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問題來了,如果李首席是夢妖的話,那麼他人未必在荔城,即便是在荔城,他身邊也有強大的侍衛在保護,我們怎麼跑到他的面前去拆穿他呢?”王銳說道。
幾人也犯難了。
他們在夢境中是清醒之人,意味着夢境裡絕大多數人對他們都存有敵意,而夢境若是符合他們的記憶,李首席就是一名位高權重的首席生命探索者,這樣的人物在還只是高三學生的他們眼裡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即便知道他是冥古夢妖,也無法闖到他面前啊。
“她剛纔不是說了嗎,冥古夢妖得在做夢者的附近,李首席如果是冥古夢妖,他就一定得在荔城,順着這個思路的話,我們只需要搞清楚他在荔城什麼地方,是秘密實驗室呢,還是在災難預警臺,還是說他其實在某個地方觀察着做夢者。”吳痕說道。
“那我們分頭行動,中午飯之前在老地方集合?”王銳說道。
衆人點了點頭,決定分頭行動找尋李奉所在的位置。
冥古夢妖是不能在夢境裡和他們做夢人玩捉迷藏的,它們畢竟是扮演夢裡的某個角色,而這個角色有他的合理活動軌跡,就像池琴這位災難預警播報員,她今天得上班,就應該在播報臺。
吳痕前往了荔城最高的通信塔,這座塔樓上安裝了全息投映設備,在氣候惡劣的時期每一個城市都有這樣的全息投影,以確保城市棲息的每一個人都能知道接下去會面臨的糟糕氣候。
只不過,糟糕氣候其實是女媧神端的防護壁壘破碎的前兆,沒有這防護壁壘,異度荒塵中那些強大活躍的物質就會干擾和侵襲家園,在那個階段女媧神端還能夠防護的時候,家園所表現的狀況就是災害氣候頻繁。
“其實女媧神端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虛弱至極了,家園防護壁壘無法徹底將世界隔絕。”
“那李首席他們確實更早就在接觸異度荒塵。”
“李首席說過,他也是荔城人。”
“而且那天明伊她們也在荔城……”
“也就是說,不管李首席是不是夢妖,他大概率是在荔城的,而那則全球宣告的消息,也可能是在荔城播報,然後將映像投射到全球各大城市。”
吳痕到了信號建築塔處,通過自己的聽覺感知去搜尋裡面所有工作人員的聲音。
無法使用任何能力,可感知是不會受限的,擁有三階聽感的吳痕也無需闖到有維序人員把守的信號建築塔中。
“沒在?”吳痕有些意外,李奉並沒有出現在這裡。
這就讓吳痕犯難了,要怎麼才能找到他呢,荔城也不算是小型城市,還分好幾個城區,即便自己擁有卓越的感知要在數以萬計的人海中找到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會是在那個地方吧,假如他今天不要上班?”吳痕自言自語了起來。
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吳痕又返回到了學校。
只不過這次他沒有進入到校內,而是徑直前往了後山。
熱帶館照常營業,公益性質的緣故,凌老頭甚至都沒有在門口收門票。
這個熱帶館本來就隱蔽,加上現在是工作日,裡面根本沒有幾個人,唯有一些從外地來的專門研究這方面的學生、學者,他們在場館裡觀察記錄着。
吳英庭畢竟曾經是荔城首富,蓋的這熱帶館算是很有水平的,何況這裡還是吳英庭爲自己一家人提前準備的避難基地。
步入到場館內,吳痕開始傾聽裡面的聲音。
原本沒抱什麼希望,可讓吳痕意外的是,他真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在二樓,在絕窟壁虎的展覽區,也就是守宮館內!
吳痕快步前往了守宮館,一踏入裡面,就看到了一名戴着黑框眼鏡的斯文男子,他如同絕大多數理工科宅男一樣跟隨在一位活潑的女子身邊,那女子年齡要小他十歲左右,但看得出來兩人很是恩愛,女子興奮雀躍的講述着展覽館中守宮的品種,斯文男子就那樣注視着她,時不時認真的點了點頭。
是李奉!
他真在熱帶館!
但他身邊的女子是誰??
難不成……
她在這個時間裡,是活着的?
“難得休息,你怎麼還是一副神經緊繃的樣子,放輕鬆啦!”
“你看過馴龍高手嗎?你看這些守宮,是不是和裡面各種各樣的龍很相似,有龍角,有龍鬚,還有龍爪,不覺得每一位守宮愛好者,其實都有一顆養龍的夢想嗎?”
“看我幹什麼,看這些呀!”
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充滿着特別的活力,而且吳痕對這個聲音也很熟悉。
子鼠的聲線,便是這般,偏少女感。
吳痕忍不住好奇,打量起了女子。
女子裹着頭巾,與明伊曾經戴着的那紫色頭巾竟然是同款!
吳痕對初見明伊時印象很深刻的,那時的她也是戴着這樣的薰衣紫三角巾,時尚而又透着女性典雅氣質。
不同的是,明伊烏絲由頭巾中垂落,而這個女子戴着頭巾似乎是爲了遮掩自己沒有頭髮的樣子。
頭髮已經脫落了。
皮膚也過分的雪白。
除了整個人氣質似綻開的山花浪漫燦爛,實則已經病入膏肓。
“癌症?還是別的什麼?”吳痕驚訝的看着還活着時候的子鼠,能夠感受到她生命活力與靈魂活力是截然相反的。
她整個人洋溢着青春氣息,可她的身體卻在枯竭,彷彿走在外面,風輕輕一吹就會倒下。
女子仍舊漫步在每一個展覽櫃中,每一隻稀有的守宮她都可以講述它們的來歷,甚至追溯到恐龍時代它們是以怎樣的方式存在着。
“我一直在設想,它們或許便是曾經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恐龍,在整個地球家園面臨惡劣氣候,無法誕生出大量植被食物時,它們便學會了適應,試着將自己的身體縮小,試着改變捕食的方式,試着將這個世界的霸主地位謙讓出來,於是乎它們一代一代,將自己龍的基因藏匿在了這小小的守宮身上……李老師……李學長……李大豬蹄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呢!”
“額……我出神了,你說的這些讓我聯想到了如今的我們,我們也遭遇了惡劣的氣候,也將迎來史詩級災厄,我們是向着宏觀進化,還是向着微觀藏匿?”李奉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回答道。
“你們男生真的很奇怪,總以爲這個世界唯有你才能夠拯救,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在你們誕生之前這個世界已經完好的運轉了千萬年、上億年,生命向着怎樣的形態進化並不會因爲某位個體的強盛與弱小而改變,哪怕世界要爆炸了,只要今天是放假,就應該是很開心的事情。”女子說道。
“我……我說不過你。”李奉說道。
“你在後悔嗎?”
“後悔沒有將真相公之於衆,還是後悔陪你走完這最後一段時光?”李奉問道。
“你說的是同一件事。”
“其實我就像是一個古代的先知,預測到了一場不可阻擋的災難,公佈與否最終的結果都一樣,確實像你說的,世界離開了誰都在運轉,是我們每個人把自己的存在放得過大了。我不知道我是否會因爲今天的決定後悔,但我一定會爲今天早上沒有陪你逛這個特別的守宮展覽館而後悔。”李奉說道。
女子笑了起來,眼眸中全是絢爛的色彩。
吳痕站在角落處,當真如一位不小心闖入到別人夢境裡的過客,他不忍心去打攪。
“嗡~”
手機震動聲響起。
這個聲音引得李奉和那位女子同時轉過身來,望向了吳痕這裡。
吳痕立刻閃到了一旁的柱子後頭,不讓他們發現自己。
“痕哥,我們沒有找到夢境裡的李首席,他可能不在荔城,你那邊有什麼線索嗎?”王銳在電話那頭詢問道。
“我找到他了,不過他不是田家寶的冥古夢妖。”吳痕說道。
“啊??你確定嗎?”
“讓她再想想其他人吧,可以從她爸媽上着手。”吳痕說道。
“好的,好的。”
……
吳痕離開了熱帶館,把那裡留給了他們。
他返回到了學校中,找到了在校門口等自己的冥古夢妖。
“我相信你們沒有善惡之分。”吳痕對俞語說道。
“你的同伴們找到我的同伴了嗎?”俞語問道。
“讓他們自己找吧,我在這裡慢慢等就好了。”吳痕說道。
“你們的世界正遭受災難,有人做了一場世界恢復寧靜的夢,於是就有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相似又不同的世界……但你是這裡的過客,你的夢不是這些,你的夢是什麼呢?”俞語詢問道。
“你猜。”吳痕卻是笑了笑。
“我猜不到。在夢裡,我們無所不能,可依舊無法揣測到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俞語說道。
“我相信你們是沒有善惡之分的,就像是路過一片花叢,幾隻身上採集着花粉香氣的蝴蝶陪我們嬉鬧了一會。”吳痕說道。
“你已經清醒了,在這夢境場景中逗留不了太久,假如你的朋友還沒有找到冥古夢妖的話,你也會漸漸醒來。感謝你告訴我,我這個造夢者的不足,這是我從過去那些迷失者身上採集到的夢果,送給你。”俞語取出了一枚小小的果實。
這小果實像一枚蘋果。
但吳痕卻感受到了這夢果中蘊藏着的能量。
是元幽,夢境元幽。
“看來異度荒塵中也不全是那種不遵規則的。”吳痕開心的收下了這份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