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保奇把電話打給了靳副臺長,靳副臺長就明白,這個忙是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從公的角度講,呂保奇的保奇地產是彭州電視臺的最大廣告客戶,而這幾年,保奇地產在彭州的影響力已經達到了不怎麼需要再投入廣告的程度,只是礙着朋友的面子,呂保奇仍舊一年數千萬地往電視臺扔廣告費。
從私的角度講,靳副臺長在呂保奇這兒得到的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他自己住的一套房產,他兒子住的一套房產,包括他老婆出租出去的兩套房產,那可都是幾乎沒花什麼錢就從人家呂保奇手上買下來的。
靳副臺長上道,呂保奇更上道,電話中,呂保奇並沒有做過分要求,只是說讓《彭州熱點》欄目組的人自己做決定。
現在,朱小君的說詞給了靳副臺長一個報答呂保奇的大好機會。朱小君並沒有要求要上《彭州熱點》這個欄目,只是請求他們幫個忙出把力,爲了這個能給老百姓帶來醫療上的巨大好處的事情出出謀劃劃策。對這種事,靳副臺長做起表態,非常的輕鬆。
《彭州熱點》欄目組的人也都是明白人,靳副臺長在臺裡主管項目經費的預算,多年來對《彭州熱點》一直是關照有加,當靳副臺長約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很清楚,只要是這檔新聞不怎麼出格的話,那靳副臺長的面子該給還是必須得給的。
原本就有着這樣的準備,這會一聽朱小君的這般措辭,衆人在心中都覺得是更加無法推辭了。蘭欣和欄目組的其他成員做了目光交流後,代表欄目組做了表態。
“靳臺長說到我們心裡去了!我們都知道,當今醫學,最達的就是美國了,若是能讓朱醫生說的那位美國科學家能留給咱們彭州一兩項領先技術,那的確是造福百姓的一件大好事。我們欄目組和靳臺長的思想高度統一,也非常願意幫這個忙出上一把力。至於具體的做法,我也是個外行,不如聽聽我們欄目組的策劃主管小熊的意見吧!”
蘭欣所說的欄目策劃小熊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長得是眉清目秀,猛一看跟個大姑娘似的。
“腫瘤醫院這次請來做交流的美國科學家是從咱們彭州醫學院出去的,也就是說咱們彭州是他事業起步的始點,朱醫生說他這次回來的目的是想衣錦還鄉好好顯擺顯擺,那我們就順着他的意思,迎合他的這份虛榮心,想讓他產生一種滿足感……這樣一整套下來,我估計,那位美國科學家說不準就不想再回美國了。”
小熊說的方案也沒啥玄乎的,無非就是在接機、講座以及單獨採訪三個環節上做出點噱頭而已。但這些對於朱小君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彭州熱點》欄目已經主動答應了上欄目。
達到了目的的朱小君很是放鬆,他裝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但實際上卻沒能聽進去幾個字。
坐在朱小君對面的呂保奇一直保持着平靜的微笑,但平靜的外表之下,卻是呂保奇波濤翻涌難以平復的心情。
他能夠想到朱小君是如何巧舌如簧地說服欄目組成員,他也能想到面對對方的質疑的時候,朱小君是如何淡定應對,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朱小君竟然以如此角度來切入主題,不費吹灰之力,竟然讓欄目組的人主動爲他來出謀劃策。
呂保奇在心中呼喊了一聲;真乃奇人也!
這個奇人幸虧被自己攬入了麾下,若是被瘸四喜給招募了,那彭州這地界,說不準還真要變天了。
策劃小熊說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後,蘭欣接着話題說道:“小熊的策劃案非常精彩,如果能落實下來,我想一定會達到我們的目的。但是,這裡面有個不好解決的矛盾啊!靳臺長,您批給我們欄目組的經費……”
靳副臺長哈哈一笑,道:“這有啥不好解決的?爲老百姓辦好事,多花點錢也是應該的,小蘭啊,你估算一下,做好這檔節目,得多少經費呢?”
蘭欣伸出了三根手指,側着腦袋想了一下,然後又多伸出一根手指。
靳副臺長又是呵呵一笑,道:“四萬就四萬,明天一早打份報告給我。”
朱小君連忙道:“靳臺長,這筆錢還是由我們醫院來出吧!”
靳副臺長手一擺,道:“那怎麼能行?好端端地一個爲彭州百姓造福的事情,因爲區區四萬塊的經費,變成了一個商業節目,那你讓彭州百姓怎麼看我們呢?”
呂保奇笑呵呵地出來打了個圓場:“這樣吧,下半年,我保奇地產增加一千萬的廣告預算,這一千萬都放到《彭州熱點》這個欄目間隙中,各位看可好?”
呂保奇畢竟是瞭解電視臺的分配機制的,他提出的這個方案,就相當於是《彭州熱點》欄目拉到的廣告費,不但對欄目經費有一定的幫助,對欄目組成員的獎金,亦有一定的好處。而《彭州熱點》這個欄目多次曝光一些不良商家的黑心行爲,因此很不受商家待見,平日裡雖然收視率頗高,但拉廣告的結果卻一直不好。
自然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飯局,便在這樣的其樂融融的氣氛下結束了。
送走了電視臺的一幫人,呂保奇把朱小君留了下來,說是想讓朱小君陪他喝兩杯茶。
朱小君找了個機會跟張石打了個電話,然後便安心地陪着呂保奇喝茶了。
呂保奇默不作聲地喝了兩杯茶之後,突然問道:“你認識瘸四喜這個人麼?”
朱小君雖然不明白呂保奇的用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有過一面之交。”
呂保奇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怎麼看這個人?”
朱小君不假思索,答道:“一個不甘心屈人之下的人!”
呂保奇微微頷,道:“就這?能不能再詳細一些?”
朱小君笑了笑,拿出了手機,調到了自拍模式,遞給了呂保奇:“喏,他除了比手機中的人年輕了十幾歲,長得不如手機中的那一位,其他的,都像極了!”
呂保奇接手機的時候是帶着一種莫名的情緒的,等朱小君一說完,他恍然大笑:“說得好啊,又說了實話,又拍了我的馬屁,呵呵,朱小君,你真是個人精,就剛纔在飯局中做的那一套,讓我呂保奇再學上個十年八年的,也是學不來的啊!”
朱小君也跟着大笑起來:“有些東西,學是學不來的,那叫天賦。”
呂保奇再一次爆出爽朗的笑聲。
“有件事,我原本並不想麻煩你,但是,放着你這麼一塊奇才不用,我又心有不甘。呵呵,這樣吧,朱小君,等你忙完美國專家的這件事,找個時間,咱們爺倆聊一聊,你幫我出出主意。”
朱小君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瘸四喜早晚都會向你起挑戰的,呂叔,這其實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呂保奇驚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你商量的就是瘸四喜的事情呢?你又是如何判斷出來瘸四喜一定會挑戰我的呢?”
朱小君笑道:“你不是說我是個奇才嗎?既然是奇才,那當然得有點未卜先知的能耐嘍!”
呂保奇第三次笑出聲來:“好了,今天也不早了,就散了吧,你忙你的,忙完了,給我來個電話。”
說散就散,呂保奇吩咐自己的司機老馮把朱小君送回家,說自己就不打算再動彈了,就在迎賓館湊合一夜好了。
路上,朱小君跟老馮聊起了瘸四喜的事情。
瘸四喜成名於十二年前,那時,瘸四喜還是彭州技工專科學校的一名學生,彭州技工學校和彭州公安學院剛好是門挨門的兩所學校,平日裡同學們出出進進,難免會生一些小摩擦。但技工學校的同學知道公安學院的那些未來警察都是些頭只會往天上看的主,所以一般有了矛盾,多是技工學校的人吃虧受氣。
有一次,在離學校稍有點距離的一條街上,技工學校的三名同學跟一個陌生的同齡人生了矛盾,三個技工學校的同學以多欺少,把那個落單的同齡人欺負了一頓。
沒想到,那個被欺負的同齡人竟然是公安學院的同學,這一下就不得了了,公安學院那邊糾集了三十多人,衝進了技工學校,揚言不把兇手交出來,就血洗技工學校。
一般而言,一個學校中喜歡鬧事的學生也就那麼幾十個。技工學校的那幫人被公安學院的人逼到了一間大宿舍中,不敢露面,而這時,公安學院的幫手卻越來越多,幾近達到了百人之衆。
十二年前可不像現在手機如此普及,那時候,窮學生很少擁有手機的,所以二十多人只能幹擠在大宿舍中不知所措,衝出去,必然捱揍,繼續縮着頭,遲早也會被公安學校的人衝進來。
巧的是,他們躲進去的那間大宿舍剛好是瘸四喜所在的宿舍。
瘸四喜是因爲小時候做過腿部手術而落下的跛腳,但長大之後,這跛腳卻也沒影響了他的運動能力,只不過年少時候的陰影使得他的性格有些內向,但同時也賦予了他跟常人不一般的勇氣。
就在技工學校的人驚慌失措的時候,瘸四喜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