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嘆了口氣,一臉無辜地道:“如是姑娘,其實若晨小姐的母親患了中風偏癱之證,我給老夫人治病呢!便是因爲有這一層,所以若晨小姐纔出手相助!你……你不要想歪了!”
柳如是面露狐疑之色:“哦?”
張力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不信你去問問看,英國公夫人的病,是不是由我在治療的?”
柳如是嘟起小嘴,也不再說話。
張力心中一鬆,接着道:“既然若晨小姐鼎力支持的話,葉問天也不敢說什麼!”
高元良皺皺眉,開口問道:“少爺,你這麼做的話,豈不是把濟世醫社的人都得罪完了?”
柳如是也有些納悶,道:“是啊!你要在濟世醫社混的話,這些人得罪了可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濟世醫卿葉問天……”
張力哈哈一笑,朗聲道:“若是本少爺打算在濟世醫社中當一輩子醫士的話,確實不能這麼做。不過區區一個醫士職位,又豈是本少爺看得上的?!”
看着衆人一臉的訝異之色,張力接着道:“這濟世醫社之中,所有位置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要想晉升,必須另闢蹊徑!”
柳如是微微頷首,道:“我也聽說過濟世醫社中各方勢力傾軋激烈,若是循規蹈矩,確實沒有什麼晉升的可能!”
安子撓了撓頭,道:“嗨!少爺!安子腦子不好使,這些彎彎繞繞的不去想它!少爺你說怎麼做,咱們照辦就行啦!”
張力正要開口,卻聽到屋外傳來楚二孃的聲音:“少爺,我相公和杜郎中來啦!”
衆人往門口看去,只見楚二孃領着李夫子和杜郎中走進了屋子。
杜郎中躬身一揖,道:“張醫士有禮了!不知張醫士叫在下前來……”
李夫子也行了一禮,然後面露疑惑之色地看着張力。
張力點點頭,道:“無需多禮。我找你們前來,乃是爲了救治瘟疫之事!”
杜郎中和李夫子一驚,正要開口詢問,張力又開口了:“此次瘟疫國公府的大小姐若晨小姐已經辯證出了藥方,她指定由我全權負責瘟疫救治事宜。”
外人面前,張力現在只把所有事情都推倒若晨小姐身上,倒也省了解釋的功夫。自己做的這些事,又豈能爲外人道哉?
李夫子有些納悶,吶吶地道:“張醫士,在下……在下只是個讀書人,對醫術一竅不通啊!”
張力看了李夫子一眼,笑道:“你不需要懂醫術,杜郎中懂醫術就夠了。這配藥之事,需要大批人手。若晨小姐的意思,便是由我來負責。我需要調撥燈籠街上所有的街坊——”
頓了一頓,張力問李夫子道:“咱們燈籠街一共有多少人?有多少可以勝任揀藥工作的?”
李夫子想了想,道:“燈籠街上有三十八戶人,不少都是三世同堂的。出去老少的話,可以揀藥之人,約摸一百六七十多號吧!”
這與先前張力估計的大致差不多,張力點頭道:“你便負責組織所有燈籠街的街坊來參與配藥,當然,工錢若晨小姐是按平時的雙倍支付!”
李夫子一聽此言,大喜道:“瘟疫期間大夥生活都很困苦,張醫士這可是大大的善舉啊!”
張力微微笑道:“爲百姓做事,爲朝廷做事,哪有什麼善舉不善舉的。”
張力又轉頭看向杜郎中,道:“有勞杜郎中負責教會街坊辨識藥材,方子中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味藥,應該不難。”
杜郎中點點頭:“救治瘟疫也是在下分內之事,張醫士放心便是了。”
張力微微頷首,道:“李夫子、杜郎中、楚二孃,你們去通知街坊吧,具體事宜,晚點安子和元良會來告訴你們怎麼做。你們先去給街坊們通個氣兒。”
三人連聲應諾,轉身離去。
見三人已經走遠了,高元良開口問道:“少爺,具體怎麼配藥,你還沒說呢!”
柳如是瞪了高元良一眼,道:“你看不出來麼?你們少爺可是要故弄玄虛了!”
張力哈哈一笑,道:“知我者,如是小姐也!”
安子有些不解地道:“少爺別和柳姑娘打啞謎了,快告訴我和元良,該怎麼做吧!”
張力乾咳了一嗓子,道:“藥方自然是不能公佈的。比如藥方裡有五味藥材,我便海選三十味藥材,讓街坊們分類整理好。然後安子和元良選出所需藥材,用大鍋熬製。藥渣和多餘的藥材,一律燒成灰燼,不留痕跡!街坊們每日負責用木桶將熬製好的湯藥帶出城去給百姓服用!如果沒有藥渣的話,別人根本不知道藥湯裡是哪些藥材!”
衆人一臉驚訝,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高元良一臉興奮之色,顯然少爺把他和安子視爲自己人,這最重要的工作,便讓他和安子來負責。
高元良有些激動,開口道:“少爺放心,我和安子一定不留任何痕跡!哼哼,三十味藥材混用,任誰也琢磨不透!”
張力點點頭道:“葉問天老奸巨猾,濟世醫社衆人個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若不是想好這保密措施,他們很快便能獲取藥方!”
張力沉吟片刻,道:“這最關鍵的熬製湯藥和處理藥渣的地方,就在我們後院進行吧,大夥都搬到前院去住,也隱秘一些。”
張力又看了高元良一眼,道:“元良,你武藝高強,夜間便由你在後院守衛。警醒一些便是了,白天務必將藥渣和多餘藥材處理完畢。主要也是以防萬一,沒準什麼人偷偷潛進來打探也未可知。”
高元良將指關節捏得吱吱作響,沉聲道:“少爺,若有那不開眼的兔崽子敢乘夜潛進來,老高我必讓他有來無回!”
柳如是有些不高興了,嘟起了小嘴,道:“他們都有事情做,那我呢?”
張力一愣,旋即笑道:“你啊,你就在家裡待着唄,監工!看這倆小子有沒有偷懶啊!”
柳如是那標準的柳葉眉倒豎了起來:“不要!”
張力皺眉想了想,眼睛一亮,道:“那好。你組織城裡婦孺,製作口罩吧!將這口罩做好送到城外,給染病百姓使用!當然,材料就用普通麻布和棉布就行了,這高檔布料,太貴了!”
一聽自己也有事做,柳如是這才微微一笑,道:“如此最好。”
安子笑道:“少爺,那你呢?”
張力哈哈一笑,道:“少爺我自然是統籌全局了!我現在便去找王縣令要銀子,找葉問天批藥材!嘿嘿,要錢要物這種苦差事,自然是少爺我去辦!”
柳如是白了張力一眼,轉身便往門外走,邊走邊道:“小娘我懶得看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記得早點回家啊!”
張力不由得心中一樂,又給安子和高元良細細吩咐了一番,這纔出門而去。
錢物要找王縣令和葉問天解決,這兩人自然是先找老熟人王縣令順心一點,先易後難嘛。
登州府衙很大,內宅住着若晨小姐一行人,外面則是王縣令的臨時辦公地。兩者相距了六七進的院落,互不影響。
張力來到登州府衙,很快便見到了愁眉不展的王縣令。
小廝帶着張力來到議事廳,王縣令連忙起身相迎。
張力看了一眼王縣令,躬身一揖,開口道:“王縣令爲何愁眉緊鎖?可是有什麼難事?”
王縣令絲毫不敢託大,也回了一禮,道:“唉!不瞞張醫士,我是爲了募捐之事發愁呢!”
張力一聽“募捐”二字,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不露聲色地道:“哦?募捐之事?”
王縣令知道張力與國公府的大小姐張若晨關係好,也不作他想,開口道:“是啊!陸醫令吩咐下來,讓本縣再募捐三萬兩銀子!那窮苦百姓又哪裡有錢,還不是要去找大戶縉紳?我好不容易湊集了兩萬銀子,可還差着一萬兩啊!”
張力心中冷笑一聲,竟是動了殺機:這挨千刀的陸醫令,百姓施藥又哪裡用得了這麼多銀子?!想必是私下瓜分了吧!哼,這事,葉問天也怎麼脫得了關係?多半最大的一份,便是送給葉問天的!
自己以前位卑言輕,有心無力,現在既然有國公府撐腰,這銀子就得本少爺說了算!
張力朗聲道:“王縣令無需多慮!兩萬便兩萬,足夠了!英國公大小姐已經辯證出了瘟疫的病因,授權在下全權處理此事。這募捐的銀子,不用給濟世醫社,英國公府接手了!”
張力早已想好,銀錢之事,向來棘手。自己根本沒有貪墨百姓救命錢的意思,那麼銀錢便讓若晨她們派人掌管,任誰也挑不出理。
張力永遠也不會忘記上次的石膏之事,在自己沒有絕對的實力和地位之前,居心叵測之人,想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
王縣令一聽張力這話,先是一驚,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不由得輕輕點頭。
王縣令乃是官場中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那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王縣令一臉欣喜,道:“既然英國公府接手這銀錢之事,那是再穩妥不過的了。哪個不醒眼的,又敢在公國府的人跟前,放出一個屁來?!”
張力哈哈一笑,兩人各自會意,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