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羅鈺與趙琳韻這段姻緣能成,夏靜月還算半個媒人呢。想當時,那一對情義綿綿的男女跪求到羅夫人俞氏面前,真真是一段好戲,也讓全京城的貴夫人看了個大熱鬧。
可惜,凡是強求來的,用詭計奪的東西,終是要塵歸塵,土歸土。
廣平侯府羅家失去爵位,又被抄了家,從貴族跌落爲平民百姓,一夜之間,從天上掉到地下。趙琳韻插足孟圓圓與羅鈺之間,想做世子夫人,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在京城名聲盡失,最後還落得個遭人恥笑的低嫁。
羅家人恨透了趙琳韻,將羅家落敗的罪名全安在趙琳韻頭上,自趙琳韻入門後,沒有給過趙琳韻一天好臉色。而趙琳韻本就爲貪圖羅家的富貴纔去勾搭羅鈺的,羅家跌落到塵埃裡,反而要靠她的嫁妝來養活,她如何忍受得了?
別說趙琳韻對羅鈺是利用的,就算有真感情,以她勢利的性格也受不了羅家的貧窮,何況還有一個對她事事找碴的婆母俞氏。趙琳韻只忍了一個月,就忍不下去了。
開始時,羅鈺因爲對趙琳韻深深的愛,還能對趙琳韻溫柔有加,耐心體貼。然而,隨着相處日久,發現到趙琳韻越來越多的真面目,他從驚訝到震驚,然後失望,這一段“曠世愛情”也漸漸地淡了。
趙琳韻嫌棄羅鈺沒有能耐,羅鈺嫌棄趙琳韻貪圖虛榮,成親才過三個月,就夫妻反目成仇,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端得是熱鬧非凡。
大皇子在時尚好,俞氏是明王妃的姐姐,又有一個強有勢的孃家做依靠,趙琳韻還不敢鬧得太大。直到明王勢敗,俞家受牽連跟着倒臺了,甚至下場還不如羅家,而趙琳韻一家站隊成功,站在寧王一邊,現下風光無限。
若不是趙琳韻的名聲臭了,她早就和離再嫁。
既然不能再嫁,趙琳韻藉着孃家的威風,要當家作主,天天跟俞氏鬧得不可開交。
“羅鈺跑來找我了。”孟圓圓黑着臉說。
夏靜月倒是樂了,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他們成親不到一年,他就來找我,說什麼以前被趙琳韻給騙了,他真正喜歡的人是我,還要讓我原諒他,準備休了趙琳韻什麼的。”孟圓圓氣呼呼地說:“之前還好,他只敢偷偷摸摸地找了兩次,我不搭理他,他就沒再來尋了,我只道他知難而退。不曾沒想到,大皇子出事後,不僅他來找,就連他母親俞氏也藉着我跟姐妹聚會時悄悄來找我說話,說她最滿意的媳婦原本就是我什麼的……”
夏靜月越聽越樂,當年那對男女的嘴臉喲,說什麼爲了對方什麼委屈都願意受着,說什麼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重要,只要你幸福之類的,那個恩愛呢,可感人了。
這纔過去多久,就一地雞毛了?說好的山盟海誓呢?說好的曠世愛情呢?
趙琳韻那朵冰清玉潔的白蓮花,怎地不善良下去,不溫柔下去了?
還有羅鈺這位對白蓮花愛得深沉的情聖男子,怎麼叫着喊着要休妻了?
大皇子倒了,俞家倒了,孟家跟着李相國深受帝寵,這會兒羅鈺就發現曾經議親的姑娘纔是真正的真善美了?簡直笑死人了,分明是瞧上孟家的權勢了。
“這件事跟竇世子有什麼關係?”夏靜月樂夠後,不解地問道。
孟圓圓紅着臉,說:“有一次我去上香,羅鈺趁着人少竟然跑來拉我往林子裡去,那時我身邊的丫鬟被支走了,我的力氣又沒有他大,幸好當時竇世子出現了,救了我……”
在夏靜月的詢問下,孟圓圓這才交代,竇世子救了她兩回,第二次還親自送她歸家,甚至將羅鈺揍了一頓,威脅羅鈺若是再敢糾纏她就直接送官。
“羅鈺被竇世子揍了一頓後就不敢再來找我了,我原先以爲,他們以前是一道玩的,又同是君子社的人,竇世子會幫着羅鈺。不曾想,他個公道正義的人……”孟圓圓臉色越說越紅,“從那時我就知道,他跟一般的紈絝不一樣,即使表面吊兒郎當,但內心深處是好人,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看着孟圓圓羞紅的臉,夏靜月心頭涌起層層疊疊的喜意,她笑盈盈地問:“然後你們就這樣結識了?”
孟圓圓搖了搖頭,說:“上次經你拉線,讓我跟心婷做了朋友,我跟她脾性相投,我倆時常互下帖子辦宴。我去安西侯府,難免會遇到安西侯夫人,跟她聊了幾次,然後安西侯夫人說喜歡我,跟我母親提了結親的事……”
原來如此。
夏靜月弄明白了竇士疏與孟圓圓之間的事,總算鬆了一口氣,暗暗爲他們高興。
送走了孟圓圓,夏靜月仍然心情大好着。
韓瀟回來,難得見夏靜月如此高興,一問之下,不由好笑說:“你啊,瞎操心。”
夏靜月見他神情高深莫測,心中一動,拉着他的袖子問:“我怎麼就瞎操心了?”
韓瀟拉了夏靜月坐到窗前的涼榻上,說:“士疏雖然有紈絝之名,哪怕他表現得再如何不堪,也是安西侯府的世子,有一個戰功累累的父親,加上安西侯府的勢力,早在幾年就不少人家想跟安西侯府結親。你細想想,竇家給他提了這麼多親事,他只挑了孟圓圓,說明即使沒有愛情,但起碼有一點,他對孟圓圓是極滿意的。”
一言驚醒夢中人,夏靜月一拍腦門,“可不就是如此嘛,士疏又不是真正的紈絝,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尤其是陪伴終生的人,我真笨。”
“你這是關心則亂。”韓瀟難得見她發笨的時候,不由更愛了幾分,說道:“我瞧你最近喜歡做媒人了,聽說你還想給湯曉玉說門親事?”
這件事夏靜月還未來得及跟韓瀟說,不想他已知道了。“你覺得此事可行嗎?”
韓瀟低下頭,妻子正仰頭看他,眸光明亮如星辰,那依戀與喜悅的目光讓他的心情飛揚了起來。別說可行了,就不可行,也得行。“你想將她說給誰?”
“我暫時還沒有想到呢,你心中可有人選?”
“你不用將目光放在別人身上,別忘了你還有一個表哥未曾成親。”
“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夏靜月越覺得二人越登對,二表哥劉禾性情有些靦腆,湯曉玉爽朗大方,性情可以互補。
再者,兩人性情也有相似之處,都是愛笑愛玩的人,都熟知農事。
然而高興沒多久,夏靜月又有了新煩惱,“阿瀟,曉玉是四品官員之女,我表哥只是一個小舉人,身份配不上怎麼辦?”
就算有她這個王妃表妹撐門面,可劉家表哥一家剛從鄉下過來,大表哥也只是個芝麻小官,與湯家根本無法相比。夏靜月雖然覺得二表哥品性不錯,但兩家在身份上差別實在太大了。
“瞧你,又關心則亂了。”韓瀟理性地給夏靜月分析着,“又不是讓他們現在就成親,着急什麼?下一次科舉,你表哥下場考個好成績,身份自然就上去了……”
因夏靜月的關係,韓瀟非常看重劉家的兩位表哥,他也暗中觀察了一番,兩個表哥都是可造之材,值得培養。學府那邊的夫子反映,劉禾的文章寫得不錯,在時政方向,舉一反三,很有天份。離下一次春闈,時間很充足,他派人對劉禾着重培訓一下,不難拿到好名次。
劉家兩位表哥身後有睿王府,他們又是可造之材,前途無量,即使現在出身差一點,但潛力無限,很讓人看好。因此,在韓瀟看來,劉禾完全能配得上湯曉玉。
夏靜月心中大定,“的確不用着急,湯曉玉會留在京城,到時先讓兩人熟悉一下。嗯,就不跟他們說撮合他們的事,讓他們平常相處一下。不過話說回來,未成親的男女在一起容易被人說閒話,我得想個什麼理由讓他們見幾次面,又不會讓人說嘴的……”
西斜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夏靜月身上,彷彿罩了一層柔光,溫婉柔美得令人怦然心跳。韓瀟閒適地靠在窗邊,看着她柔美的笑臉,耳邊她絮絮叨叨的聲音也格外地悅耳動聽。
歲月靜好。
赫連鳳敏打聽到當日罵她肥婆的男子就是安西侯的世子竇士疏,是個風流多情的人,據說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敗家子。既然不算是個好東西,她決定在回去之前將竇士疏抓來教訓一頓,出一口惡氣。
爲免夏靜月不好做人,赫連鳳敏誰也沒有告訴,只領了雪山族的侍衛去了。
青樓是最方便打探消息的地方,暗部在青樓遍佈的一條街上設了一個據點。
竇士疏從那裡得到陳老的消息,喜氣洋洋地從裡面出來,正好被守在那裡的赫連鳳敏逮住了。
“本郡主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就是個色鬼流氓,大白天就去逛青樓,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