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和天鳳正在開戰,她爲天鳳女帝,他是北周太子。
他們立場相悖。如今自己在他手中,若他真的將自己關在囚車裡繞城而過,駐紮在三十里外的天鳳大軍必然被驚動。
這是國恥。
而一旦傳出自己未在朝堂,必然會引起朝中內亂。
天鳳危矣。
她一直以來僞裝的淡定破裂,眸色沉沉的看着雲淡風輕笑容優雅的楚曄。
這個人從來都是危險的。
她知道。
和自己一樣,一旦脫於那些兒女情長,比誰都心狠手辣絕情冷酷。
楚曄卻已經轉身,聲音淡淡傳來,溫涼如玉。
"要穿朝服還是囚服,陛下自己選吧。嗯,半刻鐘。"
水晶門關閉,也將他的背影徹底阻隔在外。
鳳淺兮磨牙,她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半刻鐘之內不但要穿好衣服,還得梳妝整齊。
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發現剛纔還溼漉漉的頭髮已經乾透。她若有所思,想起剛纔他轉身的時候揮了揮衣袖,一絲若有似無的風剎那飛過耳際。
就是那一絲風,將她的頭髮給烘乾。
那不是武功,而是靈力,婆娑族至高無上的靈力。
想到這個鳳淺兮腦海中靈光一閃,剛纔發現自己內力消失的一剎那她就運氣準備用靈力。蘭華早就解開了她的封印,也教了她靈力使用的方法。只是讓她失望的是,自己不但武功不能用,連靈力也無法使用。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楚曄是怎麼讓她內力全失靈靈力全無的?
那支箭有那麼大的威力?
懷着這樣的疑問,她動手穿衣,然後對着鏡子自己梳妝,將那些金簪步搖鑲瑪瑙腰帶以及飛鳳玉佩全都一一佩戴,再戴上七彩寶冠。
穿戴整齊後,她轉身。
旁側有一面一人高的鏡子。
她之前就已經發現。
鏡中的少女金冠鳳袍玉顏傾城,纖穠合度,從眉眼五官到瘦弱的肩再到垂疊於腹部纖細的手指。
無
一處不美,無一處不是上帝最精心的傑作。
她有些恍惚。
登基數月,她日日都着深黑色鳳袍,日日都能從鏡中看見自己的容顏。看得多了,也就免疫了。
她沒穿過紅色,以前覺得那樣的顏色豔俗,今日才發現,原來金紅色纔是最高貴優雅最豔麗無匹的顏色。
她也從沒如此刻般意識到,自己那樣適合這樣豔麗的顏色。
自嘲的笑笑。
她轉身,走了出去。
浴池外連帶着一間華美的宮室,比之前那大殿面積還大,甚至附帶了小花園,花園內有小型的瀑布,周圍竟然還飛舞着蝴蝶,讓人恍然以爲這不是寒冬臘月,若是夏季酷暑。
不僅如此,花園內還種植着各種非季節的奇花異草。
宮室內的佈置更是精緻,那窗戶居然類似現代落地窗,也是水晶構造,一推門就能看見外面風景如畫。
地面上鋪着厚厚的毛毯,走上去輕飄飄的如雲絮。
有風徐徐吹進來,逶迤垂落的帷幔飄飄蕩蕩,伴隨着悅耳的鈴鐺聲。而更深處,有琴音寥寥,低低傳來。
是之前在大殿中,楚曄彈奏的那首曲子。
隔着帷幔,鳳淺兮並沒有走過去,只看見他背對着自己模糊的影子。
這曲子的旋律她知道,曾經他們共譜的《一簾秋》和《醉千錯》。
只是,他將兩首曲子合成了一首,從前那些接連起來有些生硬的細節被他改善,融合得天衣無縫。
一曲罷,竟是餘音繚繞三日不絕。
然而聽着那琴音,她莫名覺得悲傷和沉重。似乎封存在時光裡那些久遠的記憶,在以一種別樣的方式,慢慢彈奏,開啓。
"這首曲子……"楚曄依舊沒回頭,聲音低沉悠悠如那些從指間劃過的音符,"叫做'一梵千音'。"
鳳淺兮一怔。
隨即眼前一亮,他掀開了帷幔。
四目相對,他眼底有種熟悉的驚豔,然而不過一剎那,又沉寂在眼底深處。
"這鳳袍很適合你。"
他的語氣依舊沒有半點起伏,沉靜而溫和。
鳳淺兮不說話。
"以後……"他剛說了兩個字又頓住,眼神起起伏伏如翻涌的海浪,沉澱着歲月更替的心事和這亂世紛擾的低淺嘆息,隨即他又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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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你是怎麼失去內力的?"
鳳淺兮擡眼看他。
楚曄遞給她一隻箭,正是她之前踢出去關閉機關的那支箭。
鳳淺兮接過來,卻怎麼也沒看出這支箭有什麼異樣。
疑問的目光飄過去。
楚曄解釋道:"這座宮殿,曾是高麗的金鑾殿。"
鳳淺兮揚眉,依舊不說話。
"還記得趙佑麼?"楚曄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異,又優雅微笑,"二十年前他遇上一個人,一個因對凡塵女子動情不惜叛族的婆娑族長老。"
鳳淺兮眉頭跳了跳。
"蘭華沒告訴你麼?"
楚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淙淙瀑布和圍繞飛舞的蝴蝶。
"歷代婆娑族長老必有異人,會觀天象卜算術,恰好那人就是這一代唯一會觀星算卦之人。那位長老告訴趙佑,他會成爲亡國之君,而導致他亡國的是一個女子,一個讓他愛而不能十年兩地相望的女子。"
鳳淺兮眉頭再次跳了跳。
"而那長老所愛的女子,正是趙佑的姨母。"楚曄曼聲說道:"有了這層關係,他交給趙佑一樣東西,一樣可以剋制練武者內功的藥—赤凝果,尤其對至陰女子傷害最大。但凡接觸,必定內力消散。爲了防止意外,那位長老還在赤凝果里加了自己的靈力。當時他本來只是爲了加一重保障,畢竟趙佑性子軟弱,若遇上強者,未曾中計只怕也無用。卻不成想,那女子本身就身負婆娑族血脈,生來就具備靈力。而她所練的至陰內力和靈力相融,摻雜了婆娑族靈力的赤凝果,更成爲了她的剋星。"
他說到這裡,直直看着鳳淺兮,沒有笑意的笑了笑。
"十年前你從東丘回國,途徑高麗之時,趙佑未曾將赤凝果用在你身上殺你一絕後患,卻將它放在了龍椅之下。或許他以爲最終攻進皇城的人會是你,到時候可用這赤凝果制住你,然後與你同歸於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