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我不行。”
對於楊紅的疑問，周牧回答也很直白，“有個詞叫做眼高手低，知道是一回事，執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知道怎麼做，肯定會成功。但是在成功的路途上，肯定會有許多的障礙、變故，這需要有能力的人去克服、應對。”
周牧聳肩道：“這不是我的長項。”
他有自知之明，或者說在這個世界，混了四五年，對於自己的本事，也做到心中有數了。
就好像許許多多的鍵盤俠一樣，可以在網上指點江山，看什麼都不順眼，噴這噴那，彷彿自己來，可以做得更好。
事實上，讓他上，真不行。
執行力，不是光說而已。讓他來執掌一個公司，一兩個月可能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是時間長了，指不定要倒閉。
再完美的計劃，如果辦事的人不行，多半會出錯。
至於聘請職業經理人幫自己……
信任度是個問題。
老闆沒本事，職業經理人覺得，公司做強做做，純粹是自己的功勞，憑什麼居於人下？
隨手算計一把，公司也要垮。
所以周牧覺得，做人做事最好是揚長避短。明知道自己不行，還要頭鐵撞牆壁，愚不可及。
他不打算，當這樣的傻子。
“哼！”
楊紅也信了，周牧的解釋。她驕傲擡起下巴，“你倒是聰明，知道自己不行。”
“但是……”
她來了個轉折，表情複雜，“這個計劃，恐怕我也不行。”
她嘆氣。
周牧有自知之明，難道她沒有？
她以前在盛世文化的時候，總是覺得盛文華與一幫副總高層之類的全是傻逼，怎麼總是出昏招亂來。
所以她才萌發了，自己創業開公司的念頭。
但是坐在這個位置上之後，輪到她自己作決策，才發現有些事情身在局中，充滿了各種肘掣，難辦。
一個決策，前後左右都是問題，該怎麼取捨，不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
有時候，所謂的昏招，那是迫不得已的妥協。
箇中滋味，一言難盡。
所以楊紅看了“企劃書”，其實就是周牧畫的大餅。她承認，她心動，但是也承認，想實現計劃中的宏圖偉業，真的很難。
以她的能力，或許辦不到。
“哈哈。”
周牧笑了，“紅姐，你辦不到，我辦不到，那我們加起來呢，也不行嗎？”
“……不行。”楊紅搖頭，目光微閃。
“加上餘念、崔吉，行不行？”周牧又問。
“還是不行。”楊紅繼續搖頭。
“再加上許青檸、葉子衿、古德白、葛昀……”
周牧說一個名字，楊紅就搖一搖頭。到了最後，他乾脆問道：“那你覺得，加上誰，可以？”
楊紅不說話了，眸中浮現一抹異色，“你確定，要這麼多人，一起分享你的榮耀嗎？”
“爲什麼不呢？”
周牧笑了，“我不是洛天幕，他比較‘獨’，銀河是他一個人的帝國，其他人只是附庸，不配擁有姓名。”
銀河帝國，培養了許多人才。但是這些人才，生活在洛天幕的陰影下，根本無法冒頭。
在銀河帝國，洛天幕真的是天幕，其他人再有才華，都無法打破這個天幕，嶄露頭角。
當然，並不是說，這些人才在銀河中，才華會被埋沒，沒有展現的空間。事實恰好相反，銀河家大業大，洛天幕本身又重視人才，對於有才華的員工，從來不吝嗇厚賞。
所以每一年，銀河帝國的年會，從普通員工，再到高級管理層，都收穫到讓許多人眼紅的獎勵。
一些優秀的人才，更是在入職兩三年，就拿到了股權的激勵。只要幹完足夠的年限，隨時可以出手股份，下輩子衣食不愁。
在他們的努力、拼搏下。
銀河帝國的業績，自然是蒸蒸日上。
可是不管銀河再怎麼輝煌，大衆的目光，都只會集聚在洛天幕的身上，認爲是他的功勞。
這可能是企業“造神”的需要，樹立一個“品牌”。就好比地球上的“喬幫主”、“傑克馬”、“麻花藤”之類。
一個商業帝國，榮譽繫於一身。這不僅是創始人本身的威望，也是公司打造品牌的支點，重要的環節。
當人與公司，等同起來的時候，那麼宣傳一個人，比宣傳一個公司更容易，也更簡單。
但是反過來說，其他人做得再好，也在這一“人”之下。
從這個角度闡述，洛天幕就是獨夫。
或許這也是爲什麼，餘念跟洛天幕關係不錯，洛天幕也肯定招攬過他，他卻沒有選擇加入銀河，反而自己創業的原因。
因爲加入銀河帝國，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別人也會下意識覺得，他不如洛天幕。
就好比現在的蘋果首席執行官，他的業績再好，功勞再大，在大衆的眼裡，他無法與“喬幫主”比肩。
這種固定印象，很難消除。
或者說，一個公司，塑造一個“神”就足夠了，不可能再花費大力氣，再去塑造第二個“神”。
因爲“神”，只能有一個。
物以稀爲貴，多了就不是“神”了。
楊紅的意思，周牧心裡也明白。
在樂園公司之中，他完全有機會，攫取足夠的功勞，集一切榮譽歸於己身，成爲洛天幕一樣的“神”。
但是他不願意。
周牧微笑道：“紅姐，你知道的，我視名利如浮雲……”
“說人話。”楊紅打斷。
“好吧，好吧。”
周牧無奈，怎麼說實話，卻沒人信呢。
他搖頭，繼續道：“你看銀河，自從洛天幕宣佈退休，影響立竿見影，股市一直陰跌，導致新的決策層，不得不公佈十小鎮計劃，還立項拍攝外傳電影，才穩住了股價。”
“儘管如此，外傳電影的票房，受到了《超體2》的衝擊，也讓股市出現了動盪。”
周牧斷言，“看着吧，過些日子銀河肯定有新計劃出來，安撫股東的心……”
“這就是‘造神’的弊端。”
周牧慢聲道：“既然如此，爲什麼不乾脆，在源頭上就預防這種弊端的出現呢？”
防範於未然，多好啊。
“……你在爲自己的懶找藉口吧。”楊紅一針見血。
說什麼實話。
周牧覺得扎心，“紅姐，你怎麼天天冤枉我啊。”
“呵呵！”
楊紅撇嘴。
她本身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但是看到周牧激動的反應，頓時覺得這個是事實。
開始一兩年，周牧的表現，還算是勤快。但是這兩三年，可能是功成名就之後，對方本性暴露，越來越鹹魚。
這讓她懷疑自己當初，怎麼就覺得周牧天資不差，最重要的是勤奮上進，肯定有前途。
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只對了一半。
天資是不差，前途更遠大。
就是勤奮、上進。
感覺錯了。
楊紅不禁搖頭，把“企劃書”合上，鎖在了抽屜之中。
然後，她伸出了手掌，“劇本呢？”
“什麼？”周牧愣了。
楊紅理所當然道：“你不是說，要拍三部電影嗎，劇本呢？”
“啊！”
周牧恨不能倒地，“你乾脆殺了我吧。”
“犯法的事情，我可不能幹。”
楊紅也瞪眼，“如果不是怕犯法，我早把你關小黑屋，一個月不寫足三十個劇本，不允許出來。”
“……”
周牧忽然覺得，楊紅纔是天生的資本家。
玩笑歸玩笑。
周牧還是沒忘記工作，在休息了大半個月之後，終於來到了編劇部門，召集了一幫“槍手”。
“牧哥，有新任務嗎？”
“老大，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
“要寫什麼，您吩咐！”
一幫人摩拳擦掌，十分的興奮。
因爲編劇部門，除了每個月拿固定工資以外，如果協助完成的劇本拍成電影，又賺錢了的話。
那麼慶功宴的時候，編劇部門也有獎勵。
比如說《超體2》，創意是周牧提供的，崔吉把控大方向，完成主要的框架、脈絡，剩下的細節，交給編劇部門完善。
幾次修改，最終定型。
考慮到他們的辛苦與付出，所以在慶功宴上，楊紅大手一揮，獎勵編劇部門兩千萬。
十幾個編劇，每人至少到手上百萬。
周牧不知道，這在業界算不算頂薪，反正十幾個編劇很滿意，熱情如火，就等着再大幹一場。
周牧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甩出了三頁紙。
準確的說，應該是三頁白紙。
呃……
白紙有字。
十幾個人連忙看去。
“源代碼！”
“明日邊緣！”
“時間囚徒！”
一羣人看了眼，有些發懵。
一個人眨眼，不禁問道：“牧哥，這是……”
“新劇本。”
周牧直接道：“《超體2》上映之後，不是有影評人說，時間循環的創意，完全可以單獨拎出來，拍攝成電影嗎？”
“我覺得，他們說的對。而且不出意料的話，這個創意肯定有一些人看中，準備‘借鑑’、‘模仿’。”
周牧輕笑道：“反正都是抄，他們能抄，我們幹嘛不能自己抄自己啊。”
“呃……”
其他人愣住了，沒反應過來。
周牧揉了揉鼻端，低聲道：“這叫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說的好有道理啊。
一幫編劇眼睛發亮，牧哥的話，必須靠譜……