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追捕令就發佈下來了。等到再次改頭換面的“紀湘紀洛”兩“兄妹”看到追捕令時,差點沒氣死!
不是被那高額懸賞嚇死,是被那無中生有嫁禍於人的黑鍋蓋得快了氣死!
“嘖嘖,鴛鴦大盜真是厲害啊,連郡尉府上的老婦人的金佛也偷!”
“還有那祖上出過狀元郎的溫家公子,祖傳的玉如意也被偷了!那可是個值錢的玩意!”
“怎麼還有什麼寧公子的褻褲?一個男人的褻褲偷去作甚?又不是美人兒的肚兜!”
“你懂什麼,知道那寧公子的外號叫什麼嗎?‘美人寧’,那可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美貌,美的雌雄莫辨,據說他出門一趟馬車上被路人擲滿瓜果鮮花,還是男的女的都愛慕!”
“嘿,你看,剛說偷肚兜呢,還真有,偷了那方家大小姐的肚兜!那方大小姐也是個大美人啊!”
“本就是鴛鴦大盜,偷別人的男女的褻褲肚兜,他們也不怕對方吃醋?”
“沒準人家就好這一口呢?夫妻情/趣,你這個一看就是打光棍的傢伙懂個屁!”
“呸!老子夫人孩子都有了,夫人也是村裡有名的美人!”
“那可要小心了,別被鴛鴦大盜偷走了哈哈!”
聽着閒漢們越談越猥瑣的話語,“紀湘”,或者準確說是金翹,氣的恨不得上前把皇榜給撕了塞到漢子的嘴裡。
“翹翹冷靜點!”然後就被身後形影不離的搭檔拉住了。之前的“紀洛”,準確說叫安華庭,還真是金翹的愛慕者,看到說“鴛鴦大盜”,他心裡甚至有了一絲喜意,終於能和翹翹被人看作情侶了。
卻不知,蘭君芙在看到他們自稱兄妹時就懷疑了,那就是他們露出的最大的破綻,安華庭看金翹的眼神,是典型的深情愛慕心上人的眼神,那種眼神,她天天都可以看到——在赫連雲鸞的眼裡,看到他對自己的深情。
或許金翹自己沒有感受到,或許是金翹沒有真誠的愛上過某人,不知道全身心的愛着一個人的時候,即使是一言不發,眼神就可以泄露很多信息。
比如她可以看出來安華庭並不是那麼贊同金翹欺騙自己,可以看出兩人中占主導地位的是被追求的金翹,可以看出安華庭應該已經追求金翹很多年了,卻一直求而不得,癡癡不捨。
“哼!我總有一天要讓她爲今日的冤枉付出代價!”金翹完全把這份強加諸多誇張罪行的罪名歸結在蘭君芙的身上,雖然,這話也沒錯。
安華庭比她更理智,他卻是覺得,能讓官府發出這樣誇張的罪行的追捕令,肯定不是一般人。看來他們這次,可能真的偷到了不該偷的人,踢到鐵板上了。
“翹翹,我們先走吧,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躲,等避過這陣子風頭再說。”
“不躲!躲躲閃閃從來不是我的風格!”金翹傲然道,“反正他們已經把咱們的名聲說的這麼壞了,我們乾脆坐實好了!直接去把這上面的大戶人家都問候一邊得了!”
“喲,你們倆鬼鬼祟祟的幹嘛?該不會你們就是追捕令上的鴛鴦大盜吧?”兩兄妹站的靠後,一直低聲竊竊私語,看熱鬧的人那麼多,總有人覺得看不清楚嫌棄他們擋路的,看到擠不過去,兩人身後的人就是這麼一嗓子。
本是無意的一嗓子,然而安華庭條件反射的拉着金翹就是一個字:“走!”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追捕令上懸賞通緝的鴛鴦大盜,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金翹氣急,他們是僞裝過一番來的,跟追捕令上的容貌不說截然不同,但是乍一看也是認不出來的,稍微幾句彎彎繞繞的話語就可以繞過去了,誰知道有個豬隊友,立刻把自己給賣了!
“哈,快捉拿大盜!一千兩銀子呢!”那人意外的一嗓子就發現真的大盜就在眼前,激動地立刻伸手去捉二人。金翹立刻從袖子裡掏出剛賣了珠寶首飾換的銀子,直接朝空中一灑,要捉人的閒漢們下意識的就去搶銀子,兩人趁亂逃了出去。
然而即使逃出去,也晚了,有人大嗓門的喊着“捉拿鴛鴦大盜拿賞錢”,而街道附近恰好駐紮了巡防衛,見勢立刻朝他們倆追擊過來,金翹只好拉着安華庭趕緊跑路......
在他們二人身後,大嗓子惹事的,正是跟蹤他們還故意給他們添亂的專業搗亂的鬼宿,他嘿嘿嘿嘿的一陣壞笑,旁邊只跟蹤旁觀不出手的柳宿一陣無語。
鬼宿又是一嗓子:“捉拿鴛鴦大盜!鴛鴦大盜身上好多寶貝!”
“是啊!能隨手扔銀子只爲跑路的,身上寶貝銀子肯定更多!”這下,不單單巡防衛,有心拿賞銀的人覺得就算捉不到人,只要能攔下過招,肯定也能收益不小。
在巡防衛追蹤過去後,一幫閒漢也跟了上去,金翹和安華庭身後跟了一長串的尾巴,忙的到處逃竄宛如過街老鼠......
“不行,我們一直這樣逃亡不是個盡頭,”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機會的金翹腦子最是靈活,“他們不是要抓人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去郡守府!”
“你瘋了!”安華庭嚇得連忙阻攔,“你要去郡守府送死嗎?那追捕令可是郡守大人剛剛頒佈的。”
“哼,真是笨死了!要不是你,我們至於這麼快就暴露嗎?”金翹嫌棄地看安華庭一眼,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要不是還算聽話她早就把他趕走了。
被這麼明顯的嫌棄眼神看着,安華庭男人的自尊頗爲受挫,他也是擔心她啊,“翹翹你......”
“別說些有的沒的,跟着我走就是了。”金翹被追的沒什麼耐心,脾氣壞,語氣也壞,“咱去郡守府當丫鬟下人去,不是去做賊。”
安華庭一直想金盆洗手一起過安穩日子,聽這話放心多了,就怕她想不開得罪官場的人,真的引來官兵圍捕就是自己找死了,“那也好,我們要是做得好就可以直接在郡守府一直這麼做下去了。”想着似乎已經看到了美好的未來,“你手藝好,可以當繡娘。我會養花,可以當園丁,一直在郡守府做下去也是門手藝人,沒什麼不好的。”
“同意了那就走吧。”金翹沒好氣道,一轉身卻是翻了一個白眼,當繡娘,她纔不要!聽說郡守大人才三十有餘,而且還是白麓郡有名的美男子,家中只有一位妻子,若是有機會攀爬上郡守大人,她纔不要一直過這種苦日子!
完全不知情的安華庭怎麼也不會想着,這一去郡守府,金翹不但是故意自投羅網,還是另有心思,想要攀高枝。至於他,金翹不過是把他當一枚棋子用用罷了。
蝗災導致了農田受災,不少百姓過不下日子就賣兒賣女,這時候的奴僕也是最便宜的,不單單郡守府,很多大戶人家都趁此機會買了不少奴僕,像他們這樣有一技之長的,很是受歡迎。
當暫住在郡守府的蘭君芙知道金翹二人改頭換面,不知怎麼賄賂了郡守府的管家真的進入郡守府當下人後,她挑眉一笑,然後就讓人給二人吩咐了新職務:
金翹,倒夜香;
安華庭,刷糞桶。
她倒要看看,這兩位三隻手,金手指用在這樣粗俗不堪的地方,是否還能巧手如簧。
先惡作劇一般吩咐了,然後,她就跟着赫連雲鸞、童誠一起出門了,他們的目的地,是守在最嚴重的田間地頭。
五月中旬,飛蝗從最開始在白麓郡的星星點點的郡縣發生端倪,然後終於在全郡蔓延開來。雖然之前有關防蝗滅蝗的通告就已下發到白麓郡,但面對遮天敝日、聲如風雨的飛蝗許多百姓依舊是驚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蘭君芙等人一路乘馬車行來時,看到的災民衣不蔽體,神情麻木,瘦弱不堪,看到心驚。赫連雲鸞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自己的國民生活的如此悽慘,表情十分難看,嚴峻的本來在介紹受災情況的童誠硬是一句話都不敢接着說了。
“先把咱們車上帶的食物發下去吧。”蘭君芙安慰的拍了拍赫連雲鸞的手,對天樞幾人吩咐道。暉兒不可能帶來田間,留了最信任的搖光玉衡在照顧着。他們出行考慮到她要忙於公務,還特意帶了兩位平日表現不錯的奶孃,加上郡守府的心腹,有十幾人照顧着暉兒,還是放在童夫人身邊照顧的,蘭君芙出行也是放心許多。
“是這個道理,把我們車上的吃食都發下去吧,我們待會回去吃飯也來得及。”赫連雲鸞一聽到此話連忙附和。
“兩位別擔心,”童誠見狀安慰道,“其實郡裡不少大戶都是有施粥,施饅頭,目前餓死人的情況還不至於,現在補救還來得及。”
“就怕是亡羊補牢來不及啊!”赫連雲鸞一點也沒覺得受到安慰。天災人禍,蝗災,洪澇,地震,這樣的天災,真是猝不及防。
“別擔心,我這次是有備而來的。”蘭君芙信心十足一笑,“放心好了,我帶你來是帶你體驗民情的,可不是讓你鬱悶擔憂的。”
“那就好!”赫連雲鸞聞言,立刻放心了下來,那對夫人的信任讓童誠看的奇異無比,他早就聽說帝后情深,沒想到連政務皇后也直接參與,甚至讓皇上對峙信任頗深。
這是皇后真的有能力,還是皇上感情使然,愛屋及烏的盲目信任?
很快,童誠就會知道了。
因爲,他們已經到了田間地頭,抵達的,正是受災最爲嚴重的下屬縣城的民田,幾乎已經被蝗蟲啃光了的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