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野並不知道文浩南來江城的目的。身爲江城市委書記,他需要關注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張揚微笑道:“杜書記,我正打算陪浩南吃點飯呢,一起去吧?”
杜天野有些無奈道:“還要開會,身不由己啊,這樣吧,晚上一起吃飯,張揚,你來安排地方,我請客!”
望着杜天野遠去的背影,文浩南嘆了口氣道:“我發現人往往都是爲別人活着!”
張揚道:“哪來這麼多感嘆,先吃飯再說!”
文浩南顯然沒有什麼喝酒的心情,和張揚一起來到餐廳炒了兩個菜,隨便吃了碗米飯,就回去了。
張揚跟文浩南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藉口回單位有事要辦,晚上再過來接他。
和文浩南分手之後,張揚接到了杜天野的電話,杜天野讓他來自己的辦公室一趟。
等張揚見了杜天野方纔知道,這次羅慧寧也給他打了電話,張揚並不明白羅慧寧爲什麼要找杜天野。可仔細一琢磨,羅慧寧八成是對自己並不信任,害怕自己陽奉陰違,表面上答應她,可背地裡幫着文浩南牽線搭橋。
杜天野道:“說說看,究竟怎麼回事兒?”
張揚跟他沒什麼好瞞的,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簡略說了一遍,杜天野道:“這麼說文浩南倒是癡情啊!”
張揚道:“正是因爲他癡情所以才難辦,他現在是決心要跟秦萌萌見上一面,嘴裡說的好聽,遠遠看一眼就行,可我看他不見到秦萌萌是不會死心的。”張揚有些奇怪杜天野何以會對這件事如此感興趣,畢竟他和文家現在已經有了隔閡,難道他還有其他的原因?
杜天野很快就證實了張揚的猜測:“秦萌萌的父親和我爸爸曾經共過事,我和她大哥秦振東是很好的朋友。”
張揚道:“這麼說,秦家也找你了?”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剛剛通過電話,秦振東問我他妹妹的事情,你小子也真是,沒事招惹那麼多是非幹什麼?居然認秦萌萌的孩子當了兒子,真有你的!”
張揚道:“杜書記,你什麼時候也對別人的隱私感興趣了?”
杜天野道:“我才懶得管這些事,可人家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了過來,我總不能一改回絕吧?”他走向張揚,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給我想辦法,要勸文浩南儘快離開江城,這是黨交給你的任務!”
“拉倒吧,你少打着黨的旗號糊弄我!”
杜天野呵呵笑了一聲:“秦萌萌的兒子是不是你出手救的?”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可不敢貪功。是於博士給他動的手術,北京中海醫院那幫專家教授害怕風險過大,拒絕給秦歡做手術,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才找於子良開刀,幸好這次還算順利。”
杜天野點了點頭:“孩子沒事就好。”
張揚有些好奇道:“我說,你跟秦家那麼熟,一定知道秦萌萌的事情了?”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你別問我,我真的是一無所知,我一直都知道秦萌萌和父母的關係不好,可從來都不知道她還有個兒子,這件事也是新近才傳出來的,到現在秦家也沒承認。張揚,別人的隱私,咱們不要過問好不好?”
張揚點了點頭,起身道:“得,反正秦歡平安無事就好,等他出院,我就把他們母子給送回北京!”
杜天野道:“你安排一下,明天陪我去探望一下秦歡,我和秦家的關係不錯。理當去探望。”
張揚眯起雙眼看着他:“有必要嗎?”
杜天野整了整文件:“這也是秦振東託我辦的事情,作爲朋友,我去探望一下他妹妹和外甥也是應該的。”
張揚道:“他自己怎麼不來?”
杜天野道:“還不是害怕秦萌萌面子上掛不住!”
張揚嗤之以鼻道:“我總覺着這秦家的人情實在太淡漠了一點,既然知道女兒遇到了困難,父母兄弟就沒有一個出面的,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至於這樣做!”
杜天野道:“你小子少廢話,對了,晚上安排去哪兒吃飯?”
張揚道:“水上人家吧,文浩南是見慣場面的人,普通的地方襯不上人家的身份,我訂了2888的套餐!”
杜天野瞪大了眼睛,心說你小子也太狠了吧,一頓飯打算把我半年工資給吃乾淨?他低聲提醒道:“我請他吃飯可是自己掏腰包。”
張揚笑道:“沒讓你請,我簽字!”
文浩南明顯有些神不守舍,別人舉杯的時候,他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張揚和杜天野也都覺着沒什麼意思,雖然他們很想好好招待人家,可人家心不在這上面,於是吃飯就成了一種負累。
杜天野道:“浩南,你什麼時候回北京?”
文浩南苦笑道:“看來我到江城真的很不受歡迎,屁股還沒把凳子坐熱,你們就想趕我走!”
杜天野道:“浩南,我不想瞞你,羅阿姨給我打了電話,她不想你在江城停留太久,我看你還是儘早回去吧。”
文浩南道:“我自問一直都是個很有理智的人,可是我現在終於明白,感情是不受理智所控制的。”
杜天野望着文浩南沒有說話,眼前的文浩南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文浩南冷靜而睿智,他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小,可是卻擁有過人的心機,他懂得權衡利弊,在過去,這也是讓文國權最爲欣賞的一點,文國權對這個兒子的前程是極爲看好的,杜天野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像文浩南如此冷靜的人,竟然會不顧一切的愛上一個女人,這和他的性格實在太不相符。杜天野對文浩南的瞭解遠比張揚要多得多,他認識文浩南這麼多年,始終無法和他達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主要是文浩南的警惕性很高,他很善於保護自己掩飾自己,而現在出現在杜天野面前的文浩南卻是一個癡情男,這就不能不讓杜天野感到迷惘了,文浩南難道真的墜入情網之中了嗎?
張揚在文浩南的事情上沒有太多的發言權,他看了看時間,晚上七點半,心中猶豫着,是不是該帶文浩南去見秦萌萌。他求助似的向杜天野看了看,杜天野知道這廝什麼意思。他端起酒杯跟文浩南碰了碰:“浩南!有句話我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杜哥,你說!”
杜天野道:“據我所知,秦家對你和秦萌萌的事情也不贊同,羅阿姨對這件事又持有堅決反對的態度,我看,你不要繼續錯下去!”
文浩南抿了抿嘴脣,低聲道:“我明白!”他緩緩落下酒杯道:“我只在乎萌萌怎麼看我,有些話,我想親口對她說!”
杜天野道:“你千里迢迢跑到江城來就是爲了跟她見一面?如果人家不願意見你呢?”
文浩南道:“如果她不願意見我,我現在就走!”
杜天野向張揚道:“給秦萌萌打電話,告訴她文浩南來了!既然要見。何必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告訴別人豈不是更好?”
張揚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拿起了電話,在文浩南和杜天野之間,他顯然和後者更親密一些,他對文浩南的感覺和杜天野類似,總覺着和文浩南很難走近,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杜天野的話也很有道理,既然文浩南要和秦萌萌見面,那就不要說什麼偷偷看人家一眼就走的鬼話,把事情說開了纔好。
秦萌萌接通電話之後,張揚直截了當道:“浩南來了,他想跟你說話!”
秦萌萌表現的出奇地冷靜,她輕聲道:“讓他過來,我有些話當面對他說!”
文浩南離去之後,張揚和杜天野相互對望着,張揚感嘆道:“我真沒想到文浩南會這麼癡情,假如秦萌萌對他也有意思,這件事豈不是更加的麻煩?”
杜天野道:“有些事並不是可以阻止的,想要解決問題,必須要他們自己,無論是秦家還是文家都不可能容忍他們繼續交往下去,我看他們的理智最終會佔據上風。”他望着滿座的酒菜,嘆了口氣道:“你真是浪費啊,這桌飯夠多少孩子的學費了。”
張揚聽得頭疼:“我求你了,咱們單獨相處的時候你別給我上綱上線,以後我注意還不成嗎?”
杜天野點了點頭,話題轉到了工作上:“最近市裡一些人跳得很歡,把你告到了省裡,還有許多陳穀子爛米的事都一併挖了出來。”
張揚回來江城已經有幾天了,多少頁聽說了一些市裡的事情,他不屑道:“不就是趙洋林那幫老傢伙嗎?我就奇怪了?他們是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咬住我不放做什麼?”
杜天野倒了杯酒,又幫着張揚滿上:“他們針對的並非是你,趙洋林一掃前些日子的低調,敢於在常委會上公開向我發難。看來底氣很足。”
張揚道:“在江城在平海,他們幾個翻不出什麼花樣。”
杜天野道:“我很反感這種無意義的內鬥,如果我們所有的幹部都能把精力投入到改革建設中去,我們的發展速度會快上許多。”
張揚道:“自古以來,中國人最擅長的就是內鬥,又以官場之中最爲激烈,官場是什麼地方?就是人鬥人的地方,玩政治就是玩人!”
杜天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用筷子指點着張揚道:“混蛋邏輯!”心中卻認爲張揚的話有幾分道理。
張揚道:“幾個老傢伙咬住我不放,目的是向你發難,這幫老狐狸都是官場上的老油子,他們肯定清楚江城的當家人是你,跟你作對那不是找死嗎?明知道找死還敢這麼做,這件事是不是有點蹊蹺?”
杜天野深有同感道:“我也在想這件事,這些政治老手任何的行動都會經過深思熟慮。”
張揚道:“看來最近應該小心一些了!”
杜天野知道他嘴上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真正遇到了事情仍然是我行我素,杜天野道:“你剛剛返回工作崗位,先穩定一下,好好工作,爭取儘快拿出幾份亮眼的政績,消除前些日子那些針對你不良的傳言。”
張揚笑道:“你放心吧,我想好了,最近一段時間,我夾着尾巴做人,風頭浪尖的滋味並不好受,我躲在杜書記的港灣裡,躲避風雨,啥時候雲開霧散,我啥時候出港再混!”
杜天野笑罵道:“扯淡!”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張揚的手機這時候響了,他看了看號碼,卻是喬夢媛打過來的,在張揚的印象中,喬夢媛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尤其是在晚上這個時間段,他接通電話,拿捏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腔調:“喬總,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聽筒中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道:“張主任,這時候打電話是不是打擾你的春秋大夢了?”
張揚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浮現出會心的微笑:“我說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有這麼跟師父說話的嗎?你跟喬夢媛在一起啊?什麼時候來江城的?”
安語晨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我在機場前往江城的路上呢,喬小姐的車上,喂,你這當師父的是不是應該給我接風呢?”
張大官人慷慨無比道:“就知道你來,所以我把菜都點好了,2888,想起來我都肉疼,再不來,我可要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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