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警報的是位於西南邊的瞭望塔。
等到薛泉和萊恩抵達此處時,港口周邊的羣衆已經被疏散,聞訊趕來的安保部隊已經聚集了快兩百人——他們也是城衛軍覆滅後,由樂園基金會與聖堂聯合組建的警衛力量,基本配備了手槍和自動步槍,儘管訓練時間短、人數也不多,但勝在武器優秀,維持治安綽綽有餘。
“薛長官!”領隊雷多見到薛泉,立刻向他擡手行禮。
後者回禮後將目光投向大海方向,他現在不用問也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幾艘蒸汽戰船正拖着滾滾黑煙朝港口駛來,艦艏的雙聯炮塔清晰可辨。
“港口炮位已經做好準備,一等它們進入射程,我們就可以開火。”
“先別急。”薛泉眯起眼睛,他總覺得這幾艘大船有點眼熟,不像是海盜慣用的高速船。
萊恩此時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
“這幾艘船不是護送我們來新大陸的船麼?他們怎麼又回來了?”
“你確定?”薛泉意外道。
“確定,爲首的就是碧波號,我還在上面呆過半個月呢。不過……”萊恩有些猶豫,“它看上去怎麼破破爛爛的?就好像被人揍過一樣……”
薛泉立刻向雷多下令道,“讓你的人不要動手,除非對方先開火。”
“是!”
就在安保部隊的衆目睽睽下,三艘戰船緩緩駛進了海港碼頭。到這個距離內,所有人都已能看清船上所發生的事情——它們的側舷和艦橋上有明顯的豁口,甲板上的圍欄東倒西歪,其中碧波號的一個煙囪還被撕成了兩截,濃煙從斷裂處冒出,燻黑了後方的瞭望塔樓。
毫無疑問,這幾艘戰船被人用炮火伺候過。
當地人對舊大陸的軍隊毫無好感,自然對它們的遭遇幸災樂禍。唯有萊恩面色凝重,盯着三艘船一語不發。
很快,船上便有人放下了舷梯,一隊人馬攀着梯子下船,還沒走出棧橋就大喊起來,“我們是王國海軍,對各位沒有敵意!我們的指揮官閣下想見一見樂園教的負責人!”
“那不是偵探先生麼?”萊恩一眼便看到了法瑞蘭,還有偵探身邊的杜林爵士與菲尼爾准將。他趕緊走上前去,攔下衆人,“見鬼,你們怎麼又繞回來了?王子殿下聽到你們的彙報了嗎?”
法瑞蘭面露苦澀,還沒來得及答話,另一邊的杜林爵士已經哀嚎起來。
“叛變了!龍久公爵帶着大半王國領主叛變了!他們的軍隊已經殺入王城,海軍也投靠了他們!”
萊恩震驚的瞪大眼間,他不敢置信的望向法瑞蘭,後者微微朝他點了點頭。
“叛亂是我們離開大陸不久後發生的,等我們抵達東邊的血手港時,根本不知道那裡已是叛軍的領地……”
“這裡不適合討論要緊事!”菲尼爾站出來打斷道。他明顯受了傷,頭上還纏着好幾圈繃帶,“萊恩中校,帶我去見城市的實際控制人,我要代表王室與他對話!”
“薛先生……這位是艦隊指揮官菲尼爾准將。”儘管萊恩對此人毫無好感,但涉及到王國大事上,他也沒有刁難對方的心思,“准將先生……薛先生目前是樂園教的執行官,神使閣下的話……目前仍在閉關冥思。”
“閉關……冥思?”
“是的,朝先生正在與樂園之主溝通,暫時不會見客。你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談。”薛泉也不謙讓,“不過這裡確實不是會談的好地方,諸位還是先跟我一起回耶妮聖堂吧。”
“你就不能讓神使中斷冥思嗎?這可是事關王國存亡的大危機啊!你們爲什麼能這麼淡定!?”杜林不滿的嚷道,“新大陸之城也是王國領地,貴教雖然沒有在王城註冊過,但作爲正神教派,同樣應該爲王室效力!”
薛泉掃了艦隊指揮官一眼,發現他一語不發,面色陰晴不定,就知道對方內心裡是同意爵士這番說法的。不阻止便是一種默認,同時也是在觀察自己的反應。
他笑了起來,“可惜包括我在內,沒人知道朝先生的冥想之地。你們想跟他談也行,等他回來後我會立刻通知各位的。”說完他朝安保領隊雷多揮揮手,“解除警報吧,港口留兩組人,其餘人可以解散了。”
下達命令後,他看都不再看菲尼爾等人,跨上摩托就準備離去。
“等……等等!”菲尼爾忍不住叫住了他,“薛先生,我們可以先談!另外……我的水手們也需要食物和藥品,他們之中有不少傷者,而且還感染了猩紅之咒……”
“他的意思是……海軍需要一個營地來休整。”萊恩小聲解釋道。
“我知道。”薛泉點點頭。軍艦裡活動空間狹小、空氣差,疾病很容易傳播,所以靠岸時除了必要留守人員,其他士兵都會下船活動。但如果沒有一個用來安頓他們的地方,大量流動士兵本身就是一個安全隱患。“原本的城衛軍駐地現在已經變成了警局和拘留所,你的人就去城東郊外紮營吧——那裡正好有一個空出來的營地。至於感染病症的士兵,我會通知聖堂修女去診治,當然,不管是食物藥品還是醫療費,都得你們自己出。”
“沒問題。”菲尼爾微微鬆了口氣。
上層軍官最怕的就是變成光桿司令,沒了士兵,這三艘軍艦也會變成廢鐵。
“卡潔麗娜肯定也很想知道大陸的消息,我去通知她一聲?”萊恩主動問道。
“不行!”沒想到菲尼爾與杜林齊聲制止道。
法瑞蘭雖然嘆了口氣,卻也沒有表示異議。
“咳咳……請相信我,這事還希望你們封鎖消息,特別是不要傳到神機教教衆的耳中。”菲尼爾鄭重說道。
……
聖堂會客室中,薛泉作爲樂園教代表,聽完了調查隊講述的遭遇。
“所以當你們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就打算來新大陸求援?”他端起茶杯,斟酌着問道。
“當然不是,我本來是想前往海軍本部匯合的。但沒想到船剛出港,就遭到了一支艦隊的襲擊——從艦船樣式來看,他們應該也屬於王國海軍,然而桅杆上卻掛上了海盜旗。”菲尼爾憤憤道,“他們這是赤裸裸的背叛,應該統統被掛上絞刑架!”
“我記得你們之前一共有五艘船吧?”
“沒錯,另外兩艘被擊沉了,他們主動拉開戰列線,以寡敵衆,爲我們爭取逃離時間……船上的小夥子們都是好樣的。”
怪不得剩下來的三艘船上都傷痕累累。
“你們往返不過一個月,王國就有大半城市淪陷,與其說是叛軍打得快,倒不如說各地的勢力投得快。這位龍久公爵又是什麼人?”薛泉抿下一口茶,不緊不慢的問道,“能跟我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