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走後,蘭君芙安然入睡。這次,她在夢中再次見到了小蘭君芙,再次跟隨着小君芙見到了嫿苓公主。被喬如煙母女氣吐血之後,嫿苓公主並沒有立刻死亡,而是生機大減,面容慘淡。小君芙見到喬如煙母女二人一離開,立刻跑回房間,把母親頭下面的枕頭打開,柳編的硬枕頭是空心的,裡面有些巴掌大小的銅盒子,小君芙取出一個,擰開,裡面是一粒黃豆大小的玉色的丹藥。倒了一碗清水,給嫿苓公主送服,幸好,她還有吞嚥的意識。一粒藥下去後,嫿苓公主悠悠的轉醒。
“娘,我要幫你報仇。”小君芙在牀邊含着淚恨恨地說。
姬嫿苓弱弱地一笑:“你都聽到了?”
小君芙悲憤地點頭,“嗯。”她不僅要讓那對母女付出代價,那個虛僞的父親也不會放過!
“娘不用你報仇,娘自己親自動手。”姬嫿苓微微一笑,眼裡冷漠無比,透露着魚死網破的慘烈。不讓她好過的人,她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來,給娘梳妝。”伸出手,姬嫿苓讓小君芙把自己攙扶到梳妝檯前。小君芙扶着母親,只覺得彷彿扶着一個薄薄的紙人,孃親瘦弱蒼白的就像她畫畫習字的宣紙。孃親的手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小君芙這一刻無比害怕,她意識到,無論是什麼藥,都不可能將孃親留在自己身邊很久了。眼淚,無聲無息流了下來。
“好孩子,不哭。”姬嫿苓艱難地扶着梳妝檯在凳子上緩緩坐下,雙手捧着女兒尚顯稚嫩的臉蛋,揪心的不捨。女兒還這麼小,她怎麼會捨得離她而去!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裡清楚,她撐不了多久了。
“來,幫娘梳頭化妝。娘最喜歡芙兒給娘梳頭了。”
小君芙吸吸鼻子,哽咽着點頭:“嗯。”
姬嫿苓微微勾腰放低身子,方便女兒給自己梳頭。化妝時,姬嫿苓拉出梳妝檯抽屜,又在抽屜裡的暗格拉出一個盒子:“給娘塗點胭脂。用這個,這是專門爲你父親配的藥。”
小君芙有些不解,卻還是接了過來。打開,這個胭脂的顏色十分妖異,猩紅的像血液,帶着點詭異的黑。
“小心點,別用手碰,只用那個刷子。”
姬嫿苓冷冷地看着那盒胭脂。她並不是不知道蘭斐然在外面有女人,好幾次,蘭斐然身上有別的女人的胭脂香粉味,她裝作不知,是本就不在乎他。他對自己最大的貢獻,就是給了自己一個女兒,然後給了自己一個棲身之處。而這些,在他沒有管好自己的女人讓她給自己下毒小產,和那對母女上門挑釁的時候已經抵消了。現在,爲了避免日後他們對自己的女兒不利,她會一次性解決問題。
“你父親向來虛僞,慣會裝腔作勢,定會表現的十分悲痛的親自爲我更換壽衣,他爲我更換壽衣後你就不要碰我了,這個毒只要被肌膚沾到,再碰到水溶解進入肌膚,就無解了。你在他給我換好壽衣時,一定要盯着讓下人給他端水淨手,只要他一洗手,就中毒無解了。這藥是專門針對男子的精血陽氣的,女子影響不大,不過也有微毒。你待會去用油洗手,無論是桂花頭油還是做菜的香油都可以把這藥粉洗掉,就不會有任何影響了。”
小君芙狠狠點頭,心裡卻想着不用下人端水,她會親自給父親端水,盯着他把手放入終身無解的毒藥中。
“這個藥方是咱周朝亡國時,皇室御醫給女子配的,爲的就是給女子防身,是玉石俱焚的絕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用。娘也給你留了一份,但是希望你永遠不要用上。”姬嫿苓看着鏡中憔悴的自己,悽豔一笑,讓小君芙把自己攙扶回到牀邊。她已經快要不行了。
“一旦中毒,蘭斐然再也不會有孩子,就算有,那也肯定不是他的。我不想讓他再生些亂七八糟的孩子來害你。”想到其他的副作用,姬嫿苓露出詭異的笑容,卻顧及到女兒年幼,並沒有告訴她。
“乖,幫我把茶壺的水倒到盆裡再給娘端過來。”姬嫿苓躺在牀上,最後交待着遺言,“至於那對母女,看你心情,看她不爽就滅掉。你主要的心思還是要放在習武學醫上,孃的大業就靠你來完成了。”
小君芙站在牀邊,臉上眼淚再次撲簌簌落下,卻咬着嘴脣點頭,拼命讓自己不要哭出聲音。
姬嫿苓不捨得看着女兒,眼淚也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孃的信物就藏在這安樂侯府裡,你找得到,說明你註定能得到這份機緣,是你的福祉,也是你一生的責任。你若是找不到,就當個普普通通的人,嫁人生子,也沒什麼不好的。娘就你一個孩子,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着。”
力氣越來越微弱,聲音越來越低,姬嫿苓的臉色迅速可見的蒼白了下去,最後看一眼年幼的女兒,卻連最後摸一下女兒的臉都做不到。手無力地落下去,哀傷的看着女兒,
“娘要走了。”
“我的女兒啊......”
一聲嘆息,姬嫿苓無力地閉上雙眼。
“娘!”小君芙無力地跪在母親牀邊......
如嫿苓公主預料那樣,蘭斐然做足了面子功夫,親自爲妻子更換壽衣,親自把妻子抱進棺材,停在靈堂做法事時蘭斐然更是哭天搶地,一副痛徹心扉的模樣。
小君芙一邊哭,一邊透過淚眼朦朧的眼看着父親。不用端水,她看見蘭斐然流下虛僞的眼淚,看見蘭斐然用手擦拭淚水,低頭,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
娘,走好!
看着這一幕的蘭君芙也露出微笑,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王爺,刺客已經走了。”
王朝安會見了府裡的暗線稟告後,回書房稟告赫連雲鸞。
“王妃把刺客放走的?”赫連雲鸞放下手裡的書卷,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天邊的啓明星懸掛。今晚的刺客顯然是經驗豐富的殺手,專門挑黎明前的黑暗下手,這時候一般人都陷入沉睡,正是警惕性最低的時候。
王朝卿給赫連雲鸞換上一杯提神醒腦的熱茶,在手中試了試茶杯的溫度,感覺恰好才推到赫連雲鸞手邊。
“是,開始王妃和手下的四個丫鬟把刺客制服了,然後拖到屋子裡大概是審問一番,我們的人在外面並沒有聽到打鬥聲。我們的人不敢靠太近,也不知道談論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刺客就安然出去了,王妃她們好好地在屋裡坐着,看着刺客離開並沒有阻攔。”
喝一口熱茶,渾身暖和起來了。半宿沒睡,赫連雲鸞卻依然神采奕奕,大腦清醒地思索着:“嗯,這樣就很好,不用靠太近。”
“去調查一下,這些人住在哪裡,從哪裡來的,是誰派來的。”
“回王爺,我們跟蹤過,他們住在章家院子。”王朝卿補充道,王府附近的各家住戶資料當初是他負責整理的,還有印象。
“章家,這個章家跟朝中的章其驤什麼關係?”嘴裡咀嚼着章其驤的名字,回憶起來那個面色冷漠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形象,赫連雲鸞思索着腦海裡關於此人的種種信息,驀然靈光一閃,有了一些懷疑。
“是章其驤的別院,避暑遊玩時偶爾過來一趟。目前這裡住的只有幾個女人和管事的。”
“你說章其驤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人意在王妃?或者說,知不知道這些人劍指謹王府?”赫連雲鸞手指輕輕叩着桌面,眼睛看着跳躍的燭火,腦海裡的思緒和線索如火光一般明明滅滅閃爍跳躍着,“查一下這個章其驤,雖然他面上那個皇子也不偏,我懷疑他私底下勾結泰王。”
“是!”
“天快亮了,我去打個盹,到了時辰叫我。”吩咐了各人的職責,赫連雲鸞伸個懶腰,打算還是去榻上閉目養神休息一會。躺上去閉上眼睛,還不忘吩咐王朝卿:“今日我去王妃那裡用早膳。”
“是。”王朝安王朝卿都靜悄悄退下了,他們得去吩咐廚房今日王妃那邊的早膳準備雙份的。
早上,吃早膳時,赫連雲鸞主動提起了昨晚的暗殺。
“聽說你這裡進刺客了?沒事吧?”
“沒事,”蘭君芙看起來不但沒受傷還心情頗爲愉悅,眼睛閃閃發亮,“挺好的,剛好缺藥人了。”
暗衛年齡體質各不相同,血液裡的毒藥成年累月積累下來,形成了奇特的效果,血液竟然已經自帶毒素了,蒸餾處理一下就會形成一種特殊的血液毒素。蘭君芙驚喜不已!感謝自己昨晚提醒慢了,現在好大幾碗血可以慢慢研究。
不過這樣下來,提取研究解藥難度就更大了。但對於真心喜好毒藥這門事業的蘭君芙來說,越是有挑戰性的事物越是振奮人心,她整個人激動地都彷彿一個遙耀眼的發光體,看到了赫連雲鸞還有心戲謔的開玩笑。
“你介意我用來種菜嗎?你放心,人是最好的肥料,種出來的菜長得格外好,味道也不錯,純天然無污染。”
赫連雲鸞沉默了半晌,方纔小心翼翼問道:“可以不吃嗎?”
“呵呵。”蘭君芙不說話,只直直地盯着他。
赫連雲鸞識趣地馬上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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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期待,好想嚐嚐,還沒吃過用人種的菜。”
蘭君芙突然笑了,輕佻的一摸他下巴。
“小妞,逗你玩的,藥人有毒,用來種菜吃了也會中毒的。不過試探你一下,看在你表現不錯的份上賞你一個吻。”
說着還真一口啵在赫連雲鸞脣角。
嗯,小妞皮膚真嫩!
這樣想着,手又不老實的在赫連雲鸞的俊臉上摸了一把。
“可以再來一個嗎?”赫連雲鸞癡癡地笑着。
“估計你師父不會同意。”蘭君芙遺憾地看向門口瞪大了雙眼的白髮老大爺。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你們,傷風敗俗!”鹿翁顫抖的手指着二人,那激動的神色與其說是氣憤,不如說是激動!
終於有進展了!臭小子太不容易了!
蘭君芙翻個白眼,鹿翁您老人家說話的時候麻煩掩飾一下眼裡的激動!
“你師父寂寞了,得給他找個伴了。”
鹿翁這下真的氣憤了,他的不破金身清白晚節怎麼能被侮辱:
“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