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衝站在陽臺上,端着一杯半涼的茶,看着遠方的燈火點點的城市。
明天就是除夕了,農曆的新年即將到來,1979年算是徹底的過去了……
還好,在除夕之前,搞定了金像獎絕大部分事情,剩下的,都是按部就班的細節問題了。
最初他提出讓邵逸夫和鄒文懷來頒發最佳電影的時候,羅維明一口咬定絕對不可能,可世事無絕對。
邵氏和嘉禾佔據了香港華語電影市場八成以上的份額,全港的電影人和影評人都仰仗邵逸夫和鄒文懷吃飯,自然視他們爲高高在上的大神,而沈衝不同,他也是老闆,是資產以億爲單位計算的老闆,雖然聲望和影響力不如,但寧負白頭翁,莫欺少年人,邵逸夫73歲,鄒文懷57歲,沈衝才l歲,誰知道他日後成就如何?
正如沈衝說的,請他們去頒獎,又不是殺人放火,風雅事而已,花花轎子衆人擡,即使沒有利益糾葛,老傢伙們也樂意賣個人情,博個提攜晚輩的好名
因此在谷麗薇介紹了一下東方魅力19ru年製片計劃後,他稍微一提,邵逸夫就答應出席金像獎頒獎典禮,除了作爲嘉賓之外,還將領取終身成就獎——這種蓋棺定論性質的精神類獎項,不需要評審團決定,早早的就可以公佈,而作爲香港聲望最高,資格最老的電影大亨,第一屆金像獎的終身成就獎,非他莫屬。
搞定了邵逸夫和鄒文懷,接下來就是頒發最佳導演獎項的李翰祥和張徹,這兩位既是頒獎嘉賓,又是評審。
李翰祥爲人圓滑,善於交際,又和胡金銓是結義兄弟,他在自傳裡,到處放炮挖苦人,即使邵逸夫都不能倖免,可只要提及胡金銓,沒有一個字不好,全是溢美之詞,沈衝只要讓胡金銓打個電話,他必然會出席。
而張徹更簡單了,只要找個人上門去說一說金像獎的好處,他一定會欣然出席——邵逸夫是個純粹的生意人,張徹則是個純粹的電影人,他一生無子女,既不愛財,也不愛色,心血全在電影上,先後培養了五批“張家班”,門生弟子無數。
張徹不善經營,年老之後,家財散盡,無戲可拍,孤獨住在邵氏的宿舍裡,筆耕不輟,寫了上百部劇本,即使身染重病,在去世前幾個月,仍到處奔走,爲江河日下的香港電影出謀劃策,搖旗吶喊,狄龍去看他,勸他多休息,他不肯,寫信要與之絕交,可以說,這是有着一顆純粹電影心的大導演。
這兩位對中文電影貢獻極大,沈衝親自去上門去請,不爲別的,只爲尊重
格里高利-派克和奧黛麗-赫本還是沒有消息,如果春節之後,他們還沒回應的話,沈衝就不等了,直接換人,caa去年發展迅猛,簽了好幾個大明星,比如肖恩-康納利,作爲uu7的首任主演,越老越迷人的典型,來頒發最佳男主角獎,也是很好的選擇。
不過即使《羅馬假日》的兩位主演齊聚香江,沈衝也要拆開他們,選擇兩位華語電影中的明星與之搭配,分別頒發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這兩位華語影星,一位自然是夏夢,另一位,沈衝準備找趙丹。
趙丹是中國電影碩果僅存的元老,傳奇和活化石,三十年代主演的《馬路天使》和《十字街頭》,四十年代主演的《烏鴉與麻雀》,五十年代的《武訓傳》和林則徐》,六十年代的《烈火中永生》都是經典名片,尤其是《馬路天使》和《十字街頭》,都是世界級經典電影。
在二十一世紀初期,世紀之交,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盤點活動,其中《亞州週刊》評選了“世紀中文電影10強”,香港電影評論學會評選了“經典200——最佳華語電影0部”,香港電影金像獎評選了“最佳華語電影100部”,《南方都市報》主辦的第五屆中文電影傳媒大獎評選了“100部中國電影”,臺灣金馬獎則評選了“影史百大電影”。
在兩岸三地五家權威媒體評選中,一共出現了p8部電影,其中《馬路天使》全部中選,《十字街頭》和林則徐》入圍了三家媒體榜單,《烏鴉與麻雀》,《武訓丨傳》則入圍了兩家媒體的榜單,趙丹的演藝生涯之輝煌,可見一斑。
這樣的電影大牛,沈衝自然不會放過,去年在北京四處拜會文化名人的時候,就去過他家,趙丹也應允合適的時候,來香港走一趟。
最受關注的四大獎項的頒獎嘉賓,由沈衝親自決定,其餘獎項均交給籌備委員會負責聯絡和邀請,他就不再插手了。
至於評審團的組建,也完成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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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體制特殊,只要沈衝提出來,官方又同意的話,當事人基本沒有拿捏的本錢,所以不需要太費心思。
臺灣五人組在他去臺北的時候,已經順帶全部搞定了,香港十個評審,現在已經搞定了九個,只剩下傳奇的張愛玲尚無消息,不過羅維明已經去了洛杉磯,打包票說春節之後就有消息。
香港的十個評審裡,論文化影響力,除了張愛玲,就是金庸了,對別人而言,金庸可能不好請,可對沈衝來說並不難,因爲他和夏夢關係不錯,而衆所周知,夏夢是金庸終生的夢中"qingren",她的青鳥電影公司名字是金庸起的,李商隱《無題》詩中雲:“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其中意義,不言而喻。
有夏夢牽線,和金庸稍作溝通,他就應允參加金像獎評審團,還笑言是回沈衝的人情——沈衝聲譽鵲起之後,在香港只接受了《明報週刊》的專訪,這個專訪屢次被其他刊物引用,其中不乏境外權威媒體,讓《明報》賺了不少名聲和版權費。
“在想什麼?”
沈衝收回神遊天外的思緒,他回頭看了看李開元,說道:“沒什麼,只是看看夜景。”
李開元把手中冒着熱氣的茶杯遞給他,然後用雙臂半撐着木質的陽臺護欄,問道:“有心事?”
“沒,胡思亂想而已。”沈衝搖了搖頭,問道:“元元,你爲什麼不愛看電影?”
“誰說我不愛。”李開元側着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小時候我經常偷偷帶你去看我爸放電影,還記得嗎?”
“那是小時候,現在你很久都沒去過戲院了。”沈衝不着痕跡的說道:“我以爲你長大了,就不愛看了。”
“報紙上常說,電影是造夢的機器。”李開元看着遠方的點點燈火,說道:“我本來就在夢中,於什麼還要去看別人做夢。”
“這話怎麼說?”
“電影拍來拍去,不都是財富和愛情嗎?”李開元帶着淡淡的笑容,說道:“這世界上,有幾個女人比我有錢?又有幾個女人,比我的愛情更精彩?我只要好好過日子,把自己演好,把這個夢做好,就可以了,何必去看別人演來演去。”
沈衝愣愣的看着她的俏臉,過了一會,才說道:“除了財富和愛情,電影還是會演一些別的東西。”
“只不過是個外殼罷了。”李開元攏了一下被風吹拂的髮絲,說道:“你不是說過,好吃和好色,是人類繁衍生存的本能麼?電影總要人來演的,只要是人演的,怎麼可能跳出金錢和愛情。”
沈衝驚訝:“我有說過這種話?”
“不是你說的,難道還是我說的?我又不好色”李開元嗤笑一聲,站直身體,說道:“別人拍戲,要麼爲賺錢,要麼爲女人,你折騰了一年,忙的比港督都厲害,錢沒賺到幾個,女人……女人還要我幫忙,你這麼辛苦,爲了什麼?”
“你這麼一說,我感覺人生真失敗。”沈衝苦笑,他捧着茶杯,說道:“只是喜歡而已,人生在世,總要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就像你爸喜歡做木工一樣
“你喜歡就好。”李開元抱着手臂,換了話題,說道:“我媽讓我問問你,她有點閒錢,想做點投資,買什麼好?”
沈衝喝着茶,說道:“投資你不就得了,春節之後玩具廠不是要擴建二期工程麼?”
“她想要來錢快的。”李開元挑了挑眉毛,說道:“深圳邊的新工廠,至少要半年才能投產,而且她總是擔心內地會變政策,不敢投資,再說了,她只四五百萬港幣,就算投進去,回報率也不高。”
“火鍋店這麼賺?”沈衝一愣,問道:“兩家店面,才幾個月就賺了四五百萬?”
“哪可能賺那麼多。”李開元搖頭,笑着說道:“我估計吧,是以前的街坊鄰居把閒錢都湊起來了,交給她來做投資,誰讓家裡出了個財神呢。”
“財神那是噱頭廣告,當不得真,我經常做虧本買賣的。”沈衝皺眉說道:“要是虧了,你媽面子往哪裡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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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給個好主意。”李開元抿了抿嘴,說道:“要不就去投資買幾套房子吧,房價一直在漲,雖然慢了點,但是安穩。”
“房地產從來都是大魚吃小魚的遊戲,幾百萬買不到幾套房子,一有風吹草動還會被套牢。”沈衝把杯子放在護欄上,說道:“把錢給我吧,我拿去借給一條大魚,跟在後面喝點湯,賺點利息。”
“借給誰?”
“李嘉誠。”沈衝呵呵笑着說道:“他去年蛇吞象,吃了和記黃埔後,資金緊張,最近和會德豐做一筆買賣,要預交五億的定金,現在正在四處融資。
“他要收購會德豐?”
“哪可能,你真當他是超人啊,和記黃埔就夠他消化好多年了,會德豐好歹也是四大洋行之一,哪能說收購就收購。”沈衝搖頭,說道:“包玉剛在拼命賣船,會德豐在拼命買船,缺錢的很,所以採用聯營的方式,和長江實業合資,各佔50股份,成立了一個地產公司,把旗下子公司位於中環的聯邦大廈和國際大廈估價十億,賣給這個地產公司,李嘉誠需要拿5億出來做定金,然後才能轉賣,而根據他的評估,這兩棟大廈,至少價值億,利潤空間驚人
“這種事是商業機密。”李開元看着他,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最近忙着重啓佳藝電視臺,正在四處找股東。”沈衝斜靠在護欄上,說道:“我忽悠李嘉誠幾次了,他總是推脫,前天才點頭答應入股,但要我幫他融資。”
“他不怕你從中截胡嗎?”
“我對房地產沒興趣。”沈衝笑着說道:“我有更好的項目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