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復江水如約來到多功能廳。他注意到門口站着衛兵，還多設立了一道身份覈驗關卡，顯然這次會議的內容不同以往。
進入大廳，裡面已經坐着三十來人，他們顯然全是各個領域頂尖的專家，甚至不少人的照片復江水都在新聞報道或科學雜誌上見到過。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多功能廳居然啓用了視頻投影幕布，透過投影畫面，他能看到另一邊的攝像頭正對着領導辦公室。
網絡會議本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放在綜合防控中心就很稀奇了。
這裡到處都是禁網區，只有少許區域允許聯通外網。
座位上並沒有標明座次，復江水轉了一圈，在見到高偉也來了後決定坐在他旁邊——不管怎麼說，對方至少是個熟人。
“您來啦，這兒沒人。”高偉看到他也熱情的打招呼道。
“謝謝，我正打算找人做個伴就看到了您。”復江水坐下後好奇的指了指熒幕，“這裡能上網嗎？”
“不能。但此次會議使用了特殊通訊設備，並不基於現有的網絡。”高偉解釋道，“具體技術我不太懂，好像跟量子加密通訊有關，如今爲我們提供通訊鏈接的是兩顆量子衛星。”
他嘖嘖稱奇，“一次視頻會議而已，有必要嗎？”
印象中這種技術是爲軍方開發的，主打抗干擾和反竊聽，也只有在戰場那種複雜電磁環境下才有用武之地。
如今會議雙方都位於國內，最多架個專線就能達到極高的保密需求，用衛星反而有些多此一舉的感覺。
他實在想不明白，上面究竟在提防什麼。
“這還只是個開始，以後防控中心還會配發專門的便捷式通訊加密設備，用來取代我們的手機。這樣大家即使在設施內也能方便聯繫了。”高偉說到這裡忽然壓低了聲音，“會議開始了。”
在多位上級領導的一段開場白後，主持者終於將會議引入正題。
“目前，復江水教授、韓衛寧教授與立白教授牽頭的三個項目組已經對新型礦石展開了全面研究，除開一般力學性能和化學屬性的報告外，最令人欣喜的發現來自於復教授的研究室。我想與會諸位都已提前知曉，那就是此物具有天然超導性。”
“爲了表彰復江水教授的發現，上面決定採納復教授的提議並賦予新型礦石一個正式的名字：「爻石」。”
現場頓時響起了一陣掌聲。
“恭喜您了。”高偉一邊鼓掌一邊小聲道。
復江水謙虛的笑了笑，表面裝作鎮定的模樣，內心卻已樂開了花。對於研究者而言，新事物能冠上自己的命名絕對是莫大的殊榮，何況是這麼重要的東西！
最初同意加入這個項目無疑是他最正確的選擇。
“接下來對爻石的研究將進入新的階段——即工程應用階段。”主持者等到掌聲平息，才繼續說道，“由於此礦石暫時無法量產，所以我們很難在每個項目上都投入相同的資源，爲了最大限度的利用爻石，我們必須選出一個項目來作爲主要攻關方向，這也是此次內部會議的目的。”
“接下來我將有請三位專家依次登臺，講述他們的研究方案，最後再由各位投票表決，選出其中技術上最可行，實際也能創造最佳收益的方案，作爲未來一年裡的主攻目標。”
他伸出手，示意第一位發言人上臺。
“請汪教授講述他的首個方案。如果大家有什麼疑問，可以當場舉手提出。”
原來如此。復江水算是明白了，這個會議將決定第一批的爻石最終用在哪個工程項目上——這跟試驗室要經費和樣本有些相似，不過耗費的資源要大得多。試驗室沒出成果，最多也就浪費幾克樣本，而這個方向要是選擇錯誤，耽誤的可是先發優勢和所有爻石，其重要性可見一斑。
“各位專家同行好，我的研究方向是磁懸浮環，應用途徑爲太空電梯。”
汪教授的解說相當簡單明瞭，由於超導體還具有完全抗磁性，即邁斯納效應，所以它能自發懸浮於磁石上。如果電磁鐵的話，還能通過改變電流強度來控制懸浮高度，這也是磁懸浮列車的原理。
而倘若用超溫超導體來製作懸浮環，它的浮空將不會產生任何損耗，可以一直高懸於空中。這樣每隔數公里設置一個懸浮環，就能組成一條浮空軌道。而它的內圈設有加速磁場，可以像線圈炮那樣發射電梯，返回也是同樣的道理，只需要反轉內圈磁極即可。
“太空電梯一直是人們低損耗前往近地空間最可行的設想，而比起碳纖維束固定的有軌電梯，超導磁懸浮電梯不存在剛性連接，抵禦破壞的能力極強，即使中間環發生損壞，也不會導致整個電梯的崩潰。何況碳纖維束的高空作業與固定問題一直沒有可行方案，超導環在施工方面要簡便許多，一旦它能投入實用，我們將擁有其他國家難以比擬的太空投遞優勢。我的團隊預估屆時每噸運輸成本預計不到一百元，任何從地面發射的運載火箭都將失去意義。”
這時有人舉起手來。
“您請說。”汪教授點點頭。
“造這種懸浮環需要大量的爻石吧？開採量跟得上嗎？”
“懸浮環只有上下兩條線圈需要用到常溫超導材料，當然，考慮到環體本身的尺寸，它的用料確實不少，大概每個環需要五到六噸爻石。如果方案通過，我的團隊打算先製作一個試驗環，用來驗證太空電梯的運載能力。剩餘的環可以等爻石充裕了再補充。”
接下來又有幾名專家相繼提問。
等到全場無人舉手後，主持者邀請下一名研究人登臺。
“第二個方案由盧教授提出，他的方案是超級計算機。”
比起太空電梯計劃，超算的消耗則要小得多。由於超導體零電阻不發熱的特性，使得芯片的效率可以不受功耗牆的影響大幅提高，這變相降低了芯片的製造工藝，同時極大提高了計算機的性能。
而選擇超級計算機的理由也很簡單，目前而言常溫超導材料不存在配方保密一說，因此用它製作的芯片不可能流入民間市場；同時超導芯片並不是將普通的金屬材料替換成爻石，其構架也要發生相應變化，只有國家背景的超算中心才承擔得起相應的改建與使用成本。好在超導計算機的研究並不是從零開始，將超導與量子計算結合的項目十年前就已經有團隊在做了。
“我猜上面是不會投二號方案的票的。”復江水低聲說道。
“哦？爲何？”高偉問。
“前景不明，而且效益規模也不大。唯一的優點是對爻石需求不高，那完全可以分他們一塊自己搞。”他搖搖頭，超導芯片跟普通的高端芯片並不在一個賽道上，就算研發成功，也難以奪回民用市場，這意味着它的總體盤會相當小；何況超算項目國內本就是世界一流水平，不光夠用還好用，如今轉頭搞新的超導構架屬實沒有太多吸引力。
連他都能看到這個問題，上面不可能看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