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一晚上自己忍着傷、餓着肚子,爲了他,不管怎麼生氣,不管是否違背了自己的良心、觸碰了自己道德的底線,危急關頭,她都還是選擇了竭盡所能的去幫他、做到最好!
沒想到,最後,他半絲感激之情沒有就算了,居然還狗咬呂洞賓,昧着良心,否定她一番苦心,還這樣冤枉她!對一個心裡把她當‘秘書’的男人,公不公佈這段婚姻,他覺得對她還有什麼區別嗎?
她拼死拼活,就是爲了讓他有藉口羞辱她嗎?她爲什麼什麼呀!
越想,盼兒越覺得自己傻得冒泡了。
好好的日子不過,出力不討好!她爲什麼要來趟這一趟渾水!
自始至終,她根本就沒想過自己!
想着兩人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自己總試圖記住他的好,讓自己活得不那麼陰暗,讓兩人的結合,不至於都過得痛苦,他一點點恩寵,她都可以無限量的放大,她總是說服自己,他是跟關係最親密的男人,她在乎他是應該的,可是,自始至終,他卻從來沒有在乎過她的感受。
心情好了,就逗逗她;心情不好,就拿她消氣;連她跟朋友吃個飯,他都頗多微詞,可是在他卻隨意花天酒地,在他心儀的女人面前,把她當小貓小狗的趕來趕去!
出差前,他可以隨心所欲罔顧她的工作,一意孤行;出差了,天天美女陪伴、夜夜笙歌,卻連個慰問的電話都不記得要打給她!可是他有事,她還是鄙棄一切成見,她事分輕重緩急!私心裡,或許她是真的把他當成老公、當成了自己人,就算是要下地獄,剛剛那一刻,她也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他又是怎麼回報自己的!
“今天的事,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別說我逼你…結婚,可以隱,離婚也可以!你隨時都有選擇結束的權力,不是嗎!以後,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再多說一句話,多看一眼!這下,你滿意了吧!”
擡起眸子,幽怨地指責着眼前的男人,盼兒一邊說,眼淚一邊啪啪直掉,任冰涼的小手不停地拂過臉龐,還是擦不淨滾滾而落的委屈。
“你……”
盼兒出乎意料的反應,一度驚得傅昱廷呆若木雞。
望着那梨花帶雨卻又堅強倔強的蒼白嬌顏,他的心突然被深深刺痛了,這是第一次,他看她哭,還哭得這麼傷心。
在一起這麼久,不管他怎麼欺負她,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掉過淚。
雙拳緊攥,傅昱廷被深深震撼了,心情複雜到無法言語。突然之間,他也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殘忍!畢竟,剛剛…她才幫過自己!
被盼兒哭得一顆心都生擰了起來,馳騁商場數年,這一刻,呆愣着,傅昱廷半天沒反應,全然不知所措。
見盼兒抽抽鼻子,一聲不吭地就轉過了身子,傅昱廷心一驚,猛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去哪兒!上車!”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還是離我遠點,免得又被我這蛇蠍心腸的壞女人…算計了!”
一個用力掙脫了他的鉗制,盼兒連頭都沒有回。剛走了兩步,突然腹部一陣急遽的絞痛,一陣冷汗直冒,嘎然止步,咬着牙,盼兒卻還是承受不住地微微頷首,將手按到了痛處:
好疼,怎麼回事?
“不要跟我鬧脾氣!今天我很累!大晚上!我可不想…還要吹着冷風出來找你,上車!”
盼兒自貶的氣話,恍若芒刺在背,傅昱廷的心也被扎得坑坑窪窪,十分不好受。示弱的話說不出口,心情越發煩躁,上前一步,傅昱廷再度拉住了她的手腕,剛想用力,卻見盼兒身子一軟,整個人突然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般,直直癱坐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盼兒!你哪裡不舒服!”
這才注意到盼兒臉色蒼白,小手冰冷,還在微微顫抖,額頭卻大汗不止,被她的模樣嚇得心魂俱失,傅昱廷臉色丕變,倏地彎下身子,扶着她,緊張地探向她的額角,手卻都開始發抖。
“不用你管!我死了,都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你放開我!免得…想起來你又後悔,說…我…裝病…博你…同情……”
揮手打掉男人關切的大手,盼兒卻瞬間疼得舌頭都有些打結,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整個人卻已經半瑟縮着身子,趴到了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氣,卻是連身子都撐不起。
“盼兒,盼兒,不要嚇我!乖,不要亂動,我送你去醫院——”
被盼兒氣若游絲的模樣嚇得半死,傅昱廷整個人都慌了,顧不得多想,一把抱起她,飛速往車子上跑去。
該死的,她到底怎麼了!他只是說她兩句,她不用想要他內疚到死吧!
“去醫院!快!”
“你放開我,你…不要碰我……”
坐上了車子,盼兒還是執拗地晃動着身子,始終不安分,卻疼得毫無血色的小臉都整個扭曲了起來。
可惡至極的臭男人,就算死,她也不需要他半分的憐憫!比起他殘忍無情的傷害,身體上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乖,別亂動!是我不好,不該亂說話,不該惹你生氣!盼兒,你不要有事,你不要嚇我…。”
見她痛得牙齒都在打架了,卻始終憋着一股氣,跟他較着真,堅強得讓人心疼,傅昱廷後悔得要死!緊緊抱着她,撫觸着她汗溼的髮絲,嚇到連呼吸彷彿都要停止了——
醫院的急診室中,磨人的紅燈刺目亮起,急診室外,傅昱廷心急如焚,不安地來回走動着,卻怎樣也壓抑不下心底的那份深沉的擔憂。
‘怎麼這麼久!她到底怎麼了!該死的!他爲什麼要說那些混賬話!’
腦海中盼兒淚如雨下跟痛苦掙扎的畫面交替映現,深深折磨着傅昱廷脆弱的神經。
莫名煩躁地,掏出大衣口袋中的香菸,剛拿出火機,一名護士就走了上來:
“先生,這裡禁止吸菸!”
“抱歉!”
不自覺地折斷,傅昱廷走向垃圾桶,目光還卻始終沒有離開那刺目的紅燈。
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響起,轉身,傅昱廷衝了上去,一把抓住身披白大褂、沉穩走出的中年男人的手臂,目光還不停地往裡面瞅:
“賀叔,她怎麼樣了?她沒事吧!”
見素來沉穩,喜怒不行於色的男人突然毛躁了起來,賀醫生呵呵一笑,轉而,慈眉善目的火眼卻明顯閃過一道興味的亮光,放緩音調,故意不急不緩,賣起了關子:
“這個時候,想起着急了?早幹嘛去了!”
“賀叔,她…很嚴重!她到底什麼病?怎麼樣了!”
心陡然一驚,傅昱廷越發自責得無以復加。
“還好意思問?傅氏窮得要破產了嗎?你怎麼把自己的女人養成這樣!急性胃炎外加嚴重營養不良!長時間壓力過大,飢一頓飽一頓,再加上氣火攻心,什麼胃受得了這麼折騰!再嚴重點就該胃穿孔…神仙難救了!”
一頓,傅昱廷的表情瞬間變了:“這麼嚴重?”
“要不,你覺得呢?人都疼到抽搐了!你以爲…是小事?生命終結於胃癌的,大有人在!暫時沒事了,輸着消炎液呢,以後多注意些飲食,養生某些時候也是必要的!三餐,一定要規律,少吃生冷、難消化的,她這個胃,是慢性病,要長期調養,以後千萬別這麼折騰了…”
“我知道了,賀叔,以後…我會多加註意的!那她…”
醫生的解釋,句句利刃,直插傅昱廷的心窩,想起她爲自己辛苦奔波了一夜,還被自己氣得進了醫院,傅昱廷真是愧疚的要命。
“嗯,放心吧,她只是太過疲累又太過虛脫,一時疼痛難忍,暈過去了!沒看樣子,她對你,還挺重要啊!你可以進去看她了,輸完液,好好睡一覺,醒過來,就沒事了!以後三天,每天再來檢查一次,輸一次液,她的胃,千瘡百孔,慘不忍睹,你去看看她拍的片子就知道了,怕是比七老八十的人還不如啊……”
伸手拍了拍傅昱廷的肩膀,賀醫生說得煞有其事,萬分擔憂中,傅昱廷也沒有注意到他明顯是在誇大其詞、推波助瀾的雲淡風輕。
倒是醫生語重心長、欲言又止的爲難神情,像是一塊沉重的巨石直直壓在了傅昱廷的心口,刻意誤導之下,自然而然的,盼兒的情況又被他自以爲是地想重了幾分。
走進醫護病房,望着白色大牀上凹陷其中、纖弱沉睡的單薄身形,傅昱廷的心一陣控制不住的難受,悄悄推過椅子,坐到牀前,溫熱的大掌小心地輕握起那還插着針管的細長美指,珍愛地呵護撫摸着,瞥着她白皙藕臂上摩出的擦痕,冷情的眸底一道歉意的暖光一閃而逝
這一晚,攥着她的小手,傅昱廷呆坐了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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