件事展現出來的膽識過人。在他面前,秦松濤都可以不卑不亢,拿捏有度,完全當得起最有前途希望的新人的名聲。
這樣的人,在心裡圖謀的時候,也能如此謙遜,和堅韌,一點點的攻佔他的堡壘。
此人,將來朝堂之上,定有他一席之地。
如此,他便是以這樁婚姻爲籌碼,爲將來的寧逸飛保駕護航嗎?
而他得到的也不少,他已經算計好了,榮郡王爲了讓他保護兒子,會爲他提供更多的支持,讓他儘快站穩腳跟,只有他厲害了,纔可能保護他的女婿。
榮郡王深深的看着秦松濤,他們一幫土族貴胄居然沒看見這個褚貴妃勢力的新力量如此強大。他該警惕呢,還是該拉攏?
寧逸飛明顯不喜歡秦嫣,他該用兒子的幸福換取兒子的一生平安嗎?
當榮郡王和秦松濤面色和藹的談笑走出來,寧逸飛臉色便撐了。
他了解他的父親,雖然他父親比睿親王來得圓滑,可他也不是隨意低頭的人,尤其是對秦松濤等級那麼低的官員。但他的態度,似乎是妥協了。
寧逸飛本能的想站起來說他絕對不妥協。榮郡王已經和藹地說:“秦大人所言本王已經明白,兒女婚姻乃大事,非同兒戲。容我仔細考慮考慮。”
寧逸飛一愣,父親居然有心應下這門親?急着叫,“父親!這樣的女子兒子堅決不娶,否則,會被世人恥笑!”
“閉嘴!”榮郡王冷喝道。
秦松濤就像看自己兒子一樣,和藹的笑着:“逸飛莫衝動,郡王爺自然會爲你好的。”
逸飛?好親熱。
寧逸飛冷笑,“秦大人,你要我娶你的女兒,你是想賣女求榮嗎?你就不擔心你的寶貝獨生女永生獨守空房嗎?”
他的話讓一直保持着無比完美涵養的秦松濤臉色大變,瞬間,他又恢復原樣,依舊笑着:“怎麼會?嫣兒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日久見人心,逸飛以後會慢慢知道她的好的。”
榮郡王不想再糾纏下去,冷聲道:“逸飛休要胡說八道!還不跟我回去。”
左忠看出了問題,沒吭聲,跟着榮郡王一起走了。
沉歡聽見這個消息,託着腮幫沉思起來。
她萬萬沒想到榮郡王爺屈尊來這裡就算了,居然還屈辱的預備答應兒子的婚事,這裡面究竟是爲什麼。
但她必須阻止這兩家聯姻,否則,秦松濤將來就更加難對付了。
“夜裡去吧冬雨叫來。不要讓人知道。”
雲裳應着去了。
秦鈺想了想,“其實,如果榮郡王會不會因爲蘇大人和褚貴妃的關係,纔會比較謹慎?”
沉歡歪着腦袋看他:“哥哥提醒了我,應該是這樣。”
秦鈺立刻坐在她對面,興奮的地說:“那隻要讓榮郡王覺得秦嫣不受蘇府重視就好,你不是說上次秦嫣是被蘇府利用的嗎?”
沉歡笑着點頭:“哥哥說得全中。”
秦鈺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那我去找寧逸飛。”
沉歡看着哥哥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薄脣勾起一抹笑意,哥哥長大了。
寧逸飛進了房門,急着抓住榮郡王:“父親,這樣品行的女子怎麼能嫁入我郡王府?怎做我的夫人?”
榮郡王甩開他的手:“你們不過兩情相悅,嫁過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父親!”寧逸飛要瘋了,他父親從來不是這樣容易妥協的,究竟爲什麼。
榮郡王溺愛的看着他,緩和了聲:“飛兒,你不喜朝廷之事,因而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上次你和太子被陷害,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秦松濤如今雖然不算什麼,但他會是褚貴妃勢力力推的新苗子,而且本身是個好苗子,很容易受到皇上賞識。不出十年,他很可能官拜三品以上,那時候的你拖家帶口,爲父老矣,如你有事,如何像這次這樣護得你周全?爲父這些年來一直努力維護關係平衡,不就是爲了家族安穩再渡過百年嗎?如果爲了這點小事得罪了褚氏一族,哪日你哥哥也無力支撐時,你再出問題了,你哥哥日子也不會好過。”
寧逸飛一愣,可依舊無法接受,搖了搖頭:“一定有辦法的!總之,我不可能用我的一生幸福去換這些平安。”
若是他不能娶秦婉,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如何,越是這樣對比,秦婉越發優秀,更深的印在他心裡
榮郡王無奈道:“孩子,大不了,你成婚後如若真不喜歡她,準你納妾便是。”
寧逸飛瞪大眼睛。
榮郡王爺因得妻族一路扶持,對王妃尤爲敬重,因而一生未納妾。所以,他也要求兩個兒子嚴守家規,如不是後代子嗣問題,不準納妾。榮郡王就這一對兒子,唯一的女兒已經送進了宮,不論背景和家風,都是很受朝中有女兒的官員青睞,一心想將女兒嫁給寧家。
榮郡王也是無奈,兩權之下豈有完卵。
“不!父親,我不會娶她,更加不會納妾!”寧逸飛怒瞪着父親。
榮郡王也怒了,揚起巴掌就要煽過去,門外左忠進來,道:“秦鈺來了,說有要事相商。”
榮郡王皺眉,收回手,淡淡道:“進來吧。”
玉春院內院偏房,沉歡的小書房中。
沉歡看着冬雨,溫和的說:“冬雨姐姐過來坐。雲裳姐姐,給冬雨姐姐倒杯熱茶。”
冬雨一愣,看着笑得如一朵花般的沉歡,心裡莫名緊張,可主子的話不敢違,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邊上,侷促的接過熱茶卻不敢喝。
“其實,冬雨姐姐,我知道你是幫馬姨娘做事的。”沉歡也不勉強,開門見山。
冬雨也不驚訝,從上次雪貝爾的事件後,在場的人都會猜到她背後是馬姨娘。
沉歡見她沉默不語,便笑笑:“冬雨姐姐,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我不需要知道你爲什麼幫馬姨娘,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不但得罪了二房,還幫着二房陷害了我們和三房。在府中,你還有立足之地嗎?到如今,你還有命坐在這裡,已經萬幸了。”
冬雨猛擡頭,眼圈溼潤,咬脣微微點頭:“奴婢命賤。”
沉歡嘆了口氣,“既然你不願意選擇生路,我也無法。”說着,懶懶的靠在大迎枕上。
雲裳走過來,輕輕的撫摸着冬雨的頭髮低聲道:“冬雨妹妹,當初你和我一起入的秦府,你可記得?”
冬雨眼圈一紅,“記得。那天我還捱了一頓打,差點沒命,是姐姐求情才救下我。”
“打你的不就是當時剛入府的二奶奶嗎?”
冬雨咬脣,沒吭聲。
“你恨二奶奶吧?你被二爺欺負過,可二奶奶不準二爺將你收房,硬是將你塞給了三姑娘做丫鬟。而你爲了報仇,留在了三姑娘身邊。”
冬雨臉一僵,“姐姐怎麼知道?”這件事她瞞得死死的,只有二爺、二奶奶知道,就連秦湘都不知道。她卻不知道雲裳從一開始就盯上了任何一個被呂氏和二房欺負的下人。
沉歡飛快的看她一眼,這些雲裳都告訴她了,也是因爲如此,她才覺得冬雨好做文章。
雲裳忽然提裙跪在沉歡面前,鄭重的磕了一個頭:“姑娘,求您救救冬雨,冬雨自小無父無母,被人販子賣了好幾道,她從煙花巷裡逃出來的。沒想到出了狼窩又掉入虎穴,她實在太苦了。”
冬雨心裡一酸,忍不住跪在雲裳身邊,低聲哭泣着。
沉歡這才坐正,認真的道:“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死了什麼都沒有了,親者痛仇者快,這種事你做來有何意義?”
“姑娘。”冬雨哭了起來,“三姑娘心狠手辣,經常暴打奴婢,可她不會放我走,因爲奴婢知道她太多的事情。”她捲起衣袖,手臂上橫七豎八新舊鞭痕和掐痕,交錯猙獰。
“奴婢實在沒法,只想要就死了,要就拼着能被趕出府去,撿了一條命。”
沉歡皺眉,輕聲道:“雲裳姐姐,趕緊去取上次我用的那個藥膏。”她跳下椅子,親自扶起冬雨,“所以,你故意將秦湘的話說得那麼直白,就是讓寧公子清楚的知道誰讓你傳的話。”
冬雨點頭:“三姑娘是讓我不要暴露身份的,反正寧公子的人也分不出府裡的下人是哪房的。”
“冬雨姐姐,你想出府嗎?你想嫁給一個能疼你的人,還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嗎?”沉歡笑着看她。
冬雨一愣。
可能嗎?她這具身子有人要嗎。
沉歡握了握她的手,“不急,姐姐好好想想,不過這幾天姐姐要當心些。”
冬雨滿心翻騰,不知要如何回答,一副死灰的心忽然被點燃,有了生的一線希望。
呂青和她母親出府嫁入官家,他們下人們都私下議論着,不論長房的孩子們的目的是不是爲了報復,他們也覺得只要得了長房的支持,便有可能有另外一種光明的生活。
雲裳取了藥膏來,塞在冬雨的手裡,“這個藥膏是世子給姑娘的,姑娘沒捨得用。”
冬雨心情複雜的接過。
沉歡看了雲裳一眼,雲裳拉着冬雨說:“走吧,你留在這裡太久會被人懷疑的。”
等雲裳回來,沉歡平靜的靠在貴妃椅上,看着窗外。
“能下得了狠心殺掉那麼可愛的狗的人,心裡該懷着多大的恨。”
雲裳點頭:“是。剛纔冬雨說,求姑娘救她。”
沉歡神色平靜,“那要看她命數了。你可以問她,如果真有人要她死,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也許我也只能滿足她這點願望了。”
雲裳一怔,神色也暗淡了,嘆了口氣,應着。
冬雨這樣做得罪了二房和三房,馬姨娘會出面護着她嗎?不可能的,不管明裡暗裡,都有可能有人想要她死,如果姑娘有辦法將她救出秦府,那也要付出代價的。所以,姑娘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沉歡其實可以猜到榮郡王爺在猶豫什麼。
寧逸飛娶誰,其實對榮郡王府都沒有太大的影響,所以,這麼多年,榮郡王一直放任寧逸飛,任由他自由自在。但是,這個女人至少需要有背景。也正因爲寧逸飛自由慣了,真正條件優秀的嫡女不一定會願意嫁給他,跟着寧逸飛可以生活安逸,卻很難大富大貴,風光無限。寒門士子的女兒,榮郡王府也瞧不上。秦松濤再有本事拼上十年也不可能與榮郡王比擬,所以,只要榮郡王頂着被御史言官彈劾的風險,就完全可以不顧秦府的威脅,直接帶走寧逸飛就可以了。
但是,他這趟親自來了,秦松濤便清楚寧逸飛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了,也變成了他的軟肋。
而秦松濤,背靠着褚貴妃的清貴一族大樹,自己又是提前晉升的修編,還有可能常被招去爲皇子們講習。非翰林不入閣,這是大瀝皇朝建國以來不成文的規定,他自然是十年後最有力的入閣人選。
秦松濤拋出爲寧逸飛前程保駕護航的價碼,榮郡王爺不得不考慮。
“寧公子來了,在和公子說話。”雲裳輕聲道。
沉歡忙坐起來:“取棉襖給我,我去前面瞧瞧。”
進了前院東暖閣,裡面燒着熱水,寧逸飛一聲不吭的在泡茶。
杯裡是綠色的烏龍,沉歡看了,徑直坐下,“睡不着啊?”
寧逸飛一掃往日的嬉戲,臉色有些憔悴,苦笑搖頭:“睡得着就是沒心的人。我寧逸飛萬萬沒想到會栽倒在這樣一羣人手裡。”
沉歡挑眉,“你這就認輸了啊?沒點男人氣概。”
寧逸飛的手一頓,看她,“我認輸?”
沉歡聳了聳肩,指着茶具,“趕緊倒茶。姐姐不在,只好將就着喝了。”
寧逸飛瞪她:“你也喝烏龍?不怕睡不着?”
“我哪有這麼多心思,喝什麼都倒頭就睡。”
寧逸飛嘆口氣,在三個白瓷杯裡倒了茶,自己先端了喝盡。
沉歡握了瓷杯放在鼻下聞了聞,“泡茶功夫退步了。”
寧逸飛惆悵一笑,放下杯子,“沒心思。沉歡不是點子很多嗎?”
沉歡見他發愁,也不打趣他了,正了色:“我三叔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得到榮郡王的支持,以助自己仕途光明,這纔是他不顧背上賣女求榮的臭名,促成這樁婚事。另一則,他一向心疼二姐,對她寄予厚望,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捨棄自己的閨譽,做出這等醜事,說三叔羞憤也好,爲女兒討公道也好,他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寧逸飛皺眉,“這層我知道,也就因爲這個,知道銀子無法解決他的野心。如我一走了之,也是後患無窮。”
“而他正好抓住了你父親對你疼愛的弱點。問題的癥結其實不在秦松濤,而是你父親。”
“我今晚幾乎和父親鬧翻了,我的態度很明確,也很強硬。”
沉歡自然知道,寧逸飛的話其實沒說完,他很爲難,但他不會妥協。
“那只有一個辦法了。”沉歡站起來,“你等下,你帶我去見你父親。”
寧逸飛和秦鈺一怔。
擡頭看身量不高的沉歡,榮郡王會放在眼裡嗎?
“正因爲我是小孩子,童言無忌,說錯了,說過頭了,你父親也不會拿我如何。而且,由一個孩子說的話,可信度也高許多呢。”沉歡笑着說,“你們等着,我去整整妝容。”
秦鈺拍了拍寧逸飛的肩膀,“我妹妹出馬,一定沒問題。”
寧逸飛撇了一眼秦鈺這個妹奴。但,他說的沒錯,小沉歡的腦子不是一般的好使。
他猶豫好一會,低聲問:“你大妹妹去哪裡了?怎麼三天沒見人影?”
秦鈺意味深長的看他,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
寧逸飛皺眉,盯着他,無奈嘆氣。
沉歡披着雪狐大氅,帶着帽子,將身子緊裹着,出現在榮郡王爺面前時,讓他發了一會怔。
牽扯了凌鳳、凌朝凰、寧逸宏、寧逸飛的竟然是個九歲小女孩。細看着姑娘的確漂亮,卻配了一雙完全不稱的眼睛,那雙眼睛仿若蘊含着暗涌的大海一般深邃靜謐,讓人一看便覺得城府很深。
雲裳恭敬的幫她解下大氅,帶着煙翠一起退出房間,下人訓練有素,禮儀周全,具有大家族的教養和規矩。
寧逸飛和秦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後,四個成人對個小丫頭的態度如此尊敬,讓榮郡王不由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好笑。不由帶了幾分輕視,不過一個故作深沉的女孩子,在盛京貴胄中的貴女們常有這一類的,肚子裡又能有幾斤墨水?
沉歡不理會榮郡王的表情也不揣摩他的心思,自顧自上前,端正的向榮郡王和左忠行了禮,徑自在他右下手坐下。
秦鈺和寧逸飛也在榮郡王的左下手坐下。
榮郡王微微蹙眉,這個女孩外表溫順柔和,卻暗藏骨傲,竟然不等他發話,自己就坐下來了。可她是主人,自己是客,主人禮儀周全,客人自然找不出錯處。
沉歡知道榮郡王對她態度不滿,也不理會,直接說話:“榮郡王爺,小女子來是爲郡王爺解惑的。”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榮郡王和左忠微愣。
“哦,聽聞是四姑娘揭露了你們二姑娘陷害的事情。”榮郡王很快便淡笑道,言外之意,你也不是什麼好鳥,居然揭自家的醜。
沉歡不在乎他的態度,含笑道:“哥哥說過的話,小女子就不重複了。小女子只想問榮郡王爺可知道秦府的發家史?”
榮郡王爺和左忠對視一眼,疑惑的再看沉歡。
沉歡也不賣關子,將上次滷大的一番話如法炮製,重複一遍,這些話是寧逸飛也沒有聽過的,聽完,毫無意外的三人臉色微變。
這樣的家庭背景,簡直聳人聽聞,功勳世家向來注重家族背景清白。
榮郡王暗咬牙槽,維持着表面鎮定,摸着鬍子,沉思半響,“你作爲秦府的女兒,怎麼會和哥哥一起一再揭秦府的底呢?這樣可不好,你不過一個小女孩,莫要摻合大人之事。”
“敢問榮郡王爺,沒有了聲譽等於沒了臉,沒了臉活着還有何意義?”
沉歡一頂大帽子蓋下來,榮郡王和左忠不能不點頭。
“雖然,秦府祖上爲人令人不齒,但我外祖母家是正經的大戶人家出身,如今我表叔也是京官。我兩個舅舅爲官多年,剛正不阿,績效頗佳。可是,無論我們多麼努力令自己高貴,無奈我們生在秦家,依舊是秦家的血脈。秦府歷史家風的確不好,但我們嫡出長房一脈,卻不願同流合污,何況終有一天會離開秦府自立門戶,到那時,我們也要保持我們身家清白。而今,我們只想表示,我們出淤泥而不染而已。”
她扭頭看榮郡王,微微一笑,“難道這樣,不應該嗎?”
榮郡王一怔。
“就如郡王爺愛護寧府的聲譽,保護寧公子的前程一樣,沉歡我也要保護要保護的人,比如我哥哥,我姐姐。我哥哥未來自有表叔和舅舅們的幫扶,憑藉他的努力和資質,他的仕途定不會亞於三叔,哥哥的聲譽對我們長房而言,纔是頂頂重要的。所以,我們纔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堂堂榮郡王被一羣陰險小人所設計,不但毀了寧公子的前程,也讓我們蒙羞。”
榮郡王爺越想秦府的發家史臉色就越發鐵青。
他寧府三代功勳,他自己戎馬半生,妻族是正經高門望族,他一向嚴於律己,就連妾他都不娶,就是極爲看重家族聲譽。之前他打心裡不齒秦嫣的行爲,但因秦松濤拋出的誘餌讓他不得不接,也就只能咬牙忍下,畢竟這種曖昧結了婚也就名正言順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秦府居然從祖輩就這樣無恥,這讓他不齒秦嫣作爲的天平秤更加傾斜,而不屑。
秦湘算計妹妹,姐姐算計寧逸飛,一對閨閣女孩,竟然能做出這樣惡毒無恥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家族淵源。如此想下去,如果到他年邁,無法保護孩子時,秦家是否又會來算計寧家呢?會否像秦家祖上那樣,秦嫣會不會滅了夫家,踩着夫家的屍骨往上爬呢?
越想越讓他背脊發涼。
沉歡不容他久慮,接着說:“我親祖母自然知道秦府的家史,多年來,她嘔心瀝血想幫秦府扳回門風,可惜,因爲祖父娶了懷孕的寡婦入門,寵妾滅妻,縱邪分壓正,我父母因此才寧願離開秦府,以示清白。榮郡王爺也該聽說豫州被調包軍糧一事了。而繼祖母所出的二叔就是幫兇,並嫁禍我父親,還抓我哥哥欲意嫁禍,再奪我農莊,暗藏發黴的糧食。這樣的人若不是長輩默許他們哪有那麼大膽子。所以,秦府只有我們長房纔是苗紅根正的嫡出支系。我和哥哥一樣,就想告訴世人,我們不同流合污。”
榮郡王和左忠已經張口結舌,驚訝得張大嘴,不知要如何言語了。
一個小小余杭的秦府,居然如此骯髒詭計多端。
這樣的繼祖母生下的秦松濤會是什麼樣的人?這樣家庭裡培養出來的秦松濤該多有城府和心計,就從秦嫣設計要嫁給寧逸飛也能看出。
過了好半響,榮郡王身子坐正了許多,帶着探究看着她,“你們很恨秦府?”
沉歡看了秦鈺一眼。
秦鈺淡淡一笑,“榮郡王爺若是知道我們秦府這一代的事情,便可明白。人本有貪慾,秦府的人自然各有各的貪慾。我們長房貪的是一世乾淨的名聲,二房貪的是蠅頭小利,三房貪的是一生榮耀。而秦夫人,卻是個貪得無厭之人。”
“一個寡婦出身的奸妾可坐上主母的位置,能在秦府裡呼風喚雨,而我們原配嫡出的長房一家卻被逼離府。父母雙亡的時候這一切,都說明,從我們父母起,都不願與一些不齒行爲同流合污。表明了我們的立場。”
“榮郡王爺還有一事可能不知。”沉歡沉靜一笑,接着哥哥的話說:“上次二姐被綁架,其實是她母家族之長蘇大人所爲。我二姐是三嬸的心頭肉,而作爲三嬸的孃家,對二姐視爲草芥,不顧她的聲譽,冒着斷了她的前景風險來利用,榮郡王爺想想,如果寧公子娶了我二姐,會得到蘇大人的扶持嗎?”
榮郡王這下真是驚呆了。
沉歡這時站起來,拉着秦鈺,恭敬的衝着榮郡王深深行了一禮,讓他措手不及,不知她又是什麼打算。
沉歡行完禮,收了之前的傲氣,溫和謙順地說:“其實,除了這些因由外,主要是寧大公子曾經救小女一命。小女子深感無以爲報。這次小女子本已經置身事外,逃出三姐姐的謀劃,大可不理會之後發生的事情,卻偏偏是寧二公子入了圈套,小女子只能頂着與秦府鬧翻的危險,將寧二公子拔出泥濘,以示報答。”
“當然,如果寧公子與二姐兩情相悅,另當別論,沉歡定當竭盡全力促成這樁好姻緣。”
寧逸飛跳起來,“我和她半個銅板關係都沒有。”
沉歡微微一笑,“那小女子也算還了寧家一個人情。”
榮郡王情不自禁的也站起來,重新審視面前的女孩,好半響,他才問道:“既然姑娘口口聲聲說幫寧家,可有讓秦松濤放棄的辦法?”
沉歡微微彎了腰,“榮郡王爺心中自有乾坤,小女子豈敢妄言。”
榮郡王含笑拂鬚微微頷首,“夜深了,姑娘早些歇息。”
秦鈺和沉歡行禮告辭。
兄妹兩走出門,一起擡頭看天空圓月,露出燦爛的笑意。
榮郡王和左忠兩人對看一眼。
“郡王爺,可已有定奪?”左忠見狀,鬆了鬆精神。
寧逸飛緊張的盯着父親。
榮郡王撫着鬍鬚,嚴肅的看着寧逸飛,緩緩搖頭,“其實,我真沒有辦法。就算四姑娘說的是事實,那秦嫣和你深夜被人撞見的事情也無法抹掉,看來只能委屈飛兒了。”說着,背剪着手,渡步往臥房走去。
左忠微怔,看了一眼咬牙瞪眼的寧逸飛,搖了搖頭,“還是看明天秦大人是否依舊堅決吧。哎,賢侄,早些歇息。”
“左叔!”寧逸飛急了,想拉住左忠,左忠飛快避開,滑如魚一般,一溜煙跑了。
寧逸飛急得跺腳,下定決心,如父親一定要他娶,那他也會讓秦嫣丟盡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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