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要不要緊?”
“沒傷到筋骨,不礙事。沈先生是外賓,爲了慎重考慮,今晚就住這吧,觀察一晚,沒什麼後遺症的話,明天一早就能出院。”
“謝謝醫生。”李開元道謝之後,又追問道:“額頭上縫的針會不會留下疤痕?”
“不會,傷口不大,年輕人身體機能恢復的快,不會留疤的。”
醫生走後,莉莉站在白色的病牀前,看着沈衝額頭的紗布,很小意的柔聲道歉:“表哥,都怪我不好。”
“你個女漢子,別用這種語氣說話,聽的我心裡直發毛。”沈衝半坐在牀頭,揉着肩膀,齜牙咧嘴的說道:“這又不是你的錯,放心,我會跟舅舅解釋的,不會讓你的北京地理考察計劃泡湯的。”
莉莉立刻眉開眼笑,發了張好人卡,說道:“艾倫,你真好。”
沈衝不理她,轉頭看了看鄰牀上鼻青臉腫的吳子名,問道:“阿名,你怎麼樣?”
“是呀。”莉莉也跟着問了一句:“阿名,你沒事吧?”
“沒事,小菜一碟。”吳子名坐在牀沿,抽着煙,氣概十足的說道:“以前打架,打的比這狠的多,棍子板磚一起上,斷腿斷手的都有,今晚只是小場面。”
李開元關上病房的門,問道:“要是讓長輩們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嫂子,你不用擔心。”吳子名笑了笑,說道:“都是大老爺們,挨幾下拳頭就哭着回家找爹孃,以後還有臉出來見人不?誰都丟不起那人,老傢伙們不會知道的。”
ωwш⊕ тт kān⊕ ¢O “阿名,還是你厲害。”沈衝呵呵笑着說道:“一個打幾個不落下風,我就不行了,被人追着打。”
“衝哥,我說句不好聽的,年前在香港,我看你做事,確實豪氣,可做人不行,有點娘娘腔,太墨跡”吳子名丟掉菸頭,用腳踩滅,帶着欣賞的表情說道:“今晚才知道你是真爺們,一個香港人,一言不合,就敢在北京的地頭上於架,這膽氣我佩服我在香港,那可是夾着尾巴做人,見誰都點頭哈腰。
“我有屁的膽氣,當時只是被暖氣薰昏了頭。”沈衝連連擺手,說道:“要不是你及時出手,我這膽氣俠,就成豬頭俠了。”
“還說”李開元坐在她身邊,輕輕推了一把,說道:“舅舅讓你學武你不學,我讓你去鍛鍊你不去,明知道體力不行,還要去打架,看你這傷的。”
“嫂子,男人哪有不打架的。”吳子名笑着打圓場,說道:“有句話不是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更增魅力。”
和平年代裡,拼酒和打架,是男人拉近人際關係最好的兩種方式,沈沖和吳子名,本來一個心懷鬼胎,一個虛與委蛇,這一場大亂鬥之後,反倒有點惺惺相惜的真情意了。
“剛纔那個小姑娘是誰?”李開元給面子,不再埋怨,用手輕輕揉着沈衝的肩膀,說道:“她居然帶着手槍,內地不是禁槍的嗎?”
“別說手槍,就是大炮,那姑娘也能給你弄來。”吳子名學着沈衝,拿枕頭墊着背部,半坐在牀頭,說道:“她爺爺是軍委大佬,搞把手槍是小意思。
“那姑娘名叫寧宜寧,小名寧寧,她要去香港讀書,明天和我們一起走。”沈衝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說道:“下午我從中南海出來後,她家裡長輩請吃飯,託我在香港幫忙照顧,吃完飯,她送我回到招待所後,聽說你和莉莉去跳舞了,就帶我來找你們。”
“還好有她,幾十個人打來打去的,燈光又閃個不停,都分不清誰是誰。”莉莉坐在椅子上,雙臂抱着椅背,說道:“還好她開槍嚇住了大家,不然真不知道會打成什麼樣子。”
“要我說啊,得多虧了嫂子機靈。”吳子名看了看她,說道:“要不是嫂子拔掉了音箱的電源,那種小手槍,就是子彈打光,大家都聽不到。”
沈衝握着李開元的手,輕輕摩挲,說道:“你們這些官二代,是不是都能搞到槍的?要是這樣,下次我來北京,一定夾着尾巴做人。”
“沒那麼誇張。”吳子名呵呵笑了笑,說道:“搞到槍不難,衝哥你要是想玩,手槍步槍,我也能搞到,但只能在野外沒人的地方或者軍隊的靶場裡玩,隨身帶把槍在北京城大街小巷到處跑,就不是我能搞的定的事了。”
“那爲什麼寧寧能帶槍?”
“她不一樣。”吳子名砸砸嘴,說道:“你們別看她嬌嬌弱弱的,其實骨子裡剛烈的很。寧寧的父母都在動亂裡過世了,當時老爺子被人整,調去了外地,她獨自一個人住在老宅裡,哪都不去,就守着父母的骨灰,有一天晚上,一個不長眼的傢伙,半夜摸進去偷東西,結果被她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給逮着了,關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她把那癟三綁在家門口的大樹上,拿刀子一刀一刀的劃,劃的血流成河,把街坊鄰居都嚇傻了,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低眼看她。你們知道她於這事的時候,是多大麼?”
“多大?”
“十五都不到”吳子名感慨,說道:“將門虎女,就是不一樣。”
李開元和莉莉聽的呆若木雞,沈衝想起幾個小時前那張談論詩歌的笑臉,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這種事,放在古代,絕對是要寫進烈女傳,名傳千古的。”吳子名裹了裹衣服,說道:“她爺爺在外地知道這事後,特意派人送了一把槍給她,還託話說,這姑娘以後一定能光大他們寧家,所以把名字改成了寧宜寧,她以前叫做寧曉曉的。”
半響之後,莉莉幽幽嘆息一聲,用英語說道:“好傳奇的女孩子。”
李開元問道:“那個小偷呢?”
“被槍斃了。”吳子名一臉的鄙視,說道:“這種欺負孤兒寡女的下三濫,死不足惜。”
兩個女孩子唏噓不已,沈衝感覺屋子裡氣氛有點凝重,於是於笑兩聲,說道:“莉莉,你知不知道,今晚之後,你也是傳奇女孩了。”
“我怎麼傳奇了?”
“你是一舞傾城。”沈衝看了看吳子名,說道:“阿名,今晚歌舞廳裡有多少人?”
“一百多吧。”
“莉莉,今晚之後,這一百多號人的心中,永遠會留着你跳舞的身影。”沈衝呵呵笑着說:“男人把你當夢中"qingren",女人把你當時尚偶像,這一百多號人全是家世不俗的公子小姐,一傳十,十傳百,過不了多久,你就是北京城的時尚之王和舞蹈之王了。”
“哪有那麼誇張。”莉莉對此時的北京流行文化缺乏瞭解,她搖頭說道:“我只是即興跳了一段很普通的舞蹈,水平很一般的,節奏都沒踩準。”
“普通?”沈衝轉頭笑着問吳子名,說道:“阿名,你說普通不?”
“莉莉,你跳的非常非常好。”吳子名語氣真摯的說道:“我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子像你這樣跳舞,別人我不敢打包票,可我自己敢說,你今晚的舞姿,就好像……就好像英雄紀念碑上的浮雕一樣,刻在腦子裡,一輩子都忘不了。
大大咧咧如莉莉,也忍不住羞澀,謙虛道:“哪有那麼好。”
“不是你太好,而是現在娛樂活動太少。”沈衝長出一口氣,說道:“從沒見過的東西第一次出現,總是很轟動的。莉莉,恭喜你,今晚這個不怎麼樣的舞蹈,已經讓你上位成北京城的社交名媛了。”
談笑了一會之後,沈衝看了看手錶,說道:“元元,時間不早了,你和莉莉先回招待所吧,我和阿名在醫院湊合一晚,明早再回去。”
李開元叮囑了幾句後,就帶着莉莉離開了,等兩人走後,吳子名摸出煙盒,說道:“衝哥,你說我和莉莉,有可能麼?”
“你小子挺花癡啊。”沈衝擡手,示意給他一支菸,說道:“這才見面幾天,就想着追她?”
“衝哥,不瞞你說,我也有過幾個女人。”吳子名湊上來,用精緻的鍍銀打火機幫他點着煙,說道:“可我從沒遇到過莉莉這樣的女孩子,熱情又開朗,激情飛揚,和她在一起,感覺每天都是新的,好像春天的果子一樣,紅撲撲的散發着清香,誘人,真誘人和她一比,北京城的那些名門閨秀,就好像地窖裡的洋白菜,白卡卡的,寡淡無味。”
“談戀愛是男女私事,你要是能追到,兩情相悅,我也不反對。”沈衝深深吸了一口煙,讓熟悉的味道在胸腹之間流竄,然後說道:“我把莉莉當親妹子看,你要追,就一心一意的追,別抱着玩玩的心理,不然別怪我翻臉。”
“衝哥,我要是不誠心實意對莉莉,天打雷劈”吳子名發完毒誓,又說道:“我是一見鍾情,真心喜歡,我媽也很滿意,吩咐我找個時間,帶她回去吃頓便飯。”
“你媽什麼時候見過莉莉?”
“我媽在故宮博物館上班。”吳子名給自己點了支菸,解釋道:“前天去參觀的時候,趕巧碰見了,回家就跟我誇,說莉莉人大氣,適合做兒媳婦。”
“莉莉看似沒心機,其實非常有主見,獨立性很強,不是那麼容易追的。”沈衝回想起莉莉跳舞時驚人的美妙身姿,說道:“而且今晚一過,不知道多少衙內公子會因爲莉莉而做春夢,你競爭壓力不小哦。”
“於”吳子名聞言,猛拍了自己一巴掌,懊惱道:“讓你丫嘴賤,讓你丫顯擺,把自家媳婦兒請出來給色狼看,真他媽犯傻。”
沈衝哈哈大笑,不小心牽動了嘴角的傷痕,忍不住哼了一聲,於是又抽了一口煙,享受着久違的味道,過了一會,才說道:“阿名,你想經營酒店的事,跟家裡溝通了沒?”
“我跟老頭子提了,他就嗯了兩聲,什麼話都沒講。”吳子名吐了個菸圈,說道:“我琢磨着吧,他的意思是默許了。”
“那挺好,搞批文要多久時間?”
“批文不難,上頭早有建國際酒店的規劃,只是一直沒錢搞。”吳子名停了一會,又說道:“衝哥,你能幫我找點來錢快的生意麼?”
“怎麼?手頭緊?”
“不是。”吳子名搖頭,他猛抽一口煙,然後丟掉菸頭,說道:“搞國際酒店動靜不小,我要是一毛不拔,空手套白狼白拿股份,一來對不住衝哥你,二來容易落人口實,影響老頭子的聲譽。我現在能動的錢,只有幾十萬,這點錢吃喝拉撒是沒問題,但搞酒店就不夠看了,衝哥你一年輕鬆賺幾億美元,不知道有沒有門道,讓我也短時間內賺一筆,然後拿來合資搞酒店。”
“做生意不是光看真金白銀的,權力和人脈,都是資源,你能搞到批文,就是本錢。”沈衝把菸頭丟盡牀頭櫃的水杯裡,說道:“你聽說過融資租賃麼
“那是什麼?”
“這是金融上的概念,具體定義聽繞口的,我也背不出來。”沈衝仰面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說道:“不如這樣吧,建大酒店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咱們倆先搞個別的生意,練練手。”
“衝哥你講。”
“上次你說民航下個月從空軍獨立出來,具體是什麼時候,你知道麼?”
“知道。”吳子名又拋了一支菸給他,說道:“鄧公在除夕前一天,和民航局長沈圖開會後,已經定下來了,3月5號,民航改爲國務院直屬。”
沈衝揀起落在被子上的香菸,說道:“那你和民航的人熟不?”
“熟的很。”吳子名不再藏着掖着,他點上香菸,把打火機丟過來,說道:“我小叔就在民航局上班,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清楚時間。衝哥,你打算做民航的生意?”
“也不算是。”沈衝拿着打火機,卻沒點菸,說道:“我每次來北京,都感覺交通特別不方便,所以想買架私人飛機,放在廣州的白雲機場,以後來北京,就免了排隊候機的麻煩。”
這年頭,內地能買一輛私家車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沈衝的話讓吳子名目瞪口呆,他叼着煙,下意識的問道:“你要買飛機?”
“是啊。”
“衝哥,你豪氣”吳子名心悅誠服的送了個大拇指,說道:“我本來以爲自己也算個有錢人,現在才知道,我屁都不是,飛機都說買就買,不愧是財神。”
“私人飛機不算什麼,不是很貴,美國很多人都有的。”沈衝擺擺手,說道:“香港的啓德機場建在市區,空間狹小,又只有一條跑道,幾乎每分鐘都有飛機降落,不具備養私人飛機的條件,所以我想把飛機放在廣州。你如果能幫我把飛機掛靠在民航下面,可以在境內飛行,我給你100萬美元的勞務諮詢費,怎麼樣?”
“衝哥,你這是考驗我呢?”吳子名嚥了咽口水,說道:“好,我去試試
注:寧寧爲虛構,不存在附會和隱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