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現在裡裡外外的都是人,燕莘又不自覺地想起了之前在重華的府上的時候,意外聽來的那個消息,照着目前的形勢來看,這是真的無疑了,只是不知道,重華他會什麼時候動手。
也不知道昨天的消息傳出去了嗎,畢竟她出入不了這一道宮門了,昨天就在燕莘聽到外面有說話聲的時候,及時的看到了外面的一直遊蕩的小貓。
上一世雲夢封爲妃子的時候,燕莘在她的宮裡看到過一隻差不多的,她還記得她當時隨口問了一下,雲夢當時是怎麼說的來着?哦,對了,她是說這隻小貓在她還只是個小宮女的時候,就已經偷偷的養着了。
昨天事發突然,說真的,燕莘也不能確定那隻貓兒是真是假,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她沒有把鐲子送出去,反而是在帕子上寫了一句旁的話,周湛能不能認出來,全都是聽天由命的事情了。
本來第一次進天牢的時候,她的身上是沒有了這些首飾的,後來被重華救出去過一次,那些重華給她買的,她都用不慣,重華便派人去了燕王府裡,給她偷了一套她的首飾。
燕莘也不知道重華還記不記得她身上的首飾,但是畢竟從天牢裡出來的那天晚上,她身邊的都是重華的人,要是突然之間身上就少了什麼的話,難免惹人生疑。
再說了,一隻貓兒的身上掛着一隻玉鐲子的話,也太過於招人耳目了,燕莘還不想這麼早的打草驚蛇,她聽說燕王府上這些日子不是特別的安寧,再怎麼說那也是養了她這麼多年的地方,她也做不到不聞不問。
當務之急就是先要穩定好她在重華心裡的地位,一步一步的來,千萬不能着急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到了這裡,燕莘決定還是不能好好的養傷。
如今她身上有傷,行動自然不便,這樣的話,待在重華的身邊也不會讓他有太多的顧忌,若是她的身子大好了的話,不說重華,單單就是重華身邊的那羣幕僚就是不會同意的,說不定還會大大的拒絕。
重華畢竟還要靠着他們穩固江山,自然不會因爲她的三言兩語便對着幕僚們殺伐,若是之前兩個人的關係的話,說不定還有可能,可是有了那天牢的一幕之後,兩個人之間肯定已經有了不可跨越的鴻溝了。
燕莘搖了搖頭,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這一世的順風順水,全都仰仗着上一世的記憶,和對衆人的瞭解,可是重華完全是她上一世的時候的陌生人,別說不熟悉了,就連面都沒有見過,只是聽說過這麼一個讓皇上都讚不絕口的人罷了。
上一世的時候,周湛登基稱帝所遇到的敵人只是三皇子而已,那個人並不足畏懼,論計謀,論能力,這些都是遠遠不及重華的,可以說是重華跟周湛兩個人各個方面來說,其實都是旗鼓相當的,真要拼個你死我活的話,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了這裡,燕莘便就越發的有些不安了,就照目前來說,燕莘有一千一萬個不想讓重華稱帝的理由,卻沒有一個能夠對付得了重華的法子。
若是他只是一個單純想要回來找皇帝報當年之仇的少年,燕莘說不定還會幫着重華遞一下刀劍,可是如今他是回來搶皇位的,燕莘便是萬萬不答應的。
不說別的,單單就是兩個人之間的那些恩怨,就讓燕
莘釋懷不了,重華如果做皇帝的話,按着他的能力,確實是個好皇帝,但是按着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的話,又確實不是個好着落。
重華伴隨君側這麼多年,怎麼也會知道她孃親的存在,知道那是皇上這一生最愛的女人,而他的母親,又被皇上當年辜負的那麼徹底,恰恰就是這個原因,燕莘也不會幫着重華登基稱帝的。
現如今燕王府裡的混亂怕都是重華刻意的製造出來的,可是燕莘卻是毫無辦法,既然如此的話,燕莘就更得想着法子,幫着周湛了,至少在那之後,周湛不會太過於爲難燕王府,畢竟燕王爺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外姓王爺罷了。
正在燕莘想事情的時候,陣陣的腳步聲漸漸的靠近了門口,可是燕莘卻是毫無所覺,依舊在那裡發呆發愣,重華一推開房門,繞過了屏風之後,就看到了那個託着腮幫子發呆的小女人。
心下一暖,他獨自一個漂泊了這麼久,終於就在他要給母親報仇的時候,卻出現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個女人,這是上天對他的嘉獎不是嗎,儘管這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可是重華卻還是抑制不了自己對燕莘的喜歡。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順從着自己的心吧,重華暗暗地想着。
重華正要上前,燕莘就突然的回過了神來,乍一看到房間裡面多出來的一個人的時候,燕莘被嚇了一大跳,一下子就從凳子上摔了下去,直接就磕到了她的本就受傷的雙腿了。
重華正要上前扶起燕莘來,就看到她的腿上的紗布,又開始往外冒血了,重華嚇了一大跳,趕緊抻着嗓子叫太醫。
燕莘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礙的,就不用麻煩太醫了,我自己來就好,之前在家的時候,孃親教着我學過一段時間的醫術,雖不是頂好的,處理這種傷口卻是沒問題的。”
儘管聽着燕莘這麼說了,重華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些侍衛一看自家主子蹙起來的眉頭,當下也就不敢再去停頓,趕緊拔腿就往太醫院的方向跑去。
燕莘正好提到了王芝含了,擡起頭來看了重華一眼,似乎是有話要說,可是又不敢說,過了好一會兒,琢磨着太醫快要到了,燕莘這纔開了口,“重華,我想見見我孃親了,可以嗎?自去年秋後進宮以來,這都快要春天了,我都沒有見過我娘,我……”
聽了燕莘的話,重華是有些猶豫的,每次只要見到那個女人,他就會打心底裡面恨她,厭惡她,如果沒有這個女人的存在,那麼就不會有他娘那些年的痛苦。
可是一低下頭,看到燕莘眼裡的希冀之後,重華又有些不忍心拒絕她了,心裡正在天人交戰着,正好這個時候太醫跟在侍衛的身後進來了,重華一看,心想道,正好。
“莘兒,先讓太醫給你看一看傷口吧,乖,等太醫看完了傷口,有什麼事情,咱們再另說,好不好?”重華說完之後,就示意着太醫上前去,給燕莘看看傷口什麼的。
燕莘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纔提起來的話語,就要這麼被打斷了,微微的低下頭,一言不發,衣袖那裡,啪嗒的滴落上一滴淚水,暈染開來。
重華蹲在燕莘的身邊,耳邊就是她壓抑的啜泣聲,甚至就連淚水滴落在衣袖上面的聲音,他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有生以來,他這是第一次這麼討厭自己卓絕的聽力。
思前想後,重華還是點點頭,同意了,“莘兒,乖,先讓太醫給你看看,隨後我就接你母親進宮可好?”
聽了重華的話,燕莘擡起頭來,眼角還掛着一滴降落未落的淚珠,看到重華重重的點了點頭之後,這才把自己的褲腿挽了起來,左腿還好說,她右腿的傷都基本上是集中在了大腿那裡,疼,還難折騰。
太醫見狀,趕緊走上前來,忙裡忙外的給燕莘換藥包紮,儘管疼得要死,可是燕莘還是強忍着,沒有哼出聲來,下嘴脣被她自己咬給咬破了,重華站在燕莘的一旁,眼裡直直的盯着太醫的手,一時都沒有察覺到燕莘的小動作。
等到都包紮好了之後,重華剛要擡頭,就看到燕莘的一羣上滴落了一滴紅色小血珠,擡起頭來一看,這才發現燕莘都把她自己的下嘴脣咬破了,趕緊叫住了正要往外走的太醫。
重華也確實是個說話算話的,當天下午就把王芝含和檸音接進了皇宮裡面,暗影沒有進來,燕莘猜測着,應該是重華覺得暗影武功太高,怕她進了宮之後,會傳遞出一些對他不利的消息去。
不過王芝含她們的進宮,也確實是給燕莘帶來了好消息了,王芝含說,現在皇宮外面都傳着,其實要逼宮謀反的是在皇宮裡面代行執政的那個人,說是就連皇上的病重,也都是那個人搗的鬼。
這話一出,不少之前都支持着重華的老百姓就出來解釋了,說是要是是他讓皇上病重的話,又怎麼會同意官員進宮覲見皇帝呢?
這個時候,又有那些進過宮的大臣家的僕人們出來放話了,說是他們家老爺進宮只是隔着厚厚的簾子,遠遠的朝着皇上行了個禮,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這麼一來,慢慢的,輿論的風向又會轉變一個方向了,燕莘暗暗地在心裡想着,不過這也說明,她昨天要傳給周湛的消息已經被傳了出去了。
想到了這裡,燕莘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幾天重華應該不會再有時間緊緊地盯着她的孃親不放了吧。燕莘握着王芝含的手,眼裡含着淚水,衝着她笑了笑,這才撲進她的懷裡,不肯再出來了。
檸音站在一旁,看着母女兩個相見歡的樣子,也不禁紅了眼眶。重華是在晚飯的時候回來的,一進來先是朝着王芝含行了個禮,一點都看不出他對王芝含的恨意來。
燕莘在一旁看着,笑着搖了搖頭,還真是個會演戲的,這演技怕是連在皇宮裡面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宮妃們也是比不上的。
其實燕莘特別的好奇,平日裡的時候,他要是看到了他孃親的話,心裡面都是怎麼想的呢?雖然他的這一世的這些遭遇與她的孃親沒有直接的關聯,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恨上了她的孃親,一邊恨着孃親,一邊跟她的女兒曖曖昧昧的,難道他不會覺得令人作嘔嗎?
檸音在看到重華進來的時候,很有眼力的去給他拿了一套碗筷,燕莘本以爲重華是不會跟她們兩個一起吃的,卻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重華的心理承受能力。
重華坐在燕莘的手邊,幾乎是一擡頭就能看到王芝含的位子,表情很自然的,一點強忍的憤怒都沒有,燕莘壓下心底的不安,伸手給王芝含夾了一小塊燉肉,“娘,你多吃一點。”
王芝含看着碗裡多出來的肉,擡起頭來,衝着燕莘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