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君芙解釋着這毒藥的用途用法,看到赫連雲鸞驚歎不已,她不忍心告訴他這種毒藥的靈感來自於換季時人的感冒。同樣的感冒病毒,傳染到不同體質身上,會有不同的反應,有的人是咽喉痛,有的人是流鼻涕,有的是咳嗽,她無法確認赫連雲淮的體質,那就創造條件——烈酒。
看到他很意外,蘭君芙笑着說出更讓他意外的一件事:“最重要的一環,是周英娥親自下手的。”把那“醉生夢死”的毒藥想辦法放到周英娟那裡,嫁禍她人,長期中毒的赫連雲淮猛然加大用量就會立刻致命。而且不需要服用,需要的是煙霧,是味道、與其說赫連雲淮是被毒死的,不如說實際上是被周英娥悄悄倒入周英媚正在煎藥的砂鍋裡蒸發出來的味道薰死的。
周英娥?赫連雲淮愣了一下,對她有印象,這周丞相長女是典型的大家閨秀,賢良淑德,“最毒婦人心,看不出來啊。”
“周英媚停了一個月換洗,極有可能是懷孕了,依照着周英媚受寵的程度,若是生個兒子,一定會威脅到她兒子的嫡子位置。女人,爲女弱,爲母則強,周英娥或許不懂如何奪回丈夫的歡心,卻懂得如何爲自己的兒子鋪路。她怎麼對付周英媚都不如直接幹掉赫連雲淮有用,懷孕一個月,大夫看不出來;毒藥在周英媚那裡發現的,泰王憤怒之下殺了周英媚,什麼都查不到她頭上。至於周英媚肚子裡的孩子,根本沒有出世的機會。”
蘭君芙一番話說的赫連雲鸞若有所思,後院的女人或許爲了爭寵會在男人面前示弱,然而當自己孩子的未來受到威脅,毫不猶豫會露出母獅的利齒。不知爲何,他突然想到榴仙宮的榴仙夫人,想到當年讓自己始終不解的事,那些自己半知半解的真相,或許,榴仙夫人也是迫不得已?
潛意識裡,他始終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是個爲了攀高枝見異思遷甚至枉顧人倫的女人。他寧願相信母親是爲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蘭君芙並沒有注意到赫連雲鸞的神情,她在想着另外的事。選擇周英媚,是爲了把雪卿嬋的嫌疑轉移出去。不然慢性毒藥總得需要一個下毒者吧,紙包不住火,萬一就被泰王發現了呢?
雪卿嬋,也該回來了。
怎麼回來,也需要設個局,漂漂亮亮的回來,讓泰王絲毫不懷疑的回來。
這個設局的時間,需要再等等,等着那一陣東風吹來。
泰王府裡掛了白幡,靈堂裡赫連雲淮已經裝進棺材,至於周英媚,泰王夫婦怨恨她害死了自己兒子,即使死了也沒放過,一紙休書把屍體送回了周家。周丞相再嫌棄女兒曾經嫁入泰王府的手段丟人有辱家風,看到女兒的屍體也是老淚縱橫,不得不忍痛給女兒低調的舉行了葬禮。
燒過最後一輪黃紙,泰王妃心疼苦命的兒媳婦成了寡婦,唯一的孫子沒了父親,看都天色一暗下來就關懷的催促着母子倆回去休息。周英娥也是滿身疲憊,帶着孩子跟婆婆告別後回到自己的小院。
院子裡一如既往的清冷,周英娥帶着兒子回房間,打發走所有的下人,她親自給兒子洗澡更衣送到牀上後,剛死了丈夫的女人看不出一點悲傷,給兒子洗澡時甚至還輕輕哼着歌兒。抱着自己的寶貝放到牀上,看着兒子還泫然欲泣的小臉蛋,繼續溫柔的哄着,唱着歌,講故事,一直哄到兒子進入夢鄉。
室內只有母子二人,看着兒子熟睡的臉蛋,周英娥語氣淡漠的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一個只知道喝酒玩女人,連唯一的親生兒子都不來看望的父親,死了就死了。”
最後給兒子掖掖被角,周英娥在兒子額頭落下柔情一吻:“我的兒,以後孃親會好好保護你,保護你的一切!”
今年的刑場註定很忙,若是劊子手不是在國家單位是私人收費,絕對是拿錢到手軟的暴富好日子。
素女盟的高層一批批論罪處斬,這些一般都是紫衣藍衣弟子;還有中層弟子有的被賣入官妓,有的充入軍妓;最下層有些剛收納還沒來得及被分派任務的白衣弟子有的被打回原籍讓自己家人接回去,也有的不願意回家寧願進教坊司的。教坊司是樂戶,落的是樂籍,屬於只賣藝的藝伎,跟官妓軍妓的女昌籍性質完全不同。
舊時候的“女昌”和“妓”是兩個檔次。“女昌”是女昌籍,屬於需要做皮肉生意接客的;“妓”是樂籍,屬於只賣藝的樂伎,藝伎,是不會被逼迫掛牌梳攏的。想要成爲後者需要學習的技能和自身條件要困難許多,但受文人才子追捧尊敬也很多。很多女弟子加入素女盟無非就是爲了有改變自己地位能飛上高枝的機會,而且能被素女盟選中的自身條件都不差,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再苦再累也要走下去,她們寧願去教坊司也不願意回家。
刑臺繼假素女盟盟主夏茵雪之後迎來的第一位尊貴客人,就是杜太和。
就是那個從一介鄉紳地主攀着裙帶關係一路向上爬,帶着杜家成爲大秦第一家族的杜太和。
從萬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無冕國舅,一朝落爲階下囚。而三兄弟一個不落的關入監獄,雖然沒有判死刑,也是流放邊疆,有生之年或許再也回不來這富貴之地了。
有心人都在想,莫非這杜家也摻和到素女盟的案子裡了?
更有甚者在猜想,素女盟的一貫手段是送美人到達官貴人後院,杜家出的美人,似乎就是鼎鼎大名的榴仙夫人?
莫非,她也是素女盟的?
杜家,開始敗落了。
對此猜測,榴仙宮的杜思嫺沒有任何迴應。
杜家不是沒給她遞摺子請求她幫忙求情,她一個都沒見。
“我等待這一天很久了,我會救杜太和?這就是報應!他是活該!我巴不得他早點死!”杜思嫺打發走所有宮女,自己一個人在殿內猖狂大笑,笑到流淚,笑到瘋狂,笑到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