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峰笑道:“別爲我擔心,感情對我而言本來就是一件奢侈品,有沒有都一樣生活。”
張揚道:“感情對我來說卻是生活必需品。”
常凌峰道:“所以我是素食主義者,你卻是個不擇不扣的肉食動物。”
兩人說着說着一起笑了起來。
張揚喝了一大口伏特加,從小碟裡面捏了顆花生豆塞到嘴裡,嚼得嘎嘣嘎嘣脆,他把經貿會的初步打算跟常凌峰說了,張揚也看出來了常凌峰對這段感情並非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他來南錫未嘗不是對失去感情的一種逃避,對一個失戀的人來說,工作是轉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超脫如常凌峰也不能例外。
常凌峰道:“省運會和經貿會一起搞,搞好了能夠實現共贏,可搞不好,省運會的風頭很可能要被經貿會搶得一乾二淨。”
張揚道:“省運會要名,經貿會要利,你幫我好好參謀參謀,這次的事情不幹則已,我既然接下來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要讓平海省內的幹部都看看,我們的班子能力究竟怎麼樣!”
常凌峰笑道:“你的班子?真想挑起山頭自己幹了?”
張揚笑道:“我這叫團隊精神,我要建立以我爲中心的經貿會領導羣體,要發揮出團隊最大的力量。”
常凌峰看到張揚充滿着雄心壯志,不由得對即將到來的一切也產生了不小的期待,他從不認爲感情是人生的全部,能和三五個知己爲了同一目標奮鬥,開創一番事業也是讓人激動人心的事情,常凌峰端起酒杯道:“乾杯,祝你成功。”
張揚鄭重糾正道:“應該是祝我們成功。”
第二天上午,張揚召開了他回到南錫體委的第一次會議,這次會議的主題是省運會,張揚接受了常凌峰的建議,把體育和經濟分開,省運會是省運會,經貿會是經貿會,兩件事要分別組建兩套不同的班底,雖然都在張揚的領導下,但是一定不能把事情往一塊摻和,不然這件事指定得亂套,省裡想相互促進的方法是好的,但是並不代表着兩件事能夠合而爲一,多數時候壹加壹不等於二。
張揚先把工程進度做了一個說明,因爲最近他並不在南錫,所以他簡短髮言之後,就把話語權交給了副主任崔國柱,在張揚離開期間,一直都是崔國柱代理體委的工作,崔國柱道:“既然張主任讓我說,我就說兩句,根據目前的工程進展情況,咱們應該可以在市裡給定的期限前完成所有的基礎建設,最近我們體委面臨的壓力不小,首先就是工程回款的問題,隨着大小工程一個個的竣工驗收,我們預先答應的支付款項也必須要兌現了,畢竟當初咱們在招標的時候就拍過胸脯,說過不會拖欠工程隊的一分錢,預計還款期會在六月到八月期間達到高峰,希望市裡的財政撥款能夠早點到位。”
張揚點了點頭,這件事他得親自去找李長宇,當初李長宇答應過他。
崔國柱又道:“明天省體委來了檢查組,主要是檢查咱們的場館建設情況,首先檢查的是靜海那邊的水上比賽場館,很可能是省委渠主任親自過來,我們方面必須要做好接待工作。”
張揚道:“我去吧,我和渠主任說話方便些。”
崔國柱笑道:“肯定得您親自去!”他說完端起茶杯喝了起來,意思是自己發言完了。
張揚把目光投向副主任陳紅陽,陳紅陽咳嗽了一聲道:“張主任,咱們剛剛選拔了幾名中長跑運動員送往昆明跟着牛家軍去訓練了,臧副主任親自陪他們過去的,牛俊生教練那方面,您是不是還要打個招呼?”
張揚笑道:“我跟他通過電話,這件事沒問題的,訓練費用咱們自己出,牛俊生這個人很熱情,他打包票,這次一定要讓咱們南錫在中長跑項目中一枝獨秀。”
陳紅陽道:“按照咱們當初指定的方案,我們從全國各地聘請了二十多名優秀的教練員,針對我們南錫市的重點運動員進行突擊培訓,有理由相信,我們在這次省運會中會取得超過往年的成績,但是第一名好像……”不是陳紅陽唱衰自己,他搞體育出身的,對南錫體育的真實水平很清楚,體育綜合水平不是短期內能夠提升起來的。
張揚笑道:“咱們不管結果,先朝着第一去努力,如果連目標都不敢定,成績肯定是慘不忍睹。”
接下來論到組委會辦公室主任蕭苕敏講話,蕭苕敏道:“張主任,咱們的形象宣傳片到現在還沒有完成,這次臧副主任去昆明,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給牛家軍拍攝形象宣傳片,可我們的形象大使還有三個,是時候開展宣傳工作了。”
張揚點了點頭,除了牛家軍之外,還有冰公主關芷晴、藝術體操冠軍許怡,香港明星鄒德龍,這些人可全都是他的關係,這件事還得他親自來聯絡,張揚道:“好,這件事交給我負責。”
說到最後,其實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資金,每件事都需要錢,市裡過去給的那點錢根本不夠用,他們拍賣火炬得到的錢也用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啓動融資計劃了。
會議就快結束的時候,外面的保衛忽然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彙報道:“不……不好了……外……外面打起來了。”
張揚一聽就愣了,從來只有他到別人門上打人,敢跑到體委門口鬧事的沒幾個,張揚起身道:“走出去看看!”
開會的幾名黨組成員都出去了,來到門前一看,張揚樂了,保衛科長石勝利和三名保衛都被一個人給打了,打人的是個民工模樣的小夥子,正虎視眈眈的盯着走向他的兩名保衛呢,他憤然道:“有你們這麼欺負人的嗎?我農村人咋了?農村人就不能來這裡找人了?”
這小夥子張揚認識,正是年前他去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樑小石窪村尋找王均瑤下鄉線索的時候結識的周山虎,小夥子人很熱情,當時還留他和姜亮在家裡居住,還弄了不少野味招待他們,張揚臨走的時候給他留了地址,讓他有機會來南錫找自己,想不到周山虎不但來了,而且來到就跟石勝利發生了衝突。說起來這件事的確不怨周山虎,他來到體委門口,鄉里人沒什麼見識,所以探頭探腦的,石勝利覺着他形跡可疑,所以出口相詢,周山虎說自己找張揚的,石勝利現在對張揚敬的跟神似的,於是他問周山虎找張揚幹什麼?周山虎直說張揚是他朋友。
石勝利哪裡肯信,他本來對鄉里人就有些瞧不起,和周山虎說話的時候透着輕視,一來二去兩人衝突起來了,周山虎雖然是農村出來的,可卻是個練家子,聽到石勝利說話透着蔑視,忍不住動起手來了,這一動手,其他的保衛都圍上來了,可別看他們人多,依然不是周山虎的對手,周山虎三拳兩腳就把他們放倒了三個。
眼看衝突還要繼續的時候,張揚來到了,張揚笑道:“全都住手,你們怎麼打起來了?”
石勝利看到張揚來了,艱難從地上爬起來:“張主任,他冒充……你朋友……”
張揚呵呵笑道:“他不是我朋友,是我一小兄弟!”
周山虎聽張揚的前半句話心頭一涼,可聽到他後半句話,心頭頓時暖烘烘的,他走了過來:“張大哥,你還記得俺啊!”
張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當然記得,怎麼?你怎麼把我們的保衛科長給打了?”
周山虎道:“誰讓他罵俺鄉巴佬來着,還有他說我冒充你的朋友。”
張揚瞪了石勝利一眼,石勝利訕訕的笑了笑,心說我怎麼能想到你張主任還有這種民工朋友,nnd,有句話怎麼說,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這位張主任的交遊還真是廣泛。
既然事情搞清楚了,周山虎和石勝利當然不可能繼續衝突下去了,周山虎打了石勝利他們,姿態當然高了一些,走過去向石勝利笑了笑道:“石科長,不好意思啊,俺是鄉里人,沒啥見識,出拳重了點,你沒受傷吧?”
石勝利也笑了笑,心說只能自認倒黴了,不看僧面看佛,張揚的面子自己是必須得給的,等哪天有機會,這鄉巴佬落了單,正式找幫人教訓教訓這小子,石勝利也不是個甘心吃虧的主兒。
張揚把周山虎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拿了瓶礦泉水給他,周山虎到了他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剛纔的英雄氣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整個人突然變得拘謹起來,他有喝了口水,雙腳有些不安的在地面上摩擦着,眼睛也不敢看張揚,直勾勾看着地面。
張揚笑道:“虎子,什麼時候來南錫的?”
周山虎的目光仍然不敢看他:“來了一段時間了,我和幾個同鄉都在工地幹活,本來不想麻煩大哥你的。”
張揚笑道:“什麼話,什麼叫麻煩啊,當初我去小石窪村,你招待我也沒嫌麻煩啊!”
周山虎喝了口水道:“大哥,搞了半天,你的官這麼大。”
聽到這句話,張大官人多少滿足了一些虛榮心,他笑道:“不算大,我上面還有市長市委書記呢!”
周山虎道:“這麼說大哥你是南錫市的第三把手,大官啊!”
張大官人就算臉皮再厚,這話他也有些兜不住,可人家周山虎是認真的,真不是故意挖苦他,張大官人是有自知之明的,別說三把手,在南錫,第三十把手他也排不上,他笑道:“虎子,中午我請你吃飯!”
周山虎搖了搖頭道:“大哥,俺不是來找您吃飯的,俺是想找您幫個忙!”說這話的時候他臉紅到了脖子根,山裡的青年樸實,總覺着求人是件丟人的事兒。
張揚打心底喜歡這個淳樸的小夥子,點了點頭道:“你說,只要我能幫上忙,一定幫你。”
周山虎道:“俺們小石窪村一共出來了二十多個勞力,現在都在新體育中心工地打工,從過年到現在都沒有開過一分錢,我是新來的,我不說啥,可我們村的那些個人,很多年前的工錢還欠倆月呢,張大哥,俺們這幫人都是山裡出來的,在南錫沒有啥關係,大家一起想辦法,俺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你,所以我才……”
張揚道:“你在哪個工地幹活啊?”
“球類館!”
其實周山虎不說張揚也猜到這件事肯定是樑成龍那邊的事情,他當即拿起了電話,那邊樑成龍接電話的時候周圍顯得有些嘈雜,他大聲道:“張揚,我正忙呢,待會兒打給你。”
張揚道:“忙什麼?我就幾句話!”
樑成龍笑着道:“陪清紅買衣服呢。”
張揚一聽就知道他們兩口子和好了,嘿嘿笑了一聲:“恭喜你啊!”
樑成龍道:“還不是託您張主任的洪福,改天我一定正式擺酒謝你!”
張揚道:“別玩那些虛的,你們兩口子和好比什麼都重要,這事兒咱們先放一放,我記得,年前我是不是跟你們這些建築商說過,所有承建體委項目的建築商,一律不許拖欠民工的工資?不管你出於什麼理由!”
樑成龍一聽他這樣說,就猜到有人告狀告到體委了,他嘆了口氣道:“哥兒們,我難啊,現在幾大工程齊頭並進,我哪有那麼多的流動資金,壓了幾個月而已,沒那麼嚴重吧,歸根結底這件事還在你,你們體委老拖着我的錢不給,我拿什麼給民工發工資啊?”
張揚道:“你少給我來這套,醜話我可先說在前頭,這件事你要是不抓緊辦,事情萬一鬧到了市裡,別說工程款,我看你手頭的幾個工程都得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