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醫,你可算回來了。”方修的聲音明顯染上了幾許焦急。
她心下再次一凝:“可是發生何事了?”
“清竹出事了,好像快不行了,快!”方修的步子邁得很急,可見其緊張。
“清竹怎麼會出事?”月如霜心下頓時一緊,幾乎已經是開跑了。
她走時還好好的,怎麼就出事了呢?在這短短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事,一言難盡,還是先看看她的情況再說吧。”說話的同時,方修已經推開了門。
這個時候,她才陡然發現,這屋子裡竟不只一個清竹,還有一個七七。
當然,她也深知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故而,她只是向兩人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到牀前。
清竹雙眸緊閉着,安靜地躺在牀上,她的臉色很是慘白,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剛換上的,素淨的白,看起來倒是使其越發蒼白虛弱了。
自她進去後,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她的胸前插着一支斷箭,是致命之傷,我們不敢動。”方修說道。
“你們都先出去吧。”月如霜的聲音很平靜,就好似她有十分的把握般。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將清竹的衣服給拉開了,其胸前的傷,觸目驚心。
不知道是誰給她斷的箭,若非她太熟悉這些東西,她未必能夠發現裡面其實有斷箭。
她細細查看了一下,箭入心臟五分,且傷到了肺腑,這箭更是倒勾箭,若然強行取出,必會對傷者造成二次傷害,而這箭,很明顯地被人碰過,也真實地對傷者造成了嚴重的二次傷害。
她想,若然沒有人動過箭的話,清竹的情況不會如此糟糕,能撐到現在,也實屬奇蹟。
她又一次查看了一番,查到最好的下刀點。
這一次,她再次震驚,這箭上竟是有毒的,這毒,外面看不出來,竟是直入心臟的。
心,狠狠地跳動着,她的手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箭傷加中毒,她都懷疑能不能救活他了。
月如霜,鎮定!不能慌!
她閉上眼,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自己。
直到心境再一次平和,她纔再一次分析,繼而下刀。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其實並沒有用去多少時間,但是,於她而言,卻仿若過了好久好久。
她保持震定,雙目如矩,一個人利落地下刀取箭,由於是倒勾箭,又傷及肺腑,她必須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因爲,稍有不慎,便極有可能葬送掉清竹的命。而這,是她絕對不會允許的。
她救人無數,遇到過太多棘手的傷或病,卻第一次遇到清竹這樣的。
斗大的汗水不可抑制地自其額頭上滾落下來,差點就迷了她的眼。
她擡手擦去汗,繼續。
而與此同時,她往外喚了一聲:“七七進來。”
門開,七七一人疾步而入,月如霜頭也沒回:“拿錦帕幫我擦汗。”
七七二話沒說,照做。
室內,只能聽到刀子劃在皮肉上的聲音,一聲一聲入耳,直擊心間。
七七看着月如霜和清竹,臉色極爲難看,藏於袖下的手更是捏得死緊。
她很想問一句:清竹可是真的有救?但是,眼下這情景,她問不出來,只能等着。
時光流轉,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月如霜終於將箭給取了出來,在那一剎那,鮮血猛地噴出,噴得她一臉都是。
滾燙而又腥味的血在她臉上渲染出一朵妖冶而又詭異的紅花,直接燙進心裡。
但是,她沒有慌,甚至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便繼續。
她素手銀針,三兩下就將其身上的幾處大穴給封住,然後,冷靜地爲其再一次處理傷口,縫合,又以銀針紮了一次。
處理好一切,確定清竹還活着,她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也僅僅稍微鬆了一口氣,她便又轉身去檢查那根箭。
劍是倒勾箭,箭上有毒,她仔細地辨別了一下,腦子裡不停地過濾着,最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此藥是毒藥,一種比較普通,卻又極其頑固的毒藥。
毒塗在箭上,使得中箭者產生麻木,血液會緩步流淌,而一旦箭拔出之後,毒便會深入肺腑,不會致人死亡,卻會在每一次毒發時令中毒者猶如萬蟲啃噬,痛不欲生。
偏偏,此毒,無藥可解,唯情可緩。
很簡單,毒發時,若然與男子結合,那麼,痛苦會成倍減輕,但是,還有一個弊端,那便是與其結合的男子卻會染上毒,毒發時,她痛,他也疼,他疼,她也痛,也算是一種雙情毒。
到底是誰?居然對清竹下這樣的毒?這是有多大的仇恨?
“她怎麼樣?不會死吧?”七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月如霜才陡然回過神來。
她看了一眼清竹,然後輕輕搖了搖頭:“七七,你這是在懷疑本邪醫的醫術嗎?”
“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是邪醫。”七七苦笑道。
虧得這麼多年來,她對他……一往情深,難怪他會拒絕,難怪邪醫只會跟月如霜這個名字綁在一起。
“七七,本邪醫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對本邪醫存有幻想,是你自己太過於執着。”話到這裡,月如霜也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她問七七:“你怎麼會到煙城來了?”
“不久前,我查到我在這個世界上並非孤身一人,原來,我還有一個妹妹,只是,我循着線索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受傷了,在返程的路上,我遇到了方修,然後就帶着她一起回來了,可是,我們回來,你卻不在。”
“清竹是你妹妹?你可有憑證?”月如霜沉眉,最近發生的事情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是巧合?還是人爲?
她突然有種悶悶的感覺,似乎有很多她所不知的東西正在慢慢發酵、沉澱,她看不透,摸不着,就好像今日方纔知曉的她竟不知何時身在迷局之中了。
或許,她所置身的迷局還不止一個。
無形之中,彷彿有一雙手在拉着她,慢慢地往一個方向靠近。
而那個方向的終點,尚未可知,下一戰,她卻是清楚了。
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