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淺兮面色驟變。
楚曄猝然擡頭，卻是盯着她。眼神裡起起伏伏，翻涌着難以言訴的情緒。
蘭華神色從容。
＂所以如果追溯到幾百年前，你，容臻，我，還有兮兒，我們都算得上同宗。只不過當年燕宸公主重生是借她人軀體，後來她和北齊皇帝所生的孩子，與我先祖其實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後來亂世爭逐，歷史更替，北齊成了南齊，大燕成了北燕，又被你父皇所滅。你身上流着燕宸公主的血，又機緣巧合成爲我父親的唯一徒兒，與我婆娑族也頗有淵源。但無論如何，赤羅殤乃我婆娑族聖物，一旦流失，婆娑族必定面臨滅族之危。所以當初父親將一身所學對你傾囊相授，也不能以整個婆娑族族人的性命爲代價將赤羅殤交給你。＂
說到這裡他又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赤羅殤是我婆娑族聖物，且因其太過神通異能，未免引起世人爭奪，向來只有族長及傳人還有長老們才知曉。父親縱然收你爲徒，也絕對不可能將這麼機密之事告訴你。即便你知曉前朝歷史，然而燕宸公主到死都不知曉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根本沒死，這事兒也查無可查。直到現在我都奇怪，你是怎麼知道赤羅殤的？＂
楚曄坐着不動，眼神淡淡諷刺。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幾百年前的歷史不可查，那麼再往前呢？婆娑族也好，巫族也罷，違背自然人力的神秘部族，總會有跡可循的。＂
蘭華不置可否。
＂就算你陷我於甕中，長老們也不會將赤羅殤交給你。死我一人，總比死全族人好。縱然我婆娑族王族嫡系一脈斷絕，最起碼兮兒還活着。＂他看着楚曄，神情淡漠，＂你的陣法機關全都被我破壞了，我縱然力竭，最起碼這個時候能幫兮兒解除禁制，還能纏你一段時間。她要離開這座行宮絕對沒問題，而一旦逃出定州，離天鳳國境就不遠了。她活着，日後她的孩子一樣可以繼承婆娑族族長之位。＂
鳳淺兮愕然，然後無可奈
何道：＂表哥，別想得那麼極端，他不會殺你，好歹舅舅還救了他一命。雖然他這個人的確夠無恥，卻也不是那麼滅絕人性。怎麼說他還得叫你一聲師兄，若真有心要你的命，前年在北周的時候，他就可以動手了。＂
蘭華目光清澈。
＂我不是極端。＂他道：＂我沒想過娶妻，將來你的孩子就是婆娑族族長。＂
鳳淺兮再次愕然，結結巴巴道：＂表哥，你沒發燒吧？＂
＂我很清醒。＂
蘭華平靜的看着她，＂我一生的責任與使命就是守護婆娑山，以及保護你和姑姑。如今你雖富有一國，但你要做的事太冒險，我得在你身邊看着你。自然沒時間也沒精力娶妻生子，所以以後你和容臻的孩子就是婆娑族下一代族長。＂
鳳淺兮嘴角抽了抽，覺得這個場合實在不適合談論這種問題，輕咳兩聲，道：＂這些事以後再說。＂
她看向楚曄，道：＂楚曄，你要我下令退兵我也退了，你借我的手鏟除異己的目的也達到了，現在該放我們走了吧？＂
楚曄看着她，眼底深處最初翻滾的那些複雜的情緒已經蕩然無存，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我險些忘了，你本就是巴不得我早些死的。從開始，到現在。＂
鳳淺兮呼吸一滯，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她漸漸沉默下來。
楚曄已經低下了頭，＂你們走吧。＂
鳳淺兮有些訝異，楚曄費盡心思引誘蘭華來，好不容易重創了他卻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就這麼放他們離開，這不符合他的作風啊。
＂就當我還你當日救命之恩。＂
楚曄沒看她，語氣漠然。
鳳淺兮沉默，神色微微複雜，蘭華卻已經拉着她的手轉身。
＂兮兒，走吧。＂
＂哎，表哥……＂
鳳淺兮剛想說什麼，一眨眼發現自己已經踏出了碧浮宮，外面一個守衛都沒有，整座行宮空蕩蕩的毫無人氣，好似之前攔截蘭華的那些人，根本不
存在。
兩人很快出了行宮，宮牆外是寂靜的街道，卻沒有一個行人。
＂噗——＂
蘭華突然捂着胸口，噴出一口血來。
鳳淺兮豁然回頭，見他面色慘白，脣角鮮血殷殷，整潔乾淨的白袍桃花暈染，悽豔而刺目。
她瞳孔一縮，＂你……＂
蘭華卻忽然擡手點了她的穴道，然後手指點在她眉心上，指尖光芒一閃，隨即消失。
只那麼一剎那，鳳淺兮就感覺體內氣流涌動，她趕緊運氣丹田，之前被抑制的真氣如泉流緩緩流淌，一刻鐘後，真氣完全復甦。
她睜開眼，眉宇間月華展開，功力又上升了一層。
＂我替你療傷……＂
＂不必。＂
蘭華擡手阻止她，另一隻手捂着胸口低低咳嗽，半晌才虛弱道：＂楚曄的陣法太厲害了，九宮陣……險些讓我心脈盡碎，若非有靈力護體，我根本無法見到你。咳咳……果然容臻說得對，我還是低估了他。＂
鳳淺兮蹙眉。
蘭華吐出一口氣，慢慢回頭看她，眼神流露出淡淡笑意。
＂別擔心，長老們應該快到了。我雖然傷得不輕，但只要回到婆娑山，吸收來自赤羅殤的靈力，再加上長老們爲我護法，再重的傷都能痊癒。只是……兮兒，我大約要很長一段時間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小心。＂
鳳淺兮擔憂的看着他，＂別說話了，還是讓我給你療傷吧……＂
＂沒用的。＂
蘭華輕輕喘息，＂婆娑族的靈力有利也有弊，靈力高強者若傷了根本，必須得更爲高強的靈力才能修復。你剛解開封印不久，靈力運用不純熟，更何況你是旁支血脈，靈力在我之下，根本無法替我療傷。你的靈力傳輸只會浪費，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鳳淺兮皺緊了眉頭。
＂現在……＂蘭華握着她的手，＂先離開這裡，長老們應該已經到了定州。＂
鳳淺兮點點頭，＂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