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神色有些陰沉。
鳳悅欣本來想借坡下驢,又怕顯得太過刻意會讓楚逸心生反感,絞着帕子看向楚逸,眼神楚楚而期盼。
楚逸卻並沒有看她,沉吟半晌,才又笑道:"皇兄說得對,既然九公主一切安好,那臣弟就不打擾了,告辭。"
楚曄含笑點頭。
"不送。"
眼看楚逸和鳳悅欣即將離開,小貞卻躊躇不前,頻頻看向鳳淺兮,目光疑惑帶幾分請示。對方卻神情淡定毫無任何暗示,她摸不準鳳淺兮在想什麼,只得按捺心中的憂慮,跟着走了出去。
大廳再次恢復了安靜,只餘空氣中瑟瑟風聲,顯得有些窒悶惆悵。
"咳咳……"
低低淺淺的咳嗽聲拉回了鳳淺兮的注意力。
楚曄靠在座椅上,神色淡淡疲倦和蒼白,眉目籠罩着若有似無的陰鬱之色,顯然身染痼疾多年。
周圍沒有人,他坐在空曠的大廳裡,便顯得格外的寂寞和單調,有一種隔世的淒涼之感。
她心中莫名的劃過怪異的情緒,卻一句話都不說,扭頭就走。
"那個丫鬟……"
楚曄忽然出聲,音色淡淡似風如線,卻準確的飄進鳳淺兮耳中。
"在你痊癒之前,最好離她遠一點。"
鳳淺兮皺眉,回頭冷凝着他。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楚曄沒起身,眉目似籠罩在羣山霧影,有一種深遠而寂靜的華美。
一聲輕笑從薄脣溢出,清淡而涼薄。
"就憑你現在住在我的府上。"他和善的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我想公主應該知道。"
鳳淺兮咬牙切齒,"多謝殿下費心提醒,告辭。"
她說完立即轉身離開,毫不停留。
"楚逸並非良人。"
淡漠如煙的聲音飄在風
中,似被吹出無限複雜的情緒。
鳳淺兮腳步一頓,回頭譏誚的看着他。
"他不是,難道你是?"
楚曄沒說話,平靜的看着她。
鳳淺兮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惱怒,說話越發不客氣。
"殿下雖身份尊貴,亦是人中龍鳳,可惜天不眷顧,生就一副孱弱之軀,日後新婦入門,怕是不出兩年便要爲殿下披麻戴孝。哦不對,應該是爲殿下殉葬纔是。"
她此話一出,只見那原本淡然沉靜的男子悠然目光微縮。他面容未改,眼神依舊清淡如水,卻無端的生出幾分清寒之意,比之周圍的空氣還要冷。
鳳淺兮心情大好,卻沒錯過方纔空氣裡流動着的幽暗氣息,那是殺氣。
她很奇怪不懂武的自己居然能敏感的察覺到隱藏得那樣細微和沉暗的森冷之氣。
莫非是原身自幼長在皇室所鍛煉出來的敏銳力和洞察力?
楚曄已經站了起來,若有似無的笑了下,眼神裡有種她看不懂的光色在流轉。
"但願任何時候公主都能如此理智從容。"
什麼意思?
鳳淺兮皺眉,楚曄卻已經朝另一個方向而去,背影淡漠。
……
從太子府出來,楚逸便沉默不語,一個人徑自走着。鳳悅欣見他臉色沉靜眉眼卻凝聚淡淡陰鬱,似有不快。想起方纔在前廳的場景,她捏着帕子的手緊了緊。
楚逸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狀似不在意的問道:"我聽說當初九公主的生母被貶,是因爲在宮中使用厭勝之術,而且暗害之人正是你皇兄和姨母。爲此,你皇兄還大病了一場,險些丟了命。"
他雲淡風輕卻又似有些費解的說:"她母親如此蛇蠍心腸害你母親兄長,按理說你該十分痛恨她纔是,怎的對她如此親切關懷?"
鳳悅欣一愣,對上他疑問的眸子,心中一跳,心想他莫不是在試探?面上卻一副悽婉哀愁的摸樣,似悲似
恨又似無奈的說道:"她總歸是我妹妹,況且她母親狠辣無情殘害無辜已經受到了懲罰,九妹卻是無辜,我怎能因此遷怒於她?"
說到這裡,她神色越發的悲天憫人,"只是九妹大抵這些年在長生殿受了不少苦,心裡怕是怨恨着母后和皇兄,所以才處處針對我……"
走在後面的小貞此時冷哼一聲,"七公主怕是說反了吧。"她走上來,冷睨着鳳悅欣,眼神鄙夷冷嘲。
"七公主是嫡出,出嫁爲皇子妃,隨行之人多不勝數,反觀九公主只是一個陪嫁的側妃,身份低微形單影隻,根本無法靠近七公主,又何來的針對?"
不等鳳悅欣辯駁,她又道:"若七公主是指方纔在前廳險些摔倒一事,當時在場的都不是瞎子,寧王殿下更是看得明明白白,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七公主若是覺得自己好心沒有好報反倒是被倒打一耙,日後大可收起你的仁慈和同情,也少受幾分委屈。"
"你—"
鳳悅欣不料她一個丫鬟竟敢明目張膽對自己冷嘲熱諷,登時氣得臉色青白渾身顫抖。
正在這時,楚逸淡淡開口了,"時間不早了,七公主,我送你回去吧。"
鳳悅欣滿腔怒火不可抑制,"表哥,她……"
她一擡頭,對上楚逸溫和卻暗含幾分沉鬱的眼,顯然已有隱隱的不耐和不快。她心中咯噔一聲,莫非表哥懷疑了?這樣一想,她頓時就是一慌,開口想要解釋,楚逸卻已經轉身上了馬車。
"表……"
車簾落下,擋住了楚逸的面容,也阻隔了鳳悅欣未出口的話。
她死死的拽着手帕,眼神裡的委屈悽楚之色瞬間消散,化爲了森寒和陰冷,直勾勾的落在小貞身上,似要將她碎屍萬段。
小貞卻毫不畏懼的迎上去,神情冷漠譏嘲。
鳳悅欣咬牙,壓低聲音森冷道:"不要以爲本宮不敢動你,咱們走着瞧!"
她一甩衣袖,大步往馬車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