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朝堂上,氣氛格外的僵硬,武則天的命令多番所阻,各大臣對於武則天的旨意都是陽奉陰違。
不過武則天不在乎,他們現在與她的對抗越是強硬,自己替換下他們的時候,也就越是順理成章。
“工部尚書張懷恩,兵部要求的一萬弓弩,爲何遲遲不能交差?”武則天坐在金鑾寶座上,質問着張懷恩。
張懷恩雖然執掌工部,不過卻是徹頭徹尾的文人。
而這次與武則天的對抗,他亦是身先士卒,處處與武則天對抗。
看到武則天對自己的質問,張懷恩不以爲然的說道:“啓稟陛下,錢不夠。”
“錢不夠?如何錢不夠,製造弓弩的錢是由兵部交給你的,又不是你工部自己出,如何錢不夠?莫不是兵部的錢被你工部的人貪墨了吧?”武則天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她正愁沒擊毀處置張懷恩,如果能夠抓住這次機會,把他替換掉,倒是一舉兩得。
不過她也相信,張懷恩不會這麼輕易的露出破綻。
“啓稟陛下,這是因爲近來洛陽民心不穩,物價飛漲,導致製造弓弩的材料也跟着漲價,原本製造一萬把三石弓弩的錢,如今只能製造三千把。”
“哦?有這種事?朕怎麼從未聽說過?”
“也許是有人故意欺瞞陛下吧。”張懷恩意有所指的說道。
這時候,姚崇站了出來:“啓稟陛下,這是因爲近來有人在洛陽城內妖言惑衆,擾亂民心,這才使得洛陽城百姓惶惶不安。”
“哦?是何人妖言惑衆?”
“是禮部尚書上官婉兒,上官婉兒自從執掌禮部後,就行了一份《大唐日報》,對於大唐多番詆譭。”
果然,這就出招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直指上官婉兒,甚至是意圖染指《大唐日報》。
“臣要談何上官婉兒,心懷叵測,擾亂民心。”
“臣附議。”
“臣附議。”
武則天看向上官婉兒:“上官婉兒,你可有話說?”
“啓稟陛下,臣無罪,臣是青白的。”上官婉兒淡然說道。
“丞相大人,上官婉兒說她無罪。”
武則天的態度明顯,就是表明了偏幫上官婉兒。
姚崇臉色一沉,拿出一份奏碟:“陛下,這是洛陽城一千書生的手印,他們對上官婉兒的罪行已經忍無可忍,這才聯名上表。”
圖窮匕見,姚崇終於拿出了底牌。
在這個時代裡,哪怕是聖旨都不一定能有聯名上表有用。
有些時候,當權者的決定冒犯了某些文臣,文臣就會弄出一個聯名上表。
姚崇就曾經閒賦在家,就是弄出一個萬民書,逼迫武則天,讓他歸職。
如若當權者不妥協,那就是昏庸無道,寧用奸人,不用賢臣。
只要是好名聲的皇帝,都不得不對這種聯名上表做出反應。
說的直白一點,這就是民意綁架。
就靠着民意綁架,從而實現某些政治意圖。
武則天也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名譽的,所以姚崇就吃準了,武則天必定要妥協。
只是,這次姚崇顯然是錯估了武則天。
“一幫的酸儒,百無一用,這朝中大事什麼時候需要這些庸人決定了?丞相,若是你沒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
武則天的目光又轉向張懷恩:“張懷恩,朕命你三日之內,立刻交出一萬三石弓弩,這件事就算了,若是交不出來,那你這個工部尚書也別做了,告老還鄉去吧。”
“陛下當真要漠視民意?不顧百姓怨聲載道?也要堅持使用上官婉兒?”姚崇臉色驚怒異常。
武則天冷蔑的看向姚崇:“丞相,莫要把朕當傻子糊弄,民意?不過是一些無能無用的書生罷了,至於他們的意圖何在,還要朕再說直白一些嗎?至於你說的百姓怨聲載道,朕有耳朵有眼睛,若是百姓真的怨聲載道,朕自然知道。”
姚崇的臉色鐵青無比,原本以爲百試不爽的招式,這次居然不靈了,而且還被武則天冷嘲熱諷了一番。
姚崇終於爆了:“陛下,您真的要一意孤行?與天下人爲敵?”
“丞相!你代表不了天下人!還請你謹言慎行,莫要再說這失言的話了。”武則天不鹹不淡的迴應道:“沒有誰能代表的了天下人,特別是某些自以爲是的人,只有天下人才能評天下人。”
一場朝中的龍爭虎鬥落幕下來,只是雙方的矛盾越的尖銳,勢如水火。
羣臣從金鑾殿上退去,又是一羣大臣圍繞在姚崇的身邊。
“姚大人,你說這事怎麼辦啊,那批弓弩,工部根本就沒動手過,別說是三日,便是十日也做不出來。”張懷恩已經到了姚崇身邊,訴苦不止。
“先去我府上,我等從長計議。”
到了姚府,每個大臣都在抱怨或者是訴苦。
個個都是愁眉苦臉,姚崇坐在座上,臉色更是陰鬱難掩。
“誰家裡有糧鋪的?”姚崇問道。
衆人心中一驚:“丞相大人,您打算……”
“武則天不是想要百姓怨聲載道麼,那就讓她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怨聲載道!”姚崇是心裡狠:“把你們名下所有的糧鋪全部停止經營,擡高洛陽城的糧價。”
“丞相大人,這會不會……會不會太過了?”
“過什麼?就說糧食賣完了,難道百姓還能搶糧不成?”
……
曾始拿着一吊銅板,來到高升糧鋪:“夥計,給我兩斗大米。”
“客人,店裡的大米賣完了,請回吧。”夥計揮了揮手。
“什麼賣完了?這不是大米嗎?”曾始大怒,指着就擺在店鋪大堂中的架子。
“說賣完就是賣完了,快滾!糧鋪打烊了。”幾個夥計上來,不只是針對曾始,而是所有的客人。
“你們怎麼這樣?”
“什麼怎麼這樣,這米糧是我們東家的,我們東家說了,不賣!”夥計的嗓門提高到了最高,態度更是強硬惡劣。
“這洛陽城又不是你一家糧鋪,我就不信,這偌大的洛陽城,還買不到米。”
曾始咬牙切齒的說道,掉頭就走。
可是走了十幾家糧鋪,居然全部都是不賣。
倒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糧鋪,可是價格卻提高了一半。
這可把曾始急壞了,現在正值秋收之際,糧價應該是有小幅度的下調纔對,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就漲價了?
很簡單,因爲那些達官顯貴控制的糧鋪都歇業了,這導致不少的糧商嗅到了不尋常的氣味。
要知道這糧價可是非常敏感的,如今又這麼多的糧鋪同時歇業,那些不在控制之列的糧鋪,自然會提高售價。
小半天的時間,消息已經傳到宮中。
哐當
武則天在聽完老曹的彙報後,將茶杯摔碎,臉色陰沉無比。
“他們好大的膽子,膽敢哄擡糧價!!”
“陛下,他們沒有哄擡糧價,他們是故意製造糧荒的跡象,然後讓普通的糧商擡高糧價。”
“這幫小人,他們口口聲聲說愛民如子,如今卻爲了政.黨之爭,居然動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波及黎民百姓。”
“陛下,您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武則天陷入了思考之中,這物價的問題,一直都是由戶部負責的。
可是戶部卻是姚崇的人,若是戶部不作爲,那麼武則天就只能乾瞪眼,什麼事都做不了。
“約談糧商。”武則天沉聲說道。
“陛下,您看,由誰負責與糧商談判?”
“朕親自出面。”武則天說道。
“什麼?陛下,這……這不大合適吧?您是真龍天子,那些商人何德何能,能夠有幸與您見面交談。”
“老曹,你怎麼也說這種話,師尊都說過了,世人沒有誰比誰高貴,而且哪怕沒有這次的糧價哄擡事件,朕也要找個機會,去與那些商人見上一面。”
“那去哪裡商談?”
“爲保證消息不會泄漏,只能去衆仙館了,你先去師尊那裡,求他暫時給朕找個清靜的地方,還有拿上玉璽,挑中的商人,都賜予一份龍帖。”
武則天想了想,又道:“切記,這次挑中的商人,必須保證他們的身份,背後沒有那些文臣的影子。”
“老奴明白。”
“對了,明日的《大唐日報》,就表這篇文章。”武則天拿出一個文章,遞給老曹。
老曹看了眼武則天親自寫的文章,誰代表的了民心。
顯然,武則天寫的這篇文章,針對的就是今日在朝堂上與姚崇的爭論。
不管這場爭論誰勝誰負,武則天都立於不敗之地。
因爲她可以出自己的聲音,姚崇卻只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裡抱怨。
“姚崇啊姚崇,你何不乾脆一些呢,我可是等着你逼宮啊。”武則天的目光射向遠方。
不過她也明白,姚崇這隻老狐狸是不可能輕易的逼宮的。
以他謹慎小心的態度,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或者是十足十的把握,他是不會兵行險招。
如今雙方的矛盾已經激化,誰都不可能退一步。
文官想要保證自己的權威性,而武則天就是要將他們的權威,他們的根基一點點的挖空。
文官的報復性行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他們以爲武則天的行爲是螳臂當車,可是他們又何嘗知道,他們自己也是那個試圖抵擋車輪的蟲子。
天下大勢面前,誰都無法阻止!
因爲這場變革,並不是武則天作爲主導,而是衆仙館裡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