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深吸一口氣,推開這扇足有三米高的氣派大門。
門口的房間同樣堪稱奢華,與外面密密麻麻的平房恍若兩個世界。腳下是兩米長寬的大理石板,房間縱深足有二十多米,盡頭有兩節臺階,然後纔是巨大的紅木辦公桌。桌子後面懸掛着兩列旗幟,從屋樑一直垂落至地面,加上那高達六米的落地窗戶,顯得要多氣派便有多氣派。
從屋子裡的擺設來看,這僅僅只是一間辦公室而已。
坐在紅木桌後的人顯然就是“總督大人”。
朝陽一邊走近,一邊打量着對方。
總督的身形無疑已經發福,很難從面向上來推斷年齡,只能大概估計在四十歲以上。他頭上帶着一頂呢絨軟帽,臉上滿是難看的黑斑。不過從他眉角的刀疤和陰鷙的眼神來看,此人並不是個好相處的角色。
“坐吧。”他正處理着手頭的文件,隨手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說說進度,我們還要多久才能進入那堵該死的牆裡?”
「8月,隧道坍塌、海水滲入,除了死人還是死人。」
「9月9日,人已經無能爲力了,我們需要重型機械進場纔有希望打破僵局。但是人可以潛水進入,機器不行……怎麼辦?怎麼辦?」
「9月25日,海波曼又在給我施壓。去他媽的,難道是我想拖延下去嗎?也許只能拼一把了,用炸藥炸燬這堵牆!我需要詳細的炸點佈置圖,衛城沒有人能計算得了這個,我得寫封信給格萊克書院總部。」
「這是最後一頁!」艾洛蒂飛快的念道。
“炸藥……”聽到這裡,朝陽腦筋急轉,幾乎下意識回道,“我打算用炸藥試試,快的話也許一週就能搞定。”
9月25日寫下的最後一條……也就是說,今天必然已是25日之後!衛城消失是10月5號,換句話說,這裡的人剩餘性命只有十天不到了?
“炸藥?我沒聽錯吧,巴里夫先生。”總督擡起頭來,正眼看向他,“那地方位於海平面下,炸塌洞窟死人事小,把公司的全部希望埋起來那可是大事。你確定這方法可行?”
他沒有覺察到異樣!
這讓朝陽長出一口氣,“普通的爆炸不行,必須是精細的定點爆破。我需要炸藥安置的設計圖,格萊克書院才能完成這份委託。等到設計圖一到——”
還未說完,對方直接厲聲打斷了他,“你把這裡的消息泄露給書院了!?”
朝陽瞬間意識到,這個項目居然還有不低的保密需求。
“當然沒有!我繪製了一張平面草圖,裡面不附帶任何具體的地點信息。”情急之下,他張口胡謅道,“計算這種數據只需要一個相似的模型即可,它可以是雪國的峭壁巖板,也可以是聖西亞的城牆。”
“是嗎?你確認他們看不出來?”
“您放心,我敢肯定這點。”朝陽斬釘截鐵道。他知道自己只要露出一絲猶豫,肯定會倒大黴。
“下次做這種事情最好先跟我說一聲。”總督的表情緩和下去。
“是。這不是時間掐得緊嘛。”
“你知道麼……巴里夫先生,我最欣賞你的一點是什麼。”對方靠坐在長椅上,微微仰起頭,彷彿在回憶往事,“是你夠狠,或者說夠理性。從王都走出來的大學者有很多,但像你這麼肆無忌憚的少之又少。那些人自視甚高,從不願意弄髒雙手,而你不介意。只要有新東西可以研究,伱甚至能把自己的親人當作實驗材料。”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渣?」艾洛蒂感慨道。
「那是巴里夫,你別指桑罵槐行不行。」
“可以說,你能走到今天,燃素公司功不可沒。若是你能繼續爲公司效力,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但是……”
總督微微一頓。
兩名侍衛突然從身後衝來,扭住朝陽的胳膊,將他一把按倒在辦公桌上!
辦公桌主人拿起一把開信刀,緩緩抵在朝陽眼睛前。
也就在這時,他的餘光看到了桌上擺着的一份小檯曆。
上面的日期赫然是9月27日。
「我這就過來!」艾洛蒂急道。
「別,你來了也沒用,他只是想威脅我而已。」朝陽連忙阻止道。
“但是別忘了……公司能扶持你,也能毀掉你。你要是這次還失敗了的話,我們就會把你埋在沙灘裡,以警告接替你的大學者,你明白了嗎?”
朝陽故意掙扎了兩下,用驚恐的神情連連點頭,“我保證這次一定成功!”
總督揚了揚刀子,示意手下退開。
“好好幹,別再讓我失望了。”他最後說道。
……
回到最初的臥房,艾洛蒂正在茶几前飛快書寫着什麼。朝陽走過去一看,發現全是對方整理出來的資料。
“幫我泡杯茶,謝謝,水已經燒好了。這副身體似乎有點缺乏鍛鍊……”
“不是缺乏鍛鍊,而是身體被定在了剛覺醒的狀態。”朝陽端起水壺,發現火爐用的居然是壓縮氣罐。“不光是體能……連願力都是如此。我現在肉搏能力也就比一個成年人強點,想靠武力解決問題估計沒什麼希望。”
“行吧,我先說說目前獲得的情報。”艾洛蒂拿起其中一張紙說道,“首先可以肯定了,這裡就是衛城,而且是714年9月27日的衛城,離迷霧吞噬已經近在咫尺。你這副身體的主人是個大學者,效力公司叫燃素,聽起來是家能源企業。這跟他們尋找新能源的目標也較爲吻合。”
朝陽接話道,“總督就是工作筆記裡的海波曼,我雖然沒有機會查證他的名字,但他給我的感覺就跟巴里夫面對海波曼時一樣。”
“好,我先這麼記着。”艾洛蒂點點頭,“目前他們懷疑新能源的隱藏地點在東北海灘邊的一處天然洞窟中,開發了6個月,死了很多人。公司有壓力,並且施加到了員工身上。哪怕是負責此事的巴里夫,在日誌裡也顯得相當焦慮。”
“所以他纔會喝那麼多酒,還把公司的女僕弄到了牀上!”朝陽恍然大悟,“也許這個巴里夫也不是什麼好人,女僕應該不是出於自願,而是被逼的。我醒來時,看到你的背上有幾道紅色印跡,可能是鞭子或皮帶抽出來的……”
看着對方的臉,他忽然有些心虛的偏開視線,“呃……我其實也沒看多久。”
“行了,”艾洛蒂輕笑出聲,“那種情況下你發愣也是理所當然。別看我們現在掌握了一點基礎情報,但實際上問題還有很多。比如新能源到底是什麼?蒸汽奇構嗎?還有巴里夫平時是怎麼工作的?我們得趕緊處理洞窟的開發,不然肯定會有人起疑心。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邪神的那幾句話,我……覺得這些事情……不會毫無……關……聯……”
她的聲音漸漸走低,直到變得斷斷續續。
“你困了?”
“不……我……沒什麼……關係……”
“別硬撐,迷霧至少還有一週時間纔出現。要不別喝茶了,先睡上一覺吧。”
朝陽端着泡好的茶來到茶几前,卻看到艾洛蒂躺靠在沙發邊,嘴脣微微顫動,右手無力的垂下,宛若失去了知覺,其臉色蒼白的如同她手中的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